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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骑摩托带患尿毒症儿子冲下悬崖欲自杀未果--国家年鉴
“救不了儿子[ErZi]，就想一起死”
11岁的儿子[ErZi]小龙[XiaoLong]患尿毒症4年，一直找不到肾源
□早报记者 刘波 胡彦明 文/图
昨日，早报A21版报道了安溪县魁斗镇一女子携子骑摩托车冲下悬崖[XuanYa]试图寻短见一事。报道引起众多读者关注，人们在为这位母亲的行为扼腕痛惜时不免追问，究竟是什么原因致使这位母亲走向极端。
昨日，早报记者赶到魁斗镇，走访了这个[ZheGe]悲情家庭[JiaTing]及当地有关部门，试图还原这个[ZheGe]家庭[JiaTing]悲剧的起源。
11岁儿子[ErZi]患尿毒症四年
41岁的陈团新强忍着悲伤，奔波在家庭[JiaTing]和派出所间。前天下午，妻子[QiZi]阿真带着11岁的儿子[ErZi]小龙[XiaoLong]离家出走，两小时后，妻子[QiZi]打来电话并关机。他知道不妙。半小时后他再次接到妻子[QiZi]的电话，妻子[QiZi]说“这是为什么！我们想死也死不了！”此时的她和儿子[ErZi]，幸运地从鬼门关捡回两条生命。
“她真傻！”陈团新这样评价妻子[QiZi]的极端行为。他承认，妻子[QiZi]的这个[ZheGe]行为可能会惹来别人的异议。但是，他也理解妻子[QiZi]当时的心情。“她当时是想一了百了，但她没想到，其实我们没必要走到这一步，因为，政府和好心人都在关心我们，儿子[ErZi]的病情早晚会有一个结果的。”
陈团新家在魁斗镇大岭村。从安溪县城出发，10分钟即可到。这原本是一个和谐的家庭[JiaTing]。1999年，他与阿真自由恋爱结婚。2000年1月，他们[TaMen]有了儿子[ErZi]小龙[XiaoLong]。去年底，他们[TaMen]有了一个女儿。2007年，小龙[XiaoLong]七岁这年，夫妻俩前往浙江宁波一家餐馆帮工。小龙[XiaoLong]也跟了过去，于当年9月进入宁波一所小学上一年级。
当年11月初，他们[TaMen]发现儿子[ErZi]有异样，吃饭时出现呕吐症状。持续几天后，他们[TaMen]带儿子[ErZi]去检查。三家医院查下来，结果都一样，肾功能衰竭，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尿毒症。
2007年11月11日，小龙[XiaoLong]被送进杭州儿童医院治疗[ZhiLiao]，住院两个月零六天，花费五六万元。这笔费用，对于这个[ZheGe]靠打工养家糊口的家庭[JiaTing]来说是一笔沉重负担。夫妻多方筹措，但是治疗[ZhiLiao]没有进展。医生说了，要治好小龙[XiaoLong]的病，必须换肾。但是，像小龙[XiaoLong]这样年龄的儿童，很难找到可以匹配的肾源。此时，钱花光了，治疗[ZhiLiao]没有进展，夫妻在困境中想到了老家。
社会各界伸援手，获捐26万元
2008年春节前几天。他们[TaMen]从浙江回到了安溪老家。小龙[XiaoLong]的病情很快得到当地政府和热心人士的关心。当时，泉州市、安溪县领导都很关心小龙[XiaoLong]的病情，泉州市关工委还前往看望，并提供救助金。《泉州晚报》等媒体也对此进行了报道，呼吁社会救助。
2008年三四月间，社会各界纷纷伸出援助之手，为小龙[XiaoLong]筹到26万元治疗[ZhiLiao]费用。陈团新说，这些钱已足够治疗[ZhiLiao]好小龙[XiaoLong]的病了，因为当时10多万元就可以换一个肾。
带着爱心捐款，陈团新和妻子[QiZi]阿真满怀信心地带着儿子[ErZi]小龙[XiaoLong]前往上海治病。
找不到合适肾源，手术拖下来
肾源，只要找到合适的肾，小龙[XiaoLong]就可以进行肾移植手术。在上海治疗[ZhiLiao]期间，夫妻先付给医院10万元为儿子[ErZi]寻找肾源，但经过漫长等待，仍没找到适合小龙[XiaoLong]的肾脏，移植手术不能进行，小龙[XiaoLong]只能持续地进行透析，每天为此开销达数百元。
陈团新沉不住气了，他提出把自己的肾移植给儿子[ErZi]，并且，经比对与儿子[ErZi]的肾相匹配。但是，医生提醒他，他是成年人，小龙[XiaoLong]是儿童，即使肾移植手术能成功，也无法保证移植后的肾能够正常运作。此外，他失去一个肾脏后，自己的身体也可能因此垮下来，一旦他有三长两短，整个家庭[JiaTing]的重担降落在妻子[QiZi]阿真身上。
