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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库移民自主回迁十余年 无水无电无身份证明--年度总结
黑龙江省哈尔滨市的一个[YiGe]小山村[ShanCun],农作物成片、鸡鸭成群,生活无忧。但在哈尔滨市的行政区划上,找不到这块地方;在这里出生的新生儿没有[MeiYou]户口;这里的学生也无法参加高考;更别谈医疗、养老等社会保障。村外的人不愿进来,村里的人“走”不出去。这个村庄如何成为管理的真空地带,成为“法外”之地?《法制日报》记者[JiZhe]对此进行了调查。
本报记者[JiZhe]郭毅 本报通讯员崔立东
黑龙江省哈尔滨市的居民都知道西泉眼,但鲜有人知道青龙[QingLong]山。西泉眼水库是哈尔滨市两个主要的饮用水源之一,而这座水库则是用青龙[QingLong]山、龙泉山等山峰的脊背筑成的。为了让哈尔滨市有达标水,青龙[QingLong]山人整体搬迁。
故土难离。一批青龙[QingLong]山移民悄悄地返回家乡,过起了“无政府”的日子:土地自己开,粮食自己种;孩子[HaiZi]随意生,人死就地埋。没有[MeiYou]村委会、没有[MeiYou]派出所,更没有[MeiYou]法律的约束,一切自主。青龙[QingLong]山上诞生了一个[YiGe]“法外”村落。时光荏苒,新一代移民憧憬山外的生活,这时,移民们发现:一张无形的网拦住了他们[TaMen]出山的路——移民们“失去”了合法的身份——孩子[HaiZi]没户口、大人身份证[ShenFenZheng]过期、学生考学报不了名……
曾经消逝的村庄
青龙[QingLong]山村[ShanCun]依山傍水,成片成片的农作物模糊了记者[JiZhe]的视线,远远望去,小村只有几处零星的房盖依稀可见。
走进村子就不一样了。
土坯墙、水泥瓦盖是这里房舍的主要建筑结构,简易而破旧的房舍沿水岸走向没规没矩地分散在一个[YiGe]狭长的高地上,形成一道土灰色的建筑色调。枯燥而了无生气。
司机阎师傅把拖拉机一直开进了一个[YiGe]农家院落里,院落的主人是阎师傅的姐夫。
在女主人给记者[JiZhe]洗黄瓜的工夫,几个男人先后进屋,看样子他们[TaMen]是从田间回来的,裤腿上沾满了泥水,阎师傅的姐夫于立友也在其中。
青龙[QingLong]山村[ShanCun]原隶属尚志市帽儿山镇,1992年划归阿城市平山镇。也就是在这一年,由于修建西泉眼水库的需要,和其他几个村的近两千户村民一样,青龙[QingLong]山村[ShanCun]的一百多户人家也面临着整体移民搬迁。
不同的是,青龙[QingLong]山村[ShanCun]的搬迁颇费了一番周折,主要是村民对补偿标准不满意,并展开拉锯战,移民搬迁工作直到1998年12月20日才结束,最后撤离的一百多户村民分别被安置到哈尔滨市香坊区、阿城区、尚志市、五常市等地。
整村迁徙后,当地政府在行政区划上撤销了青龙[QingLong]山村[ShanCun],并推倒房舍、切断电路、毁掉村道、填埋水井,使青龙[QingLong]山村[ShanCun]丧失了基本的生活功能。
“青龙[QingLong]山村[ShanCun]变成了西泉眼水库的淹没区,不少耕地被库水淹没。”在平山镇,原村党支部书记黄百顺告诉《法制日报》记者[JiZhe],当时是他带头第一个[YiGe]搬离了青龙[QingLong]山。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曾经消逝的村庄在不到半年的工夫就“复活”了。
在异乡,多数青龙[QingLong]山人感觉“水土不服”。1999年初春,布谷鸟还没有[MeiYou]来得及催促“布谷”,捱过寒冬的青龙[QingLong]山人便迫不及待地返回原地准备播种了。
88户人家集体过日子
于立友清楚地记得返迁的日子是1999年4月1日,西方的愚人节。
“当初回来时啥都没有[MeiYou],整村被夷为平地,只剩下一所校舍。”于立友说,“这好几百口人就在学校教室打地铺,一个[YiGe]地铺住十多个人,不分男女都住在一起。吃饭也都是大锅饭,集体伙食。”
经过这次变故,青龙[QingLong]山人的集体意识增强了,很“抱团”。
他们[TaMen]把回乡种地称为“捡地”,能“捡”多少看自己的本事。
人们“捡地”初期的冲动与混乱很快在生产、生活资料极度短缺的现实面前变得理智起来。大家决定过集体生活:集体投入、集体劳动、平均分配。
1999年,返迁户们借鉴几十年前生产队时期的经营模式,将“捡”来的耕地集中耕种,当年获得了好收成。
“种了多少地?”记者[JiZhe]问。
“也没有[MeiYou]统计,就那一堆一块,不知道是多少?”于立友回答。
记者[JiZhe]再问:“打了多少粮?”
