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一家媒体称王家[WangJia]岭煤矿有望在4月份全面开工建设。王家[WangJia]岭矿区建设指挥部工会主席张忠杰称，这个信息是不准确的，但可以肯定的是，申请复工的材料已经报上去了，正在等待省政府的审批。

　　原计划去年10月投产的王家[WangJia]岭煤矿，经历过一次劫难后，复工日期仍未明朗。“我们肯定是盼着早点复工，毕竟公司已经投进去了几十亿元。”张忠杰的话代表了很多人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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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被遗忘的矿工[KuangGong]

　　王家[WangJia]岭重又变得宁静，而任喜中等人 却迫不及待地希望这里能够重新受到关注，哪怕一点点也好

　　文/片 本报记者 龚海 杜洪雷

　　有些故事总是习惯缺少结尾，但这并不是因为它不重要，只是被规避了。

　　时隔一年，我们有必要再次来到王家[WangJia]岭。

　　发生“3·28”透水事故的王家[WangJia]岭碟子沟在最后一刻以撒满石灰粉的惨白景象匆匆收场，并迅速淡出了人们的视野。115人获救[HuoJiu]，38人遇难，多数人对那场耗费巨大的矿难救援行动依稀还有记忆。

　　见惯了彼时救援过程的人声鼎沸，重访此地，顿然觉得场面冷清得有些吓人，而正值清明，天色也有些阴沉，谷底凉风飕飕，出事井口外显眼地落着大红的炮花。

　　矿区的地上项目还在建，王家[WangJia]岭煤矿的复工是肯定的，只是还没有[MeiYou]具体的时间表，而那些在井下苦苦挨过来的矿工[KuangGong]，还有人正苦苦挣扎于自己[ZiJi]眼里的正当诉求。

　　“都过去一年了，再说没有[MeiYou]意思”

　　王建民的新家正对着王家[WangJia]岭煤矿，但他不再是矿上的工人，也不再是这个家的主人。

　　2010年3月28日上午，27队的王建民就在井下，大水从27队的支巷口奔涌而出，巷道瞬间就没有[MeiYou]了任何缝隙，让王建民和他的工友们失去了任何逃生的机会。

　　“都过去一年了，再说没有[MeiYou]意思。”王建民的妻子不愿再提及当时的情景，她可能到现在也不完全明白当时井下都发生了什么。记者的到访，让她很快就被自己[ZiJi]的思绪牵引得潸然泪下。“他才44岁，在王家[WangJia]岭只干了一个多月，一天也没歇过，就出事了。

　　出事后，没有[MeiYou]人过问过我们家，尸体还是我们自己[ZiJi]拉回来的。”王建民就埋在附近的黄土塬上，而家里面聊可欣慰的是，大儿子在今年3月21日结了婚，懂事的儿媳妇答应陪着婆婆在家度过3月底4月初这段特殊的日子，然后再出去工作[GongZuo]。

　　悲伤的气氛一触即发，似乎并没有[MeiYou]因为喜事而被冲淡。走出这个装点喜庆的农村小院，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山谷中王家[WangJia]岭煤矿的一举一动。就是因为离家很近，不曾干过煤矿工作[GongZuo]的王建民才选择到这个国有大型煤矿上班，而在工资往一线下井工人倾斜的矿工[KuangGong]薪酬体系中，唯有下井干掘进，才能供养家里三个孩子念书。

　　正好赶上清明，几天前，矿上在出事的井口为38名遇难矿工[KuangGong]敬献香烟、焚烧纸钱。作为王家[WangJia]岭项目的甲方，华晋焦煤公司特意举行了“3·28”安全事故教育活动，包括山西焦煤和子公司以及施工单位的各个项目负责人，都来到这里向遇难的矿工[KuangGong]们默哀，并就汲取经验教训、防范事故发生做了交流，让冷清的矿区难得闹腾了一天。

