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李芳芳正在为儿子晓阳按摩萎缩的左手 　　摄/记者张爽

　　兄弟情深

　　“我不能丢下我弟弟”

　　事发后，晓刚的右手一直无法用力，手腕部位还留下一道难看的疤痕。

　　上了初三，晓刚逐渐懂事，不再嚷着“报仇”，他主动报名学习跆拳道，而他苦练的目的是要“保护弟弟不再受人欺负”。

　　平日里他监督弟弟按时吃药，“有时候比我还细心。”小哥俩感情好，李芳芳心里很宽慰。

　　晓刚的苦练有了成果，在市级的跆拳道比赛中，他拿到了第二名。李芳芳以儿子为荣。她常常幻想：如果那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聪明优秀的晓刚肯定会顺利地考入一所大学，找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

　　可偏偏事与愿违。

　　2009年，晓刚中专毕业。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他急于找一份工作。

　　一次去银行应聘，他两次面试都得到了顺利通过。可是培训期间，那只有伤疤的右手被培训老师看到了，第二天就没有再让他来。为此，晓刚郁闷了很久。

　　3年来他进行了很多努力，可是结果都不理想。2010年，在残联的帮助下，他读了大专，一边学习行政管理，一边在少年宫做兼职，带跆拳道班的课程，一个月挣几百块钱。

　　也曾有不错的工作机会，但只要他一听要去外地，便直摇头，“我不能丢下我弟弟。”

　　满足愿望

　　“一下课我就去教室陪他”

　　虽然晓阳智力不能跟普通孩子相比，但是他比任何人都热爱上学。

　　为了满足儿子的愿望，李芳芳把儿子送去上小学。

　　从家里到学校要将近2个小时的路程，李芳芳每天不到6点就要起床做饭，再接送儿子。

　　孩子在教室里上课，她就在学校外面转悠，捡塑料瓶子卖钱贴补家用。

　　“一下课我就去教室陪他。”李芳芳怕儿子受了磕碰，掐着下课时间到教室陪儿子。午休时，她把饭一口一口喂到儿子口中。

　　老师和同学们都尊敬她，只要她一来，大家都笑呵呵地和她打招呼或者帮忙。

　　儿子上一年级的下半年，丈夫的单位资助了一台残摩，还给母子俩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在等待儿子下课的时间，她拉点“黑活儿”。“一次挣三五块钱。”她不好意思地说。

　　下课了，同学们玩跳绳、打篮球，晓阳远远地站在一边观看，“看着他们玩就有意思。”

　　尽管晓阳考试成绩常常是零分，但他还是渴望跟同龄人一样，哪怕只是在教室里坐着。

　　而为了支持儿子，这样的“贴身”陪读，李芳芳一直坚持到现在。

　　现状追踪

　　“没想到他能活到现在”

　　2011年8月6日，七夕，街上情侣成双成对，手持玫瑰。

　　北京昌平区东小口镇城建一公司家属院，一处不起眼的平房里，走出一家三口，他们提着饮料和水果，沿着小路向院子外面走去。

　　路口几辆汽车堵在一起，“嘀嘀”地按着喇叭。这里曾经是人们散步休闲的地方，如今早已被一排排房子占据，只留下一条狭窄的过道。

　　几个俏皮的孩子爬上院墙，吵闹着用树枝做武器拼杀。

　　这个大院里住着400多户居民，拆迁的消息传了好几年，却一直都没有动静。为了能拓宽居住空间，家家户户开始占用公共用地，私自扩建。

　　由于租金低，很多外地来京务工人员驻扎在此，大多数人都在干收废品的行当。渐渐的，在大院的外围，形成了一个个垃圾回收点。

　　大卡车、翻斗车随意地停在道路两旁，纸壳箱、塑料瓶堆成山，路边小商店泼出来的污水在马路上肆意流淌，却依然压不住尘土飞扬。

　　新来的住户并不知道，十多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血案，而当年的被害者就真实地生活在他们身边。

　　狭窄的过道上，清瘦的少年在母亲的陪伴下，提着外翻、萎缩的左手，跛着脚，一踮一踮地走着。

　　少年头上、脸上的疤痕露在外面，让人每看一眼都心惊。可他却并不痛苦，微笑着，露出两排并不整齐的牙齿。

　　他是晓阳，当年惨案中最小的被害者。这天，是他16岁的生日。

　　穿着哥哥花50块钱买的白色“耐克”球鞋，他兴高采烈。父亲和母亲打算带他到附近的餐馆“撮一顿”，算是对他生日的庆祝。

　　看着儿子的侧影，李芳芳无限感慨，“没想到他能活到现在。”

　　病情加重

　　“我只想让我的儿子活下去”

　　“你长大想做什么？”“不知道——”晓阳拖着长声，咧着嘴害羞地笑着。

　　李芳芳原本以为，儿子的病会慢慢好转。“本来打算把他送到技校里去念书，将来好找个工作。”她甚至开始计划儿子的未来。

　　然而，2008年的一天，晓阳突然犯了一次癫痫，住进了医院。此后他的病情愈发严重，癫痫时常发作，只能休学。

　　“他抽过无数次，眼睛一发直就不行了。”李芳芳摸不清儿子的发病规律，只好寸步不离。

　　为了给儿子治病，她带晓阳去河北的一处温泉做水疗；她不怕和医院争吵，只为了让儿子尽快有一个床位；她每三个月雷打不动地带儿子去医院做检查……

　　“没有她，我们这个家就完了。”徐向前看着操劳的妻子，心疼地说。

　　十年来，给晓阳治病的费用就花了60余万。其中大部分是城建集团垫付的钱，而亲戚朋友的钱，他们也无力偿还。

　　“我只想让我的儿子活下去，像正常孩子一样生活。”李芳芳说，不管花多少钱，付出多大的辛苦，也要先治好晓阳，这也是全家的愿望。

　　可是晓阳的病情没有明显好转，除了脑外伤后遗症、左侧偏瘫、运动功能受损，他一直复发癫痫。

　　凶手患病

　　“他常常往外跑，无故打人”

　　事发几天后，李芳芳才知道，砍伤她一家人的凶手叫周大勇，是城建集团下属新创公司的职工。

　　周大勇是山东商城县人。1983年，26岁的周大勇从部队退役，转业到北京城建公司任材料员，掌管着为公司采购材料的权利。

　　1987年6月至1988年9月，他利用职务之便，单独并结伙贪污单位公物共计4万余元，销赃后他分得1.6万余元。为此，他被海淀法院以贪污罪判处有期徒刑12年。

　　一份公安机关委托北京安定医院作出的精神病法医学鉴定书显示：

　　“周大勇心胸狭窄，凡事计较，敏感多疑。每遇同监犯人议论有关经济犯罪、婚恋悲剧时，他认为系针对他而来，或独自生闷气，或找管教干部告状说受到欺负。”

　　而从1991年11月起，他发呆易怒的情况加重，监狱不得不给周大勇做了精神鉴定。

　　材料显示，周大勇因病“保外就医，回家务农”，之后他回到了山东老家。

　　一直以来，周大勇与妻子高小燕两地分居，一对儿女也由妻子带着。丈夫在北京的很多事情，高小燕并不清楚。她也没想到，丈夫去了北京这些年，回到家乡竟像换了一个人。

　　“他常常往外跑，无故打人，甚至拿着棍子、菜刀追人，为琐事大发脾气，急了打孩子打我，自己用手捶头。”高小燕说。

　　周大勇的家人并未带他进行过任何正规的治疗。由于他的“不正常”，在村子里，没人愿意理他。

　　2000年12月7日，保外就医的周大勇刑期期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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