“也没计算。”“反正除了留够大家吃的,剩下的都卖完分了。”
面对记者[JiZhe]的提问,这些经历过变故的返迁户们说话十分小心,回答问题总是含糊其辞、似是而非,生怕哪句话成了把柄。
“没人组织,也没有[MeiYou]领导,大家都是自觉干的。”他们[TaMen]担心“枪打出头鸟”,否认“有人领头”这个敏感的问题。
第二年,返迁户又把“集体土地”分成4块,“社员”分成4组经营,一年下来,效果不错。
第三年,返迁户继续实施“改革”,彻底打破“大锅饭”,实行“大包干”,分田到户。中国农村从“生产队”到“家庭联产承包”,经历近30年的中国农村土地改革成功经验,让这些返迁户们受益颇多。
采访时,记者[JiZhe]问于立友:“一家分了多少地?”
“这玩意儿也没有[MeiYou]数,就像分苹果似的,哪有一般大的,大小差不多就行了,谁都没挑。”于立友的回答滴水不漏,生怕惹麻烦。
再问:“当时有多少户人家?”
“没查过,七八十户吧。”
有返迁户告诉记者[JiZhe],头一拨返迁回来的有88户,这些年又增加了一些,接近一百户。“原青龙[QingLong]山村[ShanCun]有10000多亩耕地,有4000多亩被淹没,剩下6000多亩地,除以88户等于多少?平均每家七十多亩”。
于立友说:“分地时,矛盾自然少不了,但大家都能克制,用现在的话叫‘搁置争议,共同开发’。”
在一团和气中,青龙[QingLong]山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鸡鸭成群,肥猪满圈,人丁兴旺。
然而,担心被驱逐、受制裁,十多年来,看似平静的日子,返迁户无时无刻不在焦虑中度过。
有“身份”但被控制
说来道去,在一箩筐的难事中,第一难的是“身份”问题。“啥也没有[MeiYou]身份重要!”于立友说。
“没电、没路,都没迫使返迁户放弃土地。”于立友说,当地政府采取控制返迁户的户口和身份证[ShenFenZheng]的办法想迫使返迁户放弃土地,离开青龙[QingLong]山。对返迁回来的农民一律封锁户籍。
这一招无异把返迁户们给“治住了”。返迁户说,当地政府对户籍是原青龙[QingLong]山村[ShanCun]村民,在1998年移民之后生育的子女一律不予落户;而在此前落户的人口一律不予申领、更换、补办身份证[ShenFenZheng]和户口本;返迁户涉及与身份证[ShenFenZheng]明有关的户籍信息服务,当地公安机关均拒绝出具。
记者[JiZhe]看到,现在返迁户们的户口本还是20年前的老版户口本,上面的住址登记的是“尚志市帽儿山镇青龙[QingLong]山村[ShanCun]”。
知情者说,有一百多户返迁户的户籍档案封存在平山镇派出所。封锁的户籍不仅仅束缚了返迁户以及他们[TaMen]的子女们奔向外界的双脚,甚至毁灭了他们[TaMen]的梦想。
是要“身份”还是要耕地?返迁户和当地政府处于胶着状态。
梁冬梅人生中的三个坎
“考学、结婚、生子,一步一个[YiGe]坎。”26岁的梁冬梅人生紧要的几步都被身份证[ShenFenZheng]卡住了。
在平山镇镇内的一栋居民楼内,记者[JiZhe]见到了梁冬梅。
此时的梁冬梅已经结婚、生子,过着平静的生活。
再提8年前的事,梁冬梅反应平静,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一提上学就哭”的小姑娘了。岁月已经将她变成了一个[YiGe]4岁孩子[HaiZi]的妈妈。
2002年,17岁的梁冬梅考取了黑龙江政法管理干部学院牡丹江博大律师学校5年制法律大专班。性格开朗、口才不错的梁冬梅当然满心欢喜。
梁冬梅在父亲的陪伴下到牡丹江报到,被告知没有[MeiYou]户口和身份证[ShenFenZheng]不能入学。其实,没有[MeiYou]身份证[ShenFenZheng]和户口可能会影响入学的情况,梁冬梅和家人事先就已意识到,可他们[TaMen]没有[MeiYou]想到会这么严格,以至于真的会把她拒之门外。
“父亲在前面背着行李走,我跟在后边不停地哭……那个时候真的很绝望。”梁冬梅说。
那年,上不了学的梁冬梅在家开了小卖店。父母下地干活,她就在家看家、做饭、卖东西。
渐渐长大的梁冬梅心里向往着外面的世界,于是到外地打工,由于不适应,又没有[MeiYou]身份证[ShenFenZheng],很快就又回到家里。
20岁那年,梁冬梅和本村一个[YiGe]小伙子恋爱。2006年秋,两人到平山镇政府办理结婚登记时,由于没有[MeiYou]有效身份证[ShenFenZheng]明,他们[TaMen]没有[MeiYou]领到结婚证。
