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生乳的“GB19301-2010”标准[BiaoZhun]，居然有这么多方面(各地的企业，业内专家学者，还有众多消费者)提反对意见，那我们就不能不问：“裁判”，也就是政府相关管理部门当初的“哨子”是怎么[ZenMe]“吹”的，他们[TaMen]究竟应该如何“吹”才对。这才是今天这场生奶国家标准[BiaoZhun]争论的要害所在。

　　两周前的一天，有个记者打电话来问：“是否知道广州奶协王丁棉和内蒙古奶协那达木德相互喊话？”又问：“南派、北派，你支持哪一派？”因是熟人，就据实相告：喊话内容知道了；至于“支持哪一派”，轮得到我“支持”吗？在下只想“打打酱油”(网络用语，“路过”、“飘过”之意)，其实也只能“打打酱油”；讲到“南派”、“北派”，此言差矣，如果说是“广东乳业”或“内蒙乳业”，可能还比较接近实际，比如那达木德就代表不了除内蒙古两大家之外的其他北方乳品企业。

　　说是“打酱油”，脑子却没法“关掉”，几天下来，渐渐有了一些想法——

　　利益[LiYi]诉求的“过度包装”

　　有不少声音斥责那达木德(更多一点)和王丁棉(少得多)，我感到多数都没能讲到点子上。

　　现在已经是利益[LiYi]主体[ZhuTi]多元的时代，不同利益[LiYi]主体[ZhuTi]，或直接出面或通过代言人在公共平台上作利益[LiYi]博弈，实属正常，也正当——只要这种博弈在法律、法规框架之内，在尊重社会公序良俗的前提之下进行。他们[TaMen]两人都是穿好了所代表“球队”的“球衣”出场的，他们[TaMen]怎么[ZenMe]讲，是他们[TaMen]个人及其身后的利益[LiYi]集团的事，至于怎么[ZenMe]听，各人可有各人的听法。

　　我的听法是“直取茶叶”。茶叶，尤其高档茶、礼品茶，如今都是大盒套小盒，里头还有一个铁罐罐；或大袋套小袋，到头才见一个塑料袋。罐里、袋里其实只有“一撮撮”茶叶，一般也就50克左右，甚至25克。现在商界人士讲话很少不经过专业策划、精心包装，鲜有不“过度包装”的，而实际想推销的也就“一撮撮”——讲得再多、再漂亮，核心只是“一撮撮”利益[LiYi]诉求。当然茶叶不同(也一定不同)，有绿茶、红茶、白茶、乌龙、普洱等等，这恰好对应“利益[LiYi]诉求的多元化”。

　　“哨子”是怎么[ZenMe]“吹”的？

　　回到国家标准[BiaoZhun]问题，不同的市场主体[ZhuTi](可能还要加上他们[TaMen]背后的地方政府)都希望推销各自这“一撮撮”或那“一撮撮”的利益[LiYi]诉求，力争其利益[LiYi]在国家标准[BiaoZhun]中得到最大保障，同时尽量限制和缩减竞争对手的利益[LiYi]。关键在于，从公共管理的角度出发，我们的国家标准[BiaoZhun]究竟为什么而制定。按照现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标准[BiaoZhun]化法”的表述，是“为了发展社会主义商品经济，促进技术进步，改进产品质量，提高社会经济效益，维护国家和人民的利益[LiYi]，使标准[BiaoZhun]化工作适应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和发展对外经济关系的需要”。

　　很明显，第一，标准[BiaoZhun]必须“促进技术进步，改进产品质量”，必须着眼于引导产业发展，而不是仅为维护现状，特别是维护与产业发展趋势背道而驰的落后态势。第二，“维护国家和人民的利益[LiYi]”，国家标准[BiaoZhun]的制定或修订，不能只求行业内企业利益[LiYi]的平衡，特别不能只求摆平行业内几个领头“大鳄”。因为市场主体[ZhuTi]不只是生产者(包括产业链上所有的相关成员)，还有广大的消费者。第三，国家标准[BiaoZhun]必须“适应发展对外经济关系的需要”。中国经济已经融入全球经济整体之中，试图以国标来保护落后产业是越来越难了。婴幼儿家长们无可奈何地“用脚投票”——买高价进口奶粉，突出表现了消费者对于国内乳制品业的信任危机。

