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践中，对民间[MinJian]借贷还是非法[FeiFa]集资[JiZi]类犯罪，非法[FeiFa]吸收公众存款罪还是集资[JiZi]诈骗犯罪的认定，往往交织在一起，很难严格区分

　　●现有法律对民间[MinJian]融资[RongZi]的调整不足集中体现在刑法对相关罪名的规定不明确，民法规定过于单一，地方规定效力低下

　　□视点关注

　　本报记者陈东升 本报实习生王春

　　今天下午，《法制日报(微博)》记者从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了解到，在过去5年间，该省共有219人因犯集资[JiZi]诈骗罪而被判处刑罚，因集资[JiZi]诈骗获刑人数从2007年的8人上升到2011年的75人，5年增长数超过8倍。另据《法制日报》记者不完全统计，过去3年，浙江全省至少有10人因犯集资[JiZi]诈骗罪而被判处死刑、死刑缓期执行。

　　近日，温州立人集团涉案22亿元民间[MinJian]借贷纠纷进入司法程序，董事长董顺生因涉嫌非法[FeiFa]集资[JiZi]犯罪被警方刑事拘留。浙江省非法[FeiFa]集资[JiZi]案的频频爆发，再度凸显了民间[MinJian]融资[RongZi]罪与非罪、此罪与彼罪的法律界限问题。民间[MinJian]融资[RongZi]如何做到不越界？民间[MinJian]融资[RongZi]的安全港如何设计？《法制日报》记者就此展开了深入调查。

　　暴利下非法[FeiFa]集资[JiZi]屡打不绝

　　2009年，丽水杜益敏因集资[JiZi]诈骗罪7亿元被终审判处死刑，温州的高秋荷和郑存芬均因集资[JiZi]诈骗1亿多元被判处死刑。

　　2010年，绍兴赵婷芝因非法[FeiFa]集资[JiZi]2.7亿元被判处死刑缓期执行；台州王菊凤因非法[FeiFa]集资[JiZi]4.7亿元被判处死刑；温州陈少雅因非法[FeiFa]集资[JiZi]5亿元被判处死刑缓期执行；杭州孙小明因集资[JiZi]诈骗1466万元被判处死刑缓期执行；丽水吕伟强因集资[JiZi]诈骗2.6亿元被判处死刑缓期执行。

　　2011年，丽水银泰非法[FeiFa]集资[JiZi]55亿元，季文华被判处死刑，季林青、季胜军被判处死刑缓期执行……

　　重刑仍然阻挡不了非法[FeiFa]集资[JiZi]愈演愈烈趋势。近日，温州永嘉青年妇女施晓洁因涉嫌非法[FeiFa]集资[JiZi]7亿元、非法[FeiFa]承兑汇票5亿元被逮捕；温州立人集团涉嫌非法[FeiFa]集资[JiZi]22亿元，董事长董顺生被刑拘，企业被政府监管。

　　“通观近年来被判处死刑的集资[JiZi]诈骗案件，有一个共同规律，就是她们都打着各种投资名目、笼罩着富婆的光环、建立定时还息的信誉，或与权力部门有某种牵连关系。”浙江省金融法学会会长、浙江光华法学院教授李有星在接受《法制日报》记者采访时分析说，这些案件的受害人都曾获得过暴利回报，使得集资[JiZi]的利益链条不断扩张。

　　《法制日报》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在近年来爆发的非法[FeiFa]集资[JiZi]案件中，涉案人大都在当地的企业或公司里担任法定代表人等要职，从事部分实业，并不乏虚构投资用途，如期货、美容、酒店、房地产开发、矿山等领域。

　　高档奢侈品消费成了她们的共同特征，名衣、名表、化妆品、跑车、别墅等成为必要装备——赵婷芝开跑车，好几套别墅，全身名牌，一顿饭就要上万元；陈少雅戴着欧米茄手表，两个LV包，Vertu手机，3辆名牌轿车；杜益敏是“买房不眨眼”，丽水、杭州、上海遍布她购买的商品房和别墅……

　　“看她那架势就是有钱人，她说要投资市政府采购、高速公路项目，以月利率2%至10%向我们借钱，前后共借了54万元，中间也给了我们5万元利息。”王菊凤案的一对受害夫妇向记者透露说，“在我们这儿，还要费点劲、托关系才能借钱给她！”

　　一项来自浙江大学“民间[MinJian]融资[RongZi]引导与规范”课题组的调查显示，浙江各地的民间[MinJian]融资[RongZi]利率水平不一，杭州的利率一般在10%至20%之间，有时高达35%甚至50%；宁波的年平均利率已达18%至36%；台州的年平均利率达15.56%，地区差异也较明显，路桥区为14.4%至18%，玉环县则为18%至24%，小额贷款公司的最高年利率达到了20.36%。

　　暴利驱动下，非法[FeiFa]集资[JiZi]类案件屡打不绝。2009年是浙江省非法[FeiFa]集资[JiZi]类案件的高发期：台州从2008年的15件涉案7.6亿元，上升至2009年的24件9.3亿元；金华市在2009年共有39件，相当于前后4年的总和；绍兴市2009年54件，比2006年增加了4倍。

　　“浙江的民间[MinJian]投资是以其发达的民间[MinJian]金融为后盾基础的。”浙江金融职业学院翟敏对民间[MinJian]金融效率作了专门的分析，发现民间[MinJian]投资的效率值最高，民间[MinJian]融资[RongZi]中的借贷行为和利率都是市场化，信息优势明显。当然，资本所有者的安全防范意识不够，为追求高额回报心存侥幸，从而导致非法[FeiFa]集资[JiZi]案件的大量发生。