接下来,由于没有[MeiYou]结婚证,2008年当自己的女儿出生时,又没有[MeiYou]获得医院的出生证明。
没有[MeiYou]出生证明、没有[MeiYou]结婚证、没有[MeiYou]有效的身份证[ShenFenZheng]明,已经4岁的女儿不能落户口,至今还是一个[YiGe]“小黑孩儿”。
其实,梁冬梅和丈夫都有户口,只是当年没到申领身份证[ShenFenZheng]的年龄,之后户籍又被封锁。这一封锁,无疑给梁冬梅的人生增加了几分坎坷。
贾相友和他的四个孩子[HaiZi]
45岁的贾相友是个老实又厚道的人,“能干”是出了名的,他和老婆侍弄着50亩地,养大了4个孩子[HaiZi]。
“我就坚持一条,钱挣再多也没用,一分不留,都供孩子[HaiZi]上学。”贾相友说,4个孩子[HaiZi]都送到城里上学,一年供孩子[HaiZi]的花销就好几万元。
4个孩子[HaiZi]个个都给贾相友争气,学习好还听话。
2009年,大女儿参加高考,报名时只知道身份证[ShenFenZheng]号,拿不出身份证[ShenFenZheng],最后连考场都没进去。“‘老大’没能考学在家闹了好长时间,可把我‘作’完啦。”贾相友说。
是重读还是“下来”,贾相友和大女儿纠结了好一阵子。“重读一年我也不敢保证她能顺利走进考场参加高考,她不还得‘作’我。”贾相友说。
“下来吧。”贾相友和大女儿达成了统一意见,两个人作出了这个沉重的决定。“下来”后的大女儿随后就离家到哈尔滨打工去了。“在外打工,没有[MeiYou]身份证[ShenFenZheng],处处受憋,前两天,好不容易应聘成功,但迟迟拿不出身份证[ShenFenZheng],最后还是黄了”。
去年,在贾相友的努力下,他家“老二”顺利考上了一家职业技术学院。“咋考的?我是通过关系查出他的身份证[ShenFenZheng]号码报上名,考试时做了一个[YiGe]假身份证[ShenFenZheng]——证是假的,上面的信息全是真的。”贾相友说,“到学校报到时,学校老师发现孩子[HaiZi]的身份证[ShenFenZheng]不像真的,就去核实,我当时是豁出去了,就抓住,我宁可蹲监狱。嗨!核实的结果还真没问题,把我乐坏啦。”
贾相友说,现在他家“老三”还有两年就要考大学,“老四”还有一年就要考高中,考验他的时候“还在后边”。
早婚和超生见怪不怪
孙宏伟和梁金生是一对好朋友,年龄相仿,一个[YiGe]30岁一个[YiGe]32岁。两人现在都娶妻生子了,生活负担并不重,在父母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地过日子。像小孙、小梁这样的青龙[QingLong]山二代群体已经成长起来。
他们[TaMen]的孩子[HaiZi]看起来也是见过世面的,不怕生人,不稀罕记者[JiZhe]给他们[TaMen]的糖果。
孙宏伟和妻子于丽杰于2004年结婚,如今儿子7岁,结婚时妻子才17岁。
孙宏伟有身份证[ShenFenZheng],但在2008年过期了。当初结婚时,由于妻子于丽杰没有[MeiYou]身份证[ShenFenZheng],年龄又小,无法进行婚姻登记。
没有[MeiYou]结婚证,生孩子[HaiZi]就没有[MeiYou]准生证,孩子[HaiZi]出生后也就没有[MeiYou]出生证明,没有[MeiYou]出生证明不能落户。至今7岁的儿子“还是个小黑孩儿”。
于丽杰说:“其实我也不想这么早就结婚,可因为没有[MeiYou]户口上不了学,没有[MeiYou]身份证[ShenFenZheng]到外边打工找不到活干,呆在家里还给父母增加负担,结婚不但可以分担家里负担,还能给家里带来彩礼钱。”
早婚在青龙[QingLong]山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
梁金生坐在石墩上,怀里抱着儿子,冲着记者[JiZhe]咧嘴憨笑,瞅着怪幸福的。
1999年,梁金生娶了外村姑娘,妻子王雅秋虽是外村人,不过在结婚登记时受小梁“身份”的连累,两人“没登成”。
梁家人喜欢男孩,小两口生了3个孩子[HaiZi],最后一个[YiGe]是男孩。现在,老大已经11岁,老二5岁,老三4岁。和孙宏伟一样,他的三个孩子[HaiZi]也都是“小黑孩儿”。
当地政府与移民
难道青龙[QingLong]山返迁户的问题没人管吗?
