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男子
　　粟永红[YongHong]39岁，没有结婚，平时在建筑工地上做泥水工，打工八年了没有回过一次老家。他每天戴着耳机听音乐，一个[YiGe]人独来独往，没有朋友。他说本来打算打几年工回老家，做点小生意，等母亲过世了，他就了断自己[ZiJi]……

　　一件芝麻小事引发的争执，两天后升级成血腥的杀戮，冲动且不顾后果的粟永红[YongHong]疯狂举刀，致一死数伤，连劝架的七十多岁老翁也未能幸免。浙江省富阳市检察院对粟永红[YongHong]故意杀人、故意伤害案审查后，因案情重大，于3月17日将全案移送杭州市检察院。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审查中。 

　　冲突：快餐店里的一口痰 

　　39岁的粟永红[YongHong]是湖南会同人，小学文化，未婚，2002年来富阳后一直打工至今，主要在建筑工地上做泥水工。粟永红[YongHong]是个独来独往的人，一个[YiGe]人租房居住，一个[YiGe]人干活吃饭，平时也不常和老乡来往，打工这么多年也没有结交一个[YiGe]朋友。 

　　2010年12月11日晚，粟永红[YongHong]照旧一个[YiGe]人在时常光顾的快餐店里喝酒吃面，这时一旁桌上热热闹闹地坐下了一群小年轻，咋咋呼呼地开始吃饭。席间，其中一个[YiGe]年轻人小金[XiaoJin]朝地上吐了一口痰，这让粟永红[YongHong]非常不舒服，他马上质问道：“你在家里也是这样吐的？”被问的年轻人愣了一下，也回敬道：“我在家不是这样的！” 

　　粟永红[YongHong]觉得对方[DuiFang]的语气有点冲，感觉自己[ZiJi]被挑衅了，这让他无法忍受。于是粟永红[YongHong]拎着自己[ZiJi]桌上的啤酒瓶，站起身用酒瓶指着对方[DuiFang]说：“你们想怎么样？”对方[DuiFang]也不甘示弱，直接拿酒瓶扔向粟永红[YongHong]，粟躲开了。双方的争执瞬间升级，店老板见状忙上前劝开双方。年轻人一方先走出了快餐店。 

　　粟永红[YongHong]觉得不解气，我还没对你们怎么样呢，你们就拿酒瓶扔我，我不能吃这个闷亏！于是粟永红[YongHong]拿着啤酒瓶跟到店外，砸破酒瓶指向小金[XiaoJin]，双方很快动了手。势单力薄的粟永红[YongHong]逐渐处于下风，于是他捏紧啤酒瓶对准小金[XiaoJin]刺去，躲让不及的小金[XiaoJin]头上、脸上顿时鲜血淋漓。同伴忙带着小金[XiaoJin]去医院包扎，店老板也赶忙拉住气势汹汹的粟永红[YongHong]，一场混战看似平息下来。 

　　据粟永红[YongHong]归案后交代，他和对方[DuiFang]完全不认识，只是看不惯对方[DuiFang]乱吐口水，他特别对其中吐痰的小金[XiaoJin]不爽，当时他拿啤酒瓶刺小金[XiaoJin]，就是想要他的命，要刺死他。加之对方[DuiFang]六七个人对自己[ZiJi]拳打脚踢，更加刺激了自己[ZiJi]，便狠了心拼命地刺戳对方[DuiFang]。后来因为有人拉住了自己[ZiJi]，对方[DuiFang]也跑掉了，想想也就算了。 

　　当晚，粟永红[YongHong]摸着脸上的淤青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觉得傍晚的事自己[ZiJi]吃亏了，心里始终愤愤不平：对方[DuiFang]这么多人打我一个[YiGe]，如果当时我身上有刀，他们就没这么好过了，特别是那个年纪轻的(指小金[XiaoJin])我一定要弄死他……对方[DuiFang]的人最好不要来找我，如果来找我的话，我能弄死几个就弄死几个！ 

　　升级：狭路相逢的血腥 

　　第二天，粟永红[YongHong]下工回到出租房，找出水果刀放在身上，还准备了一些辣椒粉，随时防备着对方[DuiFang]的人找上门来。粟永红[YongHong]盘算着，到时打起来，自己[ZiJi]先用辣椒粉把对方[DuiFang]的眼睛糊住，那么对付他们就可以像杀鸡那么简单了，即使对方[DuiFang]人多也不怕了…… 

　　12月13日，下雨，粟永红[YongHong]不用上工，就在老乡的店里闲逛，和大家说着自己[ZiJi]在快餐店的遭遇，并说一定要报复对方[DuiFang]。期间他还把身上的刀亮出来，说：“我就算死也要拉人和我一起死，那样的话我会很高兴！”老乡们了解粟永红[YongHong]的脾性，都不愿多和他搭话。 