　　在透水事故发生后，原打算2010年10月份正式投产的计划一再被推延，从去年10月份开始，中煤五建31处负责西家沟项目的工人们被派到了王家[WangJia]岭，对矿区进行清理和维护，为复工做准备。

　　井下的事故现场已被封闭，引发透水事故的老空水早已排完，剩下日常的排水工作[GongZuo]还在有序进行，数量不多的工人每天下井去养护设备，保证它们正常运转。地上的基建项目也已初具规模，风机厂、电厂等厂房的兴建都预示着复工将不再遥遥无期。

　　有当地村民打听到，不远处同属中煤的西家沟项目部早前招了一次工，他们[TaMen]猜想这很可能也是为王家[WangJia]岭的复工准备人手，就纷纷赶去报名，但相比王家[WangJia]岭煤矿出事前，现在要在国营矿上谋得一份工作[GongZuo]已经变得越来越难。

　　“一般都要煤校出来的学生，还得是年轻体力好的。”有村民说，纵然王家[WangJia]岭矿难的阴影还未散去，挖煤对许多当地人来讲，依然是很好的谋生选择。

　　王建民的大儿子年后就去了矿上。大专毕业后，在北京做了短短几个月的“北漂”，他还是决定回家，最后辗转到乡宁当地的煤矿找了份差事。只是这次家人坚决反对他下井，仗着有些文化他做了矿上的普通文员。

　　“那就继续在矿上干吧”

　　即便是那些经历了九死一生的获救[HuoJiu]的矿工[KuangGong]，有人仍然愿意再到矿上工作[GongZuo]，只要不下井。

　　在休息了一年后，45岁的获救[HuoJiu]矿工[KuangGong]任喜中面庞红润了许多，终日不见阳光的井下工作[GongZuo]曾让他一直脸色苍白。他刚刚又去县里的医院做了检查，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大不如前，透水事故中8天9夜的饥饿彻底损伤了他的胃，稍微不慎就会消化不良，而井下冷水的长时间浸泡让他的双腿也留下了后遗症，出现了疑似风湿的征兆。

　　任喜中说，多位获救[HuoJiu]矿工[KuangGong]后来都发现自己[ZiJi]不时腰疼、腿疼，为此，他们[TaMen]联合起来专程跑到位于邯郸的中煤一建63处，要求对自己[ZiJi]的身体进行复查，复查原本是中煤集团在他们[TaMen]出院时就承诺过的。

　　任喜中以为玉树地震是个节点，在那之前，铺天盖地的矿难救援报道把他们[TaMen]视为平民英雄，受到全国人民的关注，但在玉树地震发生后，人们的注意力就转移到抗震救灾上去了。

　　2010年4月14日，王家[WangJia]岭矿难的井下救援工作[GongZuo]早已结束，救援指挥部也撤了，当地已恢复了平静，住在河津市铝厂医院的任喜中和其他获救[HuoJiu]矿工[KuangGong]出院了，显得很低调。

　　出院后，任喜中领到了3.3万元补贴。这部分钱包括6个月的工资，每月工资约2500元，所接受的1万元的捐款，以及一笔营养费。那些事故中的罹难者，按照任喜中的说法，根据家庭的不同情况，其家属大多得到了60万元以上的赔偿款。

　　3.3万元真的不多，任喜中用它来翻修了家里的平房，准备给儿子结婚，最后所剩无几。

　　2010年7月，任喜中被中煤集团安排去西安市西京医院做了身体检查。他说他没有[MeiYou]见到那份体检报告，医院方面只是说如果检查出了问题的话再跟他们[TaMen]联系。至今也没有[MeiYou]等到医院的电话，但他觉得去年那场矿难对自己[ZiJi]的身体肯定是有极大的损伤的，比如自己[ZiJi]的消化不良。