在医生的建议下， 陈团新不得不放弃移植肾脏给儿子[ErZi]的想法。而合适的肾源又迟迟无法找到，小龙[XiaoLong]的换肾手术就这样拖了下来。
后来，小龙[XiaoLong]回到了魁斗的家中，在父母的帮助下坚持每天透析。每隔一个月，父母都带他前往厦门的医院检查、拿药。每个月医药费要花六七千元。
四年过去了，小龙[XiaoLong]的病情治疗[ZhiLiao]没有进展，而社会各界捐助的26万元除押在医院寻找肾源的10万元外，几乎全部花光。另外，他们[TaMen]还向亲戚朋友借钱，已欠下10多万元的债务。
没想到，就在这个[ZheGe]节骨眼上，家庭[JiaTing]再遭变故。
当事母亲讲述艰难的三小时
她觉得无路可走，与丈夫诀别，试图带走儿子[ErZi]
在做出必死决心后，她本想带儿子[ErZi]去餐馆好好吃一顿。但懂事的儿子[ErZi]要求回家吃她做的青菜白米饭。看着孩子饥渴难耐，她给了他10元，孩子花3元买了一瓶饮料。不久，母子合骑一辆摩托车，双双冲向路边悬崖[XuanYa]……
“我对不起儿子[ErZi]！”昨日下午，记着见到了阿真，这位35岁的农村妇女回忆起与儿子[ErZi]的“最后”三小时，她流下了伤心和悔恨的泪水。
去找“阿姨”将永不再换药
6月16日下午3时多，阿真骑着摩托车，带着儿子[ErZi]小龙[XiaoLong]离开家。
“孩子说，‘妈妈，我要去上学，我的书包还在学校。’”阿真说，小龙[XiaoLong]虽然生病，但他坚持上学，目前是大岭村小学四年级学生。
阿真告诉儿子[ErZi]，下午不去上学了，要带他去找一个阿姨，给他换药水。“换了这个[ZheGe]药，以后就再也不用换了。”其实，这个[ZheGe]“阿姨”子虚乌有，是阿真编造出来的，她只想通过这个[ZheGe]方式说服儿子[ErZi]不要去学校，跟着她一起出去。因为，她有一个计划……
她骑着摩托车，带着儿子[ErZi]往安溪县城而去。漫无目地逛了几圈后，儿子[ErZi]说，阿姨在哪里啊。“阿姨就在前面，我给她打个电话。”阿真骗小龙[XiaoLong]说，阿姨让他们[TaMen]在大桥上等一会，她就拿药水来。
夕阳下，母子俩坐在大桥上，静静地等待。阿真也不知道，她在等待什么。儿子[ErZi]不耐烦了，说阿姨怎么没来呢。
“阿姨来不了。她现在在魁斗镇，我们去那里找她换药吧。”阿真说。
一瓶饮料成儿子[ErZi]“最后晚餐”
16日下午5时多，阿真骑着摩托车，从县城折回来，带着儿子[ErZi]往魁斗镇区而去(他们[TaMen]家在县城和镇区之间)。一路上，她心里有些不安。
她知道儿子[ErZi]饿了。她想，自己不能再给儿子[ErZi]做饭了。中午做的白米饭炒青菜，应该是她给儿子[ErZi]做的“最后午餐”，她还要给儿子[ErZi]一顿“最后晚餐”，并且还要丰盛。因为，她身上还有几十元现金，她要带他去餐馆好好吃一顿。
“妈妈，我不饿，我们回家吃饭。”儿子[ErZi]小龙[XiaoLong]很懂事，他说，家里没钱了，我们还是回家吃白米饭炒青菜。阿真不再勉强，她担心儿子[ErZi]识破她的反常，她心怀愧疚地答应了儿子[ErZi]的要求。经过一家小卖部时，儿子[ErZi]说，妈妈我好渴，我能吃口香糖吗？
“去吧。”阿真给了儿子[ErZi]10元。儿子[ErZi]跑到小卖部，买了一瓶饮料，花了3元。他拿着找回的7元给妈妈。“你就带着吧，回去再给妈妈。”阿真说，她没有给过孩子零花钱，这点钱就留给他吧。
电话诀别 载着儿子[ErZi]冲下悬崖[XuanYa]
太阳快要下山了。阿真驾驶摩托车，迅速向魁斗镇而去。
在距离镇区还有几百米远的东溪村一段公路上，阿真停了下来。因为，她注意到，路边有一段悬崖[XuanYa]，悬崖[XuanYa]下面是蓝溪，河水较深，从这里下去，即使不会摔死也会掉进河里淹死。
她知道是该说诀别的时候了。她告诉儿子[ErZi]，她要给阿姨打电话。事实上，她停车打给的是丈夫。
“我告诉他，‘你要好好照顾女儿。我们已经没路了，我带儿子[ErZi]走了。’”阿真试图让自己能够镇静下来，但是，她的心已无法平静了。她听到丈夫焦急的声音，叫她千万不要想不开，还问她在哪里。阿真没有回答丈夫，她挂断通话，并将手机关机。此时是6月16日下午5时40多分。
阿真看准了那段悬崖[XuanYa]，她启动车辆，冲向悬崖[XuanYa]。她和儿子[ErZi]双双掉下悬崖[XuanYa]……
坡下香蕉林 挽救了母子生命
傍晚近6时。
不幸中的万幸。五六米高的悬崖[XuanYa]下面是一段缓坡，缓坡下面是密密麻麻的香蕉林，香蕉林下就是滚滚而过的蓝溪。阿真和儿子[ErZi]摔在香蕉林前，他们[TaMen]没有大碍，只有一些皮外伤。摩托车砸在香蕉树上掉了下来。