　　罪与非罪此罪与彼罪界限模糊

　　2009年以来，金融危机导致的民间[MinJian]非法[FeiFa]集资[JiZi]的经济犯罪案件陆续进入了司法程序。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相关负责人透露，2011年，浙江各级法院审结非法[FeiFa]吸收公众存款、集资[JiZi]诈骗等涉众型犯罪244件，判决挽回经济损失5.4亿元。

　　《法制日报》记者从宁波市海曙区人民法院了解到，从2009年到2011年间，法院共受理非法[FeiFa]吸收公众存款案件5起，受害人达300余人，执行标的额高达12.6亿元。

　　该院负责人向记者介绍说，这些案件刑民交叉特点突出，单位与个人交杂，单位以民事债权人居多，如银行、投资公司、担保公司等，个人基本上为刑事受害人，多数为普通职工，还有部分退休老人、农民、低收入者，除吸收公众存款外还有信用卡诈骗等，涉案标的大，超过1亿元的就有4起。

　　“在这批非法[FeiFa]吸收公众存款案件的审理过程中，罪与非罪、此罪与彼罪的界定带来了5方面的困扰。”海曙区法院曾娇艳向记者介绍，首先是定性难，与合法民间[MinJian]借贷的界限不明确；其次是适用难，定罪标准过低；查证难，与集资[JiZi]诈骗罪的界限模糊；信访多，影响案件独立审判；最后是追赃难，影响案件审判效果。

　　一名长期从事刑事审判的法官向记者透露：“在非法[FeiFa]吸收公众存款的初期确实没有非法[FeiFa]占有的故意，但亏损额增大后，他们对自己能否还钱没有把握，就会不停地编造理由继续借钱，并有转移钱财的倾向，确定犯意何时转化在司法实践中存在较大的难度。”

　　“我国现行刑事法律和司法解释对什么是口耳相传、社会不特定对象、挥霍、虚假信息、高息等问题没有作出非常明确的规定，而司法机关往往通过扩大解释、类推解释等来适用法律，使得法律适用难题在很大程度上转变为弹性较大的刑事政策问题。”浙江大学光华法学院博士研究生导师胡铭教授告诉《法制日报》记者，实践中，对民间[MinJian]借贷还是非法[FeiFa]集资[JiZi]类犯罪，非法[FeiFa]吸收公众存款罪还是集资[JiZi]诈骗犯罪的认定，往往交织在一起，很难严格区分。

　　在浙江律师倪卫星看来，就像航海家以灯塔来确定航线、辨明方向一样，民间[MinJian]借贷需要明确的法律界碑，降低法律风险，不论是公民之间的借贷，还是公民向企业的融资[RongZi]，或是企业向公民的融资[RongZi]，甚至是企业与企业间的资金融通，现有的民事法律规制与刑事法律规制的配合与衔接上亟需作出调整。

　　加强政府监管避免民间[MinJian]融资[RongZi]越界

　　何时是合法的民间[MinJian]借贷，何时性质转换走向了灰色，何时构成了诈骗？民间[MinJian]融资[RongZi]何以不越界？这个安全港在哪里？

　　“现有法律对民间[MinJian]融资[RongZi]的调整不足集中体现在刑法对相关罪名的规定不明确，民法规定过于单一，地方规定效力低下。”浙江律师缪渭川向《法制日报》记者介绍说。

　　“通过立法将民间[MinJian]融资[RongZi]行为纳入到金融监管体系中，使其法典化、合法化，再通过政策引导、规范民间[MinJian]资本的投资领域。”浙江大学光华法学院李奇菲认为，避免民间[MinJian]融资[RongZi]转换为非法[FeiFa]集资[JiZi]的关键在于对合法融资[RongZi]需求从“堵”到“疏”的根本转变。

　　要划清民间[MinJian]融资[RongZi]与非法[FeiFa]集资[JiZi]的界限，就需要对民间[MinJian]融资[RongZi]进行分类监管，而明确民间[MinJian]融资[RongZi]的监管主体、建立民间[MinJian]融资[RongZi]监测机制、优化外部环境等成为构建政府监管体系的重要内容。

　　李有星告诉《法制日报》记者，在推进政府监管的具体举措上，主要体现在加强信息监测，建立民间[MinJian]融资[RongZi]信息采集机制；建立备案制度，从政府备案制度、登记备案信息查询制度、登记备案利率保护制度、登记备案税收优惠制度、政府金融监管机构风险预警机制、定期磋商的沟通协调及金融风险救助制度等，全面构建民间[MinJian]融资[RongZi]政府金融监管的措施与程序，还应广泛开展民间[MinJian]融资[RongZi]服务中心的试点工作，建设民间[MinJian]融资[RongZi]的服务平台。

　　据了解，随着国内首个《关于加强和改进民间[MinJian]融资[RongZi]管理的若干意见(试行)》的出台，浙江正探索对民间[MinJian]融资[RongZi]实行自愿备案与强制备案相结合的监管方式，对巨额融资[RongZi]实行强制备案以预防金融风险，对自认融资[RongZi]额度小且较安全的融资[RongZi]主体，采取自愿备案方式，给予融资[RongZi]主体对利弊得失充分考量的自由空间，从而使备案制度适应了民间[MinJian]融资[RongZi]的灵活性和风险性，通过规范引导与监管，为民间[MinJian]融资[RongZi]打造一个安全港。

　　本报杭州2月8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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