　　事有凑巧，这天粟永红[YongHong]竟然等到了小金[XiaoJin]等人。 

　　原来，小金[XiaoJin]受伤后脸上缝了十几针，堂哥怕他再惹事，便打电话告诉了小金[XiaoJin]的父亲，金父非常着急，第二天就从江西赶到富阳，打算接小金[XiaoJin]回老家。12月13日这天，金父带着小金[XiaoJin]及小金[XiaoJin]的堂哥、表哥一行四人去小金[XiaoJin]工作的地方结算工资，经过一公园时，遇上了戴着耳机听音乐的粟永红[YongHong]。 

　　小金[XiaoJin]指着粟永红[YongHong]告诉父亲，就是这个人打伤了自己[ZiJi]，父亲看着儿子伤痕累累的脸，便走上前去和粟永红[YongHong]讨说法：“我们不是来打架的，你把我儿子打伤了，你看怎么办？” 

　　粟永红[YongHong]回道：“我也被你们打伤了，你们怎么说？” 

　　小金[XiaoJin]让粟永红[YongHong]赔医药费，粟永红[YongHong]狠狠道：“不赔怎么样？!”边说边推了金父一把，这一推把双方的怒火都点燃了，口角迅速演变成了拳脚。 

　　粟永红[YongHong]从上衣口袋里“嗖”地抽出刀来，一边挥舞着尖刀一边喊道：“你们过来呀！” 

　　金父见状忙劝道：“有事好好说，别动手。”这时，小金[XiaoJin]的表哥绕到粟永红[YongHong]身后，想趁机夺下他手中的尖刀，但高度紧张的粟永红[YongHong]见背后有人，挥刀就刺。小金[XiaoJin]表哥的肚子上立即鲜血汩汩，金父见状上前夺刀，也被粟永红[YongHong]刺中了肚子，随后大家开始四散跑开。 

　　粟永红[YongHong]在刺人的同时，从口袋里掏出辣椒粉洒向众人，他按照事先自己[ZiJi]设想的，希望让对方[DuiFang]的眼睛看不清楚，那自己[ZiJi]动起手来也会轻松很多。粟永红[YongHong]也不知道自己[ZiJi]刺中了谁，但他的眼里始终盯着小金[XiaoJin]，并一路对小金[XiaoJin]狂追，小金[XiaoJin]被逼进了一家快餐店，情急中拿起菜刀自卫，一路狂奔。粟永红[YongHong]见追不上小金[XiaoJin]，便折返回来擒住跑得较慢的金父再次捅刺。 

　　村民们见状，纷纷拿起木棍、拖把、砖头等阻止粟永红[YongHong]的杀戮，但杀红了眼的粟永红[YongHong]对着阻拦的群众狂撒辣椒粉，边撒边喊：“你们别拦我，我已经不想活了！”劝阻中，一名74岁老翁的牙齿被打断3颗，额头被捅破，血流了老人一脸。 

　　粟永红[YongHong]的疯狂持续了30多分钟，直到再也追不上小金[XiaoJin]等人他才罢手。随后，他购买了香烟、方便面、辣椒粉、刀具等物品，逃到附近的山上躲藏。 

　　老乡：他是个计较的人 

　　公安机关迅速立案侦查，并组织人员对作案后逃跑的粟永红[YongHong]进行搜索和追缉。12月14日凌晨2时许，110指挥中心接到粟永红[YongHong]的电话称其想要投案，因山上天黑路不好走，准备在天亮后投案；随后粟永红[YongHong]又多次打电话至110指挥中心，并称自己[ZiJi]已经下山，要求民警前往接应，后民警在山下的一处桥洞中将粟永红[YongHong]带回。 

　　归案后，粟永红[YongHong]对自己[ZiJi]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得知被害的并非小金[XiaoJin]，而是金父时，他很淡漠：“他是和上次跟我打架的年轻人一起来的，我认为他们是一伙的，只要是一伙的我就要捅，而且能捅死几个就捅死几个。但我主要的目的是要那个年轻人死，因为我觉得之前打架自己[ZiJi]很吃亏，他们那么多人打我一个[YiGe]……这次被他跑掉算他运气好，如果被我追上的话再多的人也救不了他的命。” 

　　而对于伤害劝架的老翁，粟永红[YongHong]依然麻木：“我和旁边的人喊过，让他们不要上来拉架，向他们撒辣椒粉也是为了阻止他们，但他们中如果有人来拦我，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粟永红[YongHong]交代，捅人后自己[ZiJi]扔了刀打算打的逃跑，但路口已有警察把守，就没敢叫车。之后自己[ZiJi]到超市买了西瓜刀，下决心到时不管是谁上来抓我，我就直接用刀捅他，我还想再杀掉几个人。 