　　不过这对他来说都不是天大的问题，毕竟他还得庆幸自己[ZiJi]捡回了这条命，而如何重新去生活和工作[GongZuo]，是他在休息了半年后开始关心的。

　　有了这次噩梦般的矿难经历，任喜中和工友决定“再也不敢下坑了”，但没有[MeiYou]其它的合适的工作[GongZuo]。“我们这儿的地不行，种地都不保收。”这么多年来，任喜中都是在矿山干活，先是在当地的小煤窑，后来小煤窑全部被关停，他便来到王家[WangJia]岭煤矿，似乎只有矿山的工作[GongZuo]他最熟悉不过。

　　“那就继续在矿上干吧。”他和乡宁县其他16位同样在透水事故中获救[HuoJiu]的矿工[KuangGong]如此合计，只是别再干下井的活儿就好了。

　　但任喜中很快发现，以他的年龄要在矿上找一份工作[GongZuo]并非易事，更别提既不下井且又轻松的工作[GongZuo]了。“现在都是国有矿，机械化程度高，很多工人都是从外地带来的，我们想进去的话很难，甚至要花些钱打点好各种关系才行，他们[TaMen]肯定更喜欢招年轻的工人。”任喜中就认识一个村里人，最近花了5000块钱才到一矿上干上了杂活。

　　“万一三年之后身体不行了，说不定就把你辞退了”

　　自己[ZiJi]去找工作[GongZuo]无望，但乡亲们给任喜中带来了“绝好”的消息。

　　乡亲们告诉任喜中，在王家[WangJia]岭矿难救援现场，有领导在获悉115名矿工[KuangGong]获救[HuoJiu]后，对着电视镜头表示，要妥善安排这些被救矿工[KuangGong]以后的工作[GongZuo]，并把他们[TaMen]都转为正式工。国有煤矿的“正式工”头衔当地人此前哪敢奢望，乡亲们一度祝贺任喜中这是因祸得福，值了！

　　任喜中喜不自胜，但除了乡亲，并没有[MeiYou]任何部门当面向他提及过转为正式工的事情，

　　他将信将疑。而住院接受治疗的那段日子，他们[TaMen]不被允许收看矿难救援的电视直播，只能看些综艺和体育节目，对上述领导的说法也就毫不知情了。

　　任喜中后来试图寻找这一说法的出处，但没有[MeiYou]找到。不过，他断定这绝非空穴来风，于是积极地与中煤方面接触，想办法解决自己[ZiJi]的工作[GongZuo]。

　　“那么大的中煤集团，解决115个矿工[KuangGong]的工作[GongZuo]还不跟玩儿似的。”任喜中颇为乐观。

　　中煤一建10处开始着手安排获救[HuoJiu]矿工[KuangGong]的工作[GongZuo]，但任喜中很快就意识到，他们[TaMen]似乎没有[MeiYou]诚意为自己[ZiJi]解决正式工待遇，不少获救[HuoJiu]矿工[KuangGong]被安排到了中煤一建10处在山西柳林县、兴县等地的流动单位，那种工作[GongZuo]在任喜中看来是不稳定不可靠的。而且中煤一建10处提出先签订聘用合同，合同期限一般是三年，并且给缴纳养老保险，但任喜中认为此举无疑还是要把他们[TaMen]当做合同工来用，尽管这已经比那些临时工好多了，但考虑现在年龄大了，“万一三年之后身体不行了，说不定就把你辞退了。”

　　多次与中煤方面的接触让任喜中不再乐观，他开始降低自己[ZiJi]的预期，只要是井上能干得动的活儿他都愿意。

　　中煤一建10处后来开始分配获救[HuoJiu]矿工[KuangGong]的就业名额，有一个乡宁的矿工[KuangGong]就被分配到朔州的矿上干地面杂活，一天能拿120元，虽然这个待遇比之下井工人还有不小差距，但已经足以让任喜中等16个乡宁矿工[KuangGong]羡慕异常了。