　　球员上场就是要把球打进对方大门，并力保本方球门不失，在场上有点磕磕碰碰、耍点小动作，间或来个把大动作并不出人意料。要保证比赛公平有序地进行下去，关键要看场上裁判。关于生乳的“GB19301-2010”标准[BiaoZhun]，居然有这么多方面(各地的企业，业内专家学者，还有众多消费者)提反对意见，那我们就不能不问：“裁判”，也就是政府相关管理部门当初的“哨子”是怎么[ZenMe]“吹”的，他们[TaMen]究竟应该如何“吹”才对。这才是今天这场生奶国家标准[BiaoZhun]争论的要害所在。

　　新国标的参与制定者、西部乳业协作会的魏荣禄说，在2010年初的专家组会上，蛋白质2.95g/100g和50万/mL细菌总数的标准[BiaoZhun]，“根本没有人反对”，形成统一意见稿后，就报送卫生部[WeiShengBu]了；但到4月新国标网上正式公布时，竟然变成了目前的低水平！事后卫生部[WeiShengBu]解释说是“协调[XieDiao]的结果”。“协调[XieDiao]”一词，在汉语词典里大体有两种释义，一为“配合适当”，作形容词，二为“使得配合适当”，为动词；但在我们的机关文化中，“协调[XieDiao]”这个词看来有丰富得多的释义，学问深奥。人们很想知道，卫生部[WeiShengBu]当初是怎么[ZenMe]“协调[XieDiao]”出“国际最低水平”的？也想知道，卫生部[WeiShengBu]自己是怎么[ZenMe]给“协调[XieDiao]”的？是谁(哪个部门或哪个地区)用了什么招把卫生部[WeiShengBu]给“协调[XieDiao]”了？

　　“GDP至上综合征”症候群？

　　我们的许多地方政府已经成了区域经济活动的主体[ZhuTi]，甚至直接成了市场活动的主体[ZhuTi]，同时也没放下社会管理者的身份，这种集“裁判”和“球员”于一身，还兼任“体育经纪人”(负责“协调[XieDiao]”关系)的“三位一体”，正是眼下“GDP至上综合征”的症候之一，从“GB19301-2003”到“GB19301-2010”，标准[BiaoZhun]不升反降，是不是也与这个症候群有关？

　　不过话得说回来，有些地方政府的思路还是十分清晰的，东部沿海不止一个地方的政府相继出台了有关原料奶的地方标准[BiaoZhun]或地方收购标准[BiaoZhun]，规定得比2003标准[BiaoZhun]更严格，有些还根据国际乳品工业发展趋势，增加了新的控制指标，既保证奶类食品安全，也推动本地区乳品业健康向上。只有不仅在口头上，政府在行政行为上也落实科学发展观，许多问题才可能解决好。

　　应该说，这次由两位代表人物隔山喊话引起的民众“围观”多少还是起了作用的，首先全民又“恶补”了一堂化学课，还搭上了微生物学的内容；更重要的是，从2010年开始，“处江湖之远”的各种意见终于得以上达“居庙堂之高”——农业部回应说正着手制订生乳分级标准[BiaoZhun]，卫生部[WeiShengBu]也说要对乳品国标实施情况进行跟踪评价，并据此对标准[BiaoZhun]作进一步修订完善。希望这两位“裁判”能动真格，不说别的，就那些“围观”的、“打酱油”的，也“伤不起”啊！(沈建华)

　　(作者为上海市政协常委、市政协环境资源委员会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