　　粟永红[YongHong]说，在黑漆漆的山上，自己[ZiJi]又冷又饿又慌，内心也很矛盾，经过多次的心理斗争，最终决定放弃顽抗之念。他的解释是：第一，自首对自己[ZiJi]有好处，能得到宽大处理；第二，自己[ZiJi]身上没有钱和衣物，警察这么多不可能跑掉；第三，通过联系老乡得知对方[DuiFang]的人死了，事情出大了…… 

　　思路如此清晰的粟永红[YongHong]，很难让人把他与残忍的杀人犯联系起来，然而熟识之人的评价透露了其中的端倪。 

　　粟永红[YongHong]的老乡说：粟永红[YongHong]39岁了还没有结婚，来富阳八年了没有回过一次老家，他的性格有些古怪，热爱音乐，每天戴着耳机听音乐，也不和人多交流，脾气很暴躁，爱和人计较，谁招惹他，他就加倍地奉还，而且做事情很冲动，正因为如此，老乡们都不太愿意和他交往。快餐店老板说：粟永红[YongHong]经常去他店里吃饭，他这个人很爱喝酒，很容易和人起冲突，打起架来又不计后果，按农村的说法是有点“一根筋”。 

　　对话：我有自己[ZiJi]的规则 

　　在看守所里，检察官见到了粟永红[YongHong]，和归案时黑瘦惶然的样子相比，他的状态显然稳定了很多，他很愿意交流，回答问题会直视你的眼睛，很镇定也很流畅。 

　　问：你为什么杀人？ 

　　粟：我恨与我争执的年轻人(指小金[XiaoJin])，我吃了亏就要对方[DuiFang]受到惩罚，就要让他死！ 

　　问：你觉得打架吃亏了，为什么不报警解决？ 

　　粟：我能自己[ZiJi]解决的事情就绝不求人，我有自己[ZiJi]的规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问：可你最后捅死了他的父亲。粟：既然那天已经动刀了，我就一定要杀死一个[YiGe]，反正他们是一伙的，杀死一个[YiGe]算一个[YiGe]！ 

　　问：杀人后你怎么想的？

　　粟：杀人偿命我知道，但我这个人也就这样了，活到这个年纪也够了，所以别人不要来惹我，不然我就拉他陪我一起死。 

　　问：你还年轻，为什么会想到死？粟：我这个人活在世上没有什么大的意义，这么多年也没赚到什么钱，租住着很差的房子，没有钱寄回去，也没脸回去。 

　　问：你还有亲人、朋友啊？ 

　　粟：我喜欢一个[YiGe]人，不喜欢和别人呆一块。和家里的姐姐弟弟也都不和，只有一个[YiGe]老母亲会时常想起，但现在我已经无法实现自己[ZiJi]的目标了。 

　　问：你要实现什么目标？ 

　　粟：本来打算打几年工回老家，做点小生意，陪老母亲一起过，等母亲过世了，我就自己[ZiJi]了断自己[ZiJi](粟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问：你打算如何了断自己[ZiJi]？ 

　　粟：这是我自己[ZiJi]的事，和别人无关。 

　　问：你为什么不成家？ 

　　粟：我是个败家子，喝酒、赌博，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而且也赚不了大钱，我这样的人也不想去害人家，到后来也就没有结婚成家的念头了。 

　　问：你打算对被害人家属进行赔偿吗？ 

　　粟：我也想赔，但我没钱，没赔偿能力。 

　　问：打工这么多年，毫无积蓄吗？粟：都被我吃掉、喝掉、赌掉了。问：你平时的结交、爱好？ 

　　粟：我没什么结交，都是自己[ZiJi]一个[YiGe]人。平时就喜欢听歌，一些老歌或者当地电台的音乐节目。 

　　问：一个[YiGe]人不孤单、不想家么？ 

　　粟：过年过节时会想起老母亲，但一个[YiGe]人过着也习惯了。 

　　整个对话过程中，粟永红[YongHong]始终语气平静，甚至说到“杀人”、“死亡”等字眼时，他也是波澜不惊、神情淡漠，眼神中不时透出冰冷的光。 

　　提审结束，当检察官最后问他：“粟永红[YongHong]，你并不是个难沟通的人，为什么不向家人、老乡多倾吐内心的想法，而非要走上这条不归路呢？” 

　　粟永红[YongHong]似乎被触动了，他眼泛泪光却欲言又止，走到门口时，他突然转身说道：“谢谢你们，谢谢！”也许这是第一次有人能如此倾听他内心的声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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