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奎案不存在任何黑幕，或法官徇私枉法的问题。”针对社会[SheHui]各界对李昌奎案二审改判死缓引起的热议，昨天，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首次对李昌奎案作出回应。省高院新闻发言人、副院长田成有和主管刑事[XingShi]审判的副院长赵建生表示，案件[AnJian]本身事实清楚、审判程序合法，改判有事实、法律和刑事[XingShi]政策的依据。之所以有争议，主要是对国家的刑事[XingShi]政策及法律的基本精神认识上的差异。

　　省高院

　　判处死缓并不是“放纵”

　　二审改判是审判委员集体讨论的意见

　　“我们国家从2007年开始，最高法院收回了死刑[SiXing]复核权。这意味着，死刑[SiXing]的最后核准是在最高法院，表明了国家对死刑[SiXing]的适用要求更加慎重。”赵建生说，目前我国对死刑[SiXing]的政策是，保留死刑[SiXing]，但是严格控制，慎重适用。

　　“死刑[SiXing]是刑事[XingShi]处罚[ChuFa]的最高点，法官在判死刑[SiXing]时，除了国家法律规定，还要依照国家当前刑事[XingShi]政策的指导。”赵建生解释：现在法院在适用死刑[SiXing]时首先考虑的是案件[AnJian]本身的性质。如故意杀人[ShaRen]案，通常分为两大类：一类是严重危害社会[SheHui]治安的故意杀人[ShaRen]，这类犯罪案件[AnJian]针对的是不特定的对象，对民众的安全感有极大的影响、社会[SheHui]危害性极大；一类是由于民间矛盾、婚姻家庭、邻里纠纷激化引发的故意杀人[ShaRen]，这类案件[AnJian]针对的是特定的对象，事出有因，社会[SheHui]危害性比第一类案件[AnJian]相对要小。

　　赵建生介绍：最高法院在收回死刑[SiXing]复核权以后，对于因家庭、邻里之间的矛盾而引发的故意杀人[ShaRen]案，在适用死刑[SiXing]时十分慎重。而对于第一类案件[AnJian]，也就是严重危害社会[SheHui]治安的犯罪，是适用死刑[SiXing]，突出打击的重点。判处死缓并不是放纵，罪犯同样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惩罚。

　　“在李昌奎这个案子中，不存在法院和法官徇私舞弊、偏心的情况。”赵建生表示：这个案子的受害人和被告人都是同村的农民。“我们的极刑主要是针对那些严重危害社会[SheHui]治安的行为，这就是宽严相济、区别对待、突出打击重点、少杀慎杀综合起来得出的判决结果。”

　　“这起案件[AnJian]的判决，是经过审判委员会委员表决的。”赵建生说，省高院审判委员会有27名委员，凡是死刑[SiXing]案件[AnJian]必须经过审委会讨论，必须要过半人数表决同意，才能最终下判决。换言之，至少要有14个委员同意才能确定。“所以，二审的改判不是合议庭或是某个法官就能决定的，是通过审委会集体的讨论认定的。”

　　受害者家属

　　“希望再审，判李昌奎死刑[SiXing]立即执行”

　　案发至今，已过去两年了。李昌奎被判死缓的消息，令王家再次仍沉浸在伤痛之中。

　　王家飞的家人之前接受《法制日报》记者采访时曾表示，李昌奎并不是犯罪后就到公安机关投案的，而是逃到西昌等地，第四天想逃跑时因走投无路才去投案。“这种自首[ZiShou]也是被动的自首[ZiShou]，远远不足以从轻处罚[ChuFa]。”

　　王家飞的家人还说，案发后，虽经相关部门多次调解，李昌奎的家属都不愿意赔偿，最后乡村两级部门多次调解，才责令李昌奎的家属赔了2万多元的安葬费。“这怎么叫积极赔偿呢？”

　　提出再审申请之后，由于一个[YiGe]多月没有得到再审的信息，王家飞的家属开始求助于网络和媒体。“凶犯奸杀少女摔死儿童却能免死”的消息开始形成网络热点话题。大多数网友认为李昌奎“比药家鑫凶残，应判死刑[SiXing]”。