回答是否定的。
起初,青龙[QingLong]山返迁户的动态引起了当地政府和有关部门的关注,在多次劝说无效的情况下,当地政府将返迁户集体诉至法院,要求法院强迁。
1999年10月17日,哈尔滨市中级人民法院对返迁户作出强制执行迁移的决定,上百名执法人员参与强迁行动,可执行过程中遭到返迁山民的抵制,最终被迫终止。从此,青龙[QingLong]山返迁户与当地政府间的争议被暂时搁置下来。这是山民们第二次面对“强制执行”。
第一次“强制执行”是在哈尔滨市立项建设西泉眼水库时,青龙[QingLong]山村[ShanCun]被划为淹没区。当时,青龙[QingLong]山村[ShanCun]划归平山镇。该村原有3个自然屯,共计300户,1500多口人。1998年,该村开始整村迁徙。村子的河南屯和梁家店两个自然屯的居民顺利迁出。青龙[QingLong]山村[ShanCun]109户中的部分村民到各级政府上访,反映动迁账目不清、补偿不到位等问题拒绝搬迁。
1998年12月,当地政府出动大量人员,该村109户被强制迁出,分别被安置在香坊、阿城、五常、尚志等地。
《法制日报》记者[JiZhe]了解到,青龙[QingLong]山返迁户聚居点位于西泉眼水库二级保护区内,根据相关规定,二级保护区内是限制人类活动的。西泉眼水库管理处一名副处长在接受采访时说,对于青龙[QingLong]山村[ShanCun]移民返迁问题,他们[TaMen]也曾多次向地方政府反映,但并未得到有效治理。“偷鱼,无节制施用化肥、农药,给水库水资源造成严重威胁”。
针对青龙[QingLong]山村[ShanCun]返迁户问题,阿城区平山镇政府的一位领导也忧心忡忡:“那里毕竟是水库淹没区,万一发生火灾、水患、疫情,我们作为地方政府的负责人难辞其咎。”
这位领导说,镇政府曾多次向上级有关部门反映这一情况,希望上级政府能尽快解决青龙[QingLong]山返迁户问题,不能让这种无政府状态长期发展下去。
假如你是失去家乡的人
没有[MeiYou]电、没有[MeiYou]自来水、没有[MeiYou]诊所、没有[MeiYou]学校,不通车、不通邮、不通有线电视、没有[MeiYou]宽带……这些,不是青龙[QingLong]山人的最难。
青龙[QingLong]山400多口人中,十之七八面临没有[MeiYou]“身份”或“身份不明”的尴尬。没有[MeiYou]有效户口和身份证[ShenFenZheng]明,这给青龙[QingLong]山的人带来无尽烦恼。
有钱,却不能在银行存在自己的名下;外出打工被误当逃犯抓走;住店被拒之门外;就连手机卡都是别人的名字……由于没有[MeiYou]有效的户口和身份证[ShenFenZheng]明,适龄青年结婚不能登记;新生儿无法落户;孩子[HaiZi]上学、当兵、就业等这些在常人眼里最基本的公民权利在这里均无法实现。
户籍封锁直接或间接带来了一些突出的社会问题,诸如,失学、失业、早婚、无度生育、土葬盛行等等。
当年的政策是“谁受益谁安置,多受益多安置,少受益少安置”,怎样考量这种政策的落实?
不走,强迫你走。回来,再强迫你走。再不走,就让你成为“黑人”。
假如你是失去家乡的人,该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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