　　很快，2010年8月份，任喜中被分配去位于内蒙古的一个煤矿工作[GongZuo]，那里冬季寒冷难耐，考虑再三任喜中没敢答应。而在得知有一个被分配去朔州的矿工[KuangGong]不愿意再去上班后，任喜中大喜过望，买上车票直奔朔州欲顶替他的工作[GongZuo]。

　　干了几天井上杂活后，矿上告诉任喜中，他的分配名额并不在这里，这个工作[GongZuo]没法继续干下去，他只好无奈地回家等待下一个分配机会。

　　前不久，任喜中重新被分配到中煤集团在陕西子长县的禾草沟项目部，工作[GongZuo]内容可能是打石巷。任喜中还是决定放弃这个机会，他觉得自己[ZiJi]的身体根本吃不消如此重体力的劳动，之前就有几个获救[HuoJiu]矿工[KuangGong]被分配到山西兴县的煤矿上打石巷，工作[GongZuo]强度很大，干了没两天就都跑回来了。

　　31岁的乡宁县枣岭乡村民董选辉就是在兴县那儿的煤矿没熬住回来的。这个单薄瘦削的年轻人看上去远比实际年龄苍老，他担心自己[ZiJi]的身体真是不中用了。

　　在井下等候救援的那9天里，他几乎时刻都浸泡在水中。一直没有[MeiYou]工作[GongZuo]的他连生活都过得艰难，看病吃药就更无从谈起。

　　在对中煤一建10处安排的工作[GongZuo]不满意后，他尝试到本地的一座矿井应聘，同去的年轻人中单单只有他没被人相中。

　　任喜中说，直到现在，乡宁县17名被救矿工[KuangGong]中只有1人接受了中煤给安排的工作[GongZuo]，其他人都没有[MeiYou]找到合适的去处，至于来自其它地方的那些获救[HuoJiu]矿工[KuangGong]，他觉得他们[TaMen]的境况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中煤一建原63处(已经与中煤一建10处合并)一郝姓领导告诉记者，在好几个月前，他们[TaMen]已经逐一通知获救[HuoJiu]的115名矿工[KuangGong]前来洽谈工作[GongZuo]事宜，只要他们[TaMen]愿意就给安排体检，一旦身体条件合适，就可以签订为期三年的正式劳动合同，而目前已经有54名获救[HuoJiu]矿工[KuangGong]签约，他们[TaMen]被分配到中煤旗下的各处矿井干井上或者井下的工作[GongZuo]。

　　郝承认目前的井上工作[GongZuo]岗位相对较少，而且工资比井下要低很多，确实有因为不适应而选择离开的矿工[KuangGong]，后期他们[TaMen]还会对部分获救[HuoJiu]矿工[KuangGong]的工作[GongZuo]岗位进行调整，争取让他们[TaMen]都能工作[GongZuo]，“但前提是他们[TaMen]必须先去试着干，然后才知道能不能干得了。”至于签约三年之后能否转为正式工，郝以为现在都是三年一签约，包括他们[TaMen]自己[ZiJi]也是如此，只有在工作[GongZuo]多年之后，才可能转为无期限劳动合同，不过“三年之后，谁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变化，不用考虑这么多”。

　　任喜中等人显然心存疑虑，在最近这半年里，他们[TaMen]甚至尝试过上访。任喜中去过北京和太原的信访部门，他在笔记本上工整地记下了温总理的地址，就在几天前，他斗胆给总理寄去了自己[ZiJi]手写的信，请求解决获救[HuoJiu]矿工[KuangGong]的工作[GongZuo]问题。

　　而在得知中煤有高层领导借矿难一周年到王家[WangJia]岭视察的消息后，没有[MeiYou]多少文化的董选辉激动地找了几个工友去矿山拦车，等他们[TaMen]赶到时，六七辆依维柯却已呼啸着开出了山谷。

　　王家[WangJia]岭重又变得宁静，而任喜中等人却迫不及待地希望这里能够重新受到关注，哪怕一点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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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SN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