　　昨天，记者连线了受害者王家飞的家人，了解他们最近的生活情况。

　　“我三嫂就是受害者的母亲，我哥嫂家一共有3个孩子，如今只剩下一个[YiGe]大儿子了，原本活蹦乱跳的两个孩子，现在就只见两个坟堆……”王家飞的婶婶表示：王家飞生前在外面打工，补助家里开销；王家红年幼，在家随父母生活。两个孩子死后，他们的父母整天以泪洗面，无心耕作，田里都荒废了。“嫂子天天哭、哥哥天天喝酒，我真的太难过了！”

　　王家飞的婶婶说，得知终审判决结果，不少乡邻和朋友都签字联名要求重审此案。“为了这个事，我家哥嫂借债2万多元到昆明申诉。来昆明一个[YiGe]多月了，一直是和在昆明打工的大儿子王家崇挤住在一间不足20平方米的房子里。”

　　王家崇表示：为了替死去的弟妹讨回公道，如今他已放弃打工，整天四处奔走。“不管怎么艰难，我们家属都不会放弃，要坚持到底。希望省高院能启动再审程序，还我们一个[YiGe]公道，判处李昌奎死刑[SiXing]立即执行，并且给予我们家最大限度的民事赔偿。”

　　对话

　　针对网民议论热烈的“李昌奎强奸杀人[ShaRen]案”，昨天下午，记者与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分管刑事[XingShi]审判的副院长赵建生进行了一番对话。

　　记者：李昌奎强奸杀人[ShaRen]，在老百姓看来他罪大恶极，网络上喊杀声一片，对此你怎么看？

　　赵建生：其实这是一个[YiGe]认识问题。老百姓看事情公不公平都是找个参照物，根据参照物来比较。但司法机关是从国家的刑事[XingShi]政策及法律的基本精神来理解。一直以来，民众传统的观念是“杀人[ShaRen]偿命”，然而随着社会[SheHui]的发展、法律的进步，现在国家的刑事[XingShi]政策是“宽严相济、少杀慎杀”，因此，民众观念与司法理念就会存在一定的差异。在此案中，死缓是死刑[SiXing]的一种，并不是判他死缓，他就没事了。

　　记者：自首[ZiShou]就一定要从轻处罚[ChuFa]吗？

　　赵建生：自首[ZiShou]是刑法法定的从轻情节，是我国刑法制度的一项重要内容，在具体量刑中应当体现，它的目的是分化、瓦解犯罪，但并非自首[ZiShou]就必然从轻处罚[ChuFa]，对于罪行特别严重，没有改造可能的罪犯，即使他有自首[ZiShou]情节，我们也可以不对他从轻处罚[ChuFa]。刑罚的作用除了惩罚犯罪，还有预防犯罪，教育挽救罪犯的功能，“宽严相济”是我国基本的刑事[XingShi]政策，鼓励罪犯投案自首[ZiShou]是这一政策的重要内容，如果在司法实践中没有得到体现，那么刑罚的功能就不可能全部发挥出来。

　　记者：对暴力犯罪的少杀、慎杀，会不会对某些犯罪分子产生一些错误的引导？

　　赵建生：少杀、慎杀，不等于不杀。不可否认，这的确会产生一些负面的影响，但要权衡利弊，要区别对待，并非机械性执法。刑罚的威慑力不在于它的残酷，而在于它的不可避免性。犯罪分子作案都怀有侥幸心理，觉得他可以逃避处罚[ChuFa]，如果让这种“侥幸”没有了，他们自然就不敢作案了。

　　记者：社会[SheHui]对此案很关注，你怎么看？

　　赵建生：任何判决公民都有权议论和评判，对法律适用问题的探讨，可以促进法律意识的提高。我们欢迎大家的监督，这对我们法官来说也是一种鞭策，要求法官对每个案件[AnJian]都要有审慎的态度。我们的判决不只是给当事人看，还要经得起全社会[SheHui]的检验。