当时，路边的水果摊小贩见状，纷纷到悬崖[XuanYa]下面施救，有的还拨打120和110。小龙[XiaoLong]被人们救了上来。阿真拒绝救援，“我这样怎么回去见人？”
她靠在悬崖[XuanYa]上，打开手机，给丈夫打电话：“为什么想死也这么难啊。”从她给丈夫致电诀别到她再给丈夫打这个[ZheGe]电话，短短的30分钟，她不知道的是，这期间丈夫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拜托亲友四处寻找他们[TaMen]母子俩。
当丈夫闻讯赶来时，看到获救的小龙[XiaoLong]面色苍白，眼睛茫然无措，“孩子几乎傻了，问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当晚8时许。经医生检查，阿真、小龙[XiaoLong]身体没有大碍。因没钱住院，母子俩双双回到了家。
无望和无钱压垮了她
昨日，警方找到阿真，请她到派出所接受调查。
“我只想一了百了。”阿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之所以冒出带儿子[ErZi]一起寻死念头，是因为她认为治好孩子的病无望，与其借钱治疗[ZhiLiao]欠下巨债拖累丈夫和女儿，还不如就此了结，“长痛不如短痛”。
促使她最终做出这个[ZheGe]决定来自两方面的因素。一是没钱给儿子[ErZi]治病。小龙[XiaoLong]每个月都得到厦门做一次检查和拿药，一次就要花上六七千元。这几天，小龙[XiaoLong]的药吃光了，而再去买药的钱还没有着落。家里已经向亲戚朋友欠下了一笔又一笔的债务。“再借，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另一个因素，来自几天前的一个电话。一位外地医生来电询问他们[TaMen]家小龙[XiaoLong]的病情进展。医生说，小孩子的肾源很难找，他们[TaMen]当地有个孩子吃药七八年，都还没找到。
债台高筑，治疗[ZhiLiao]无望。阿真觉得已无路可走了……
■尾声
“我对不起儿子[ErZi]，我再也不会做傻事了。”阿真说。
35岁的阿真没上过一天学，她承认自己也不懂法律。经过一天一夜的辗转思考，在多方开导下，她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严重后果。
“我要好好活下去。”她说，这些年来，社会各界关心帮助他们[TaMen]家， 而她因一时想不开而做出这样冲动的傻事，她感到很惭愧。现在，人们的关心又给了她勇气，她一定要坚强活下去，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儿女。
■进展 家庭[JiaTing]悲剧再引社会各界关怀
昨日，记者在安溪魁斗镇采访时，当地有关部门和人士介绍了有关情况。人们在为阿真的冲动而叹息时，也为这个[ZheGe]家庭[JiaTing]的未来而多方筹措，希望他们[TaMen]能够走出目前困境。
魁斗镇大岭村村委会主任陈奋发说，陈团新一家的困难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些年来，各级政府、干部和群众纷纷伸出援助之手。四年前，小龙[XiaoLong]因病回到老家，社会各界踊跃捐款达26万元。2008年，在政府关怀下，为他们[TaMen]一家三口办理了低保。这些年来，上级有什么补助，村里也都想方设法帮他们[TaMen]争取。前天，他们[TaMen]家再遭不幸，村里对此也很重视，村两委昨日召开会议，提出要对陈团新一家进行慰问和帮扶。
魁斗镇林镇长介绍，一直以来，政府在经济上、生活上都对陈团新一家进行了关怀和帮助。考虑到他们[TaMen]借住人家房子，政府通过“安居工程”拨出3.5万元以改善他们[TaMen]家的居住条件。现在陈家再次遭遇不幸，当务之急，是让这个[ZheGe]家庭[JiaTing]的成员情绪尽量稳定下来，最好能找到心理专家对他们[TaMen]进行心理干预。接下来，希望能够通过政府、媒体和社会各界热心人士努力，帮助小龙[XiaoLong]找到肾源治好病。当然，陈团新夫妻也要努力，在接受各方援助时，他们[TaMen]夫妻也应自强不息，通过自身努力来尽量改变现状。
昨日，安溪警方已对阿真夫妇展开了询问。目前，有关情况还在进一步调查处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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