　　专家评议

　　李昌奎案件[AnJian]二审改判死缓以后，网友、社会[SheHui]各界纷纷将这起案件[AnJian]与药家鑫案拿来作对比。两起案件[AnJian]均为手段极其残忍、社会[SheHui]影响恶劣、有自首[ZiShou]情节、有悔罪表现。但这两起案件[AnJian]究竟有没有可比性？

　　昨天，本报采访了昆明理工大学法学院院长曾粤兴和全国律师协会刑事[XingShi]委员会委员、云南凌云律师事务所主任李春光。

　　焦点一：

　　哪起案件[AnJian]的社会[SheHui]危害更大？

　　曾粤兴：其实，我认为这两起案件[AnJian]不是有很强的可比性，因为他们发生的地域环境不一样、被害者对象不一样、事情起因不一样。发生在城市的药家鑫案和发生在农村的李昌奎案，概括起来，其实是城里人和农村人不同的心理折射。

　　药家鑫杀人[ShaRen]，是因为交通肇事后要杀人[ShaRen]灭口，目的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从这一点来说，药案的社会[SheHui]影响更大。李昌奎案发生在农村，邻里之间，而且被告人曾经向被害人提亲不成，素有矛盾，因此怀恨在心，这是由邻里间磕磕碰碰引发的杀人[ShaRen]案。虽然他先奸后杀、把无辜小孩活活弄死这些情节也极度残忍，但表面上看，这个发生在云南昭通的案件[AnJian]，社会[SheHui]影响要小一些。

　　李春光：李昌奎案涉嫌两个罪名：强奸罪和故意杀人[ShaRen]罪，他作案手段残忍，杀害两条人命，在当地引起公愤。从危害后果来讲，直接后果比药家鑫案要严重。药家鑫案只有一个[YiGe]故意杀人[ShaRen]罪，杀害一人。但药案对社会[SheHui]民众行为起到更多的负面影响，如果不严惩，会愈演愈烈。药案的社会[SheHui]负面效应更明显。

　　焦点二：

　　应该如何看待自首[ZiShou]情节？

　　曾粤兴：一般情况下，有自首[ZiShou]情节的，法院会考虑从轻或者减轻处罚[ChuFa]。但不排除有些人钻法律空子自首[ZiShou]，希望“亡羊补牢”。对这种人，肯定不能考虑从轻。

　　李春光：按照我国刑法规定，故意杀人[ShaRen]必须从重从快严惩，按《刑法》法条，犯故意杀人[ShaRen]罪处死刑[SiXing]、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这和其它法条顺序不一样，意味着故意杀人[ShaRen]首先适用死刑[SiXing]。在两起案件[AnJian]中，被告人都杀了人，也都自首[ZiShou]，这是个很重要的点。但自首[ZiShou]是否可以获取从轻或者减轻处罚[ChuFa]，还要根据具体案情来分析。

　　焦点三：

　　经济补偿与量刑有无直接关系？

　　曾粤兴：受害人家属和社会[SheHui]群体对李昌奎案二审有争议，一个[YiGe]是受害方没有得到合理的经济补偿，一个[YiGe]是大家认为判处死缓后，两年考验期一满，被告人有可能获得减刑，或者可能坐十几年牢就出狱。这是我们目前死刑[SiXing]过重，“生刑”过轻而引起的。如果随着我国法律制度的完善，以后如果判处死缓的人坐牢期限更长，甚至终身监禁，处罚[ChuFa]力度够大，也许人们更能理解省高院的判决。对一个[YiGe]人来说，因为失去自由也是残忍的事实。

　　李春光：从李昌奎案刑事[XingShi]附带民事部分来看，被告方实际索赔数额和受害方索赔的数额反差是很大的。但不管怎么样，考虑从轻或者减轻处罚[ChuFa]，首先要看被告方有没有获取受害方的谅解。在这起案件[AnJian]中，2万多元的赔偿，相信很难获取对方谅解。目前我国死刑[SiXing]政策虽然主张“少杀”或“慎杀”，但只有当国家建立起相应的救助制度，在受害者得不到被告人赔偿的前提下，能够得到国家赔偿，“少杀慎杀”才能被更多的人接受。(本文来源：昆明日报 记者段曌红 刘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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