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荣·弗切尔的近照。在其看来，我们今天目睹的病毒[BingDu]基因多元化，可能和快速变异无关，有可能是病毒[BingDu]长期演化而来的。

　　■ 人物

　　荣·弗切尔

　　病毒[BingDu]学家、禽流感专家，服务于荷兰鹿特丹伊拉斯姆医学中心研究[YanJiu]中心

　　一场流感能在人类中间大暴发，“肇事”病毒[BingDu]需要具备三个条件：它是一种前所未见的新病毒[BingDu]，人类不具备抗体；病毒[BingDu]对人体有致死作用；病毒[BingDu]可以快速传播。

　　在H5N1病毒[BingDu]出现后，科学家们知道该病毒[BingDu]满足了前两个条件，但并不清楚它到底会如何传播。科学家们希望H5N1病毒[BingDu]能像之前其他一些病毒[BingDu]一样自生自灭。

　　2011年，荷兰病毒[BingDu]学家荣·弗切尔在一次科学大会上展示了自己的研究[YanJiu]结论：H5N1病毒[BingDu]只要发生5个变异，就可以通过空气传播，可能导致危险的流感大暴发。差不多在同一时期，美国的一家实验室得出了类似的研究[YanJiu]结论。

　　此后，弗切尔卷入一场历时一年多的争议之中。因为他在实验室里“制造”出了新的H5N1变异病毒[BingDu]。一场“病毒[BingDu]是否会从实验室流出，成为生化武器”的大争论就此展开。弗切尔的研究[YanJiu]演变成2012年最具争议的科学事件。

　　能够制造H5N1变异病毒[BingDu]的荷兰病毒[BingDu]学家弗切尔，在荷兰本土的科研工作并未遭遇任何阻力。不过，在美国，他的研究[YanJiu]招致了质疑。鉴于此项研究[YanJiu]经费来自美国政府，美国政府则最为担忧被制造的变异病毒[BingDu]沦为生化武器。

　　弗切尔原本在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的计划被搁置了。美国生物安全国家科学咨询委员会开始对弗切尔的研究[YanJiu]开展评估，并建议两份全球顶级的学术期刊——美国的《科学》和英国的《自然》——不要发表弗切尔论文中所提及的病毒[BingDu]制造方式，因为他们担心恐怖分子会利用这些细节，开发生化武器。该委员会在2001年炭疽热袭击后成立，这也是其成立后首次提出这类要求。

　　在大争论中，科学界的意见并不统一。有人认为，病毒[BingDu]外流的风险大过研究[YanJiu]本身的价值；也有不少科学家反感于学术自由受到限制，认为科学研究[YanJiu]中最重要的一环，便是研究[YanJiu]过程公开且能被复制，以便其他科学家可以对此进行验证。此外，也有科学家认为禽流感病毒[BingDu]根本不可能成为实用的武器，因为这些病毒[BingDu]并不能定向制造，而且任何想要使用它的人自己也会被感染。

　　即便有美国生物安全国家科学咨询委员会的反对声，《自然》和《科学》最终还是同意刊登包括病毒[BingDu]制造细节在内的研究[YanJiu]结果。不过，论文被发表前，要进行两个月的安全评估。而这两个月后来变成了一年。

　　弗切尔对这一年的搁置感到“很沮丧”。他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最大的威胁来自自然界，而实验室的安全措施都是可以控制的。”

　　对于目前在中国出现的H7N9禽流感病毒[BingDu]，弗切尔认为，中国科学家当前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亟待解决：病毒[BingDu]是否可以或者有能力通过空气传播。

　　■ 对话

　　“我们制造的病毒[BingDu]没那么危险”

　　新京报：你在实验室进行的H5N1研究[YanJiu]以及此后论文引发的争议，备受关注。论文暂停发表的这一年，你是怎么度过的？

　　弗切尔：这是相当令人沮丧的一年，充斥各种政治、伦理的讨论，也有很多关于生命科学研究[YanJiu]领域中安全和安保的争议。最后，大部分人被说服了，做这样的研究[YanJiu]是很重要的，但必须在高度安全的生物实验室内进行。当然，今天还有少数人有意见，认为这样的研究[YanJiu]不应该做，研究[YanJiu]结论也不应该发表。不过，总体而言，大家认可了这种研究[YanJiu]的价值。在当前的H7N9禽流感中，也同样遇到了我们此前遇到的问题：病毒[BingDu]是否可以在哺乳动物中通过空气传播；如果现在还不能的话，病毒[BingDu]将来是否具有这种能力。

　　新京报：对于实验室进行禽流感实验可引发安全风险的说法，你持什么观点？

　　弗切尔：我想这种安全风险是可控的。此外，我们制造的病毒[BingDu]并没有那么危险。即使真有“坏人”，我也不认为他们会对此有兴趣。

　　新京报：H5N1和H7N9病毒[BingDu]的区别是什么？谁的威胁更大？

　　弗切尔：H5N1病毒[BingDu]可能毒性更强，致病能力也更强。相比H5N1，H7N9病毒[BingDu]对动物显现出较低的毒性和致病性，这使得更难找到病毒[BingDu]的源头，因此需要更多的时间来防范人类感染。

　　新京报：中国科学家现在目前尚不知道到底H7N9病毒[BingDu]是如何从禽类传到人体的，也尚不能肯定其是否会发生人传人的情况。你觉得有哪些传播可能性？

　　弗切尔：我们需要更多的监测。我想中国专家正在竭尽所能地寻找病毒[BingDu]的来源，我们应该给他们一点时间。这个病毒[BingDu]，因为对鸟类和其他动物来说并不致病，这意味着它比H5N1病毒[BingDu]更难溯源，很多动物因为H5N1死亡，这就容易被发现。中国的专家们必须更仔细地寻找源头，但这需要时间。病毒[BingDu]要拥有人传人的传播能力，这种可能性是很小的。几世纪以来，人类暴露在几百万种(禽)流感病毒[BingDu]中，而真正出现大规模流感则是很少见的。如果人类中出现了新的感染，我们不必过度反应。应该时刻准备着，了解病毒[BingDu]，防范病毒[BingDu]在人类之间传播，但没必要恐慌。

　　新京报：科学家们当前知道H7N9病毒[BingDu]变异速度很快，我们如何才能搞清楚病毒[BingDu]往哪个方向发展？是否需要在实验室内进行模拟？

　　弗切尔：我们还不知道H7N9病毒[BingDu]变异的速度，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进化来的。病毒[BingDu]可能是很长一段时间内，首先在动物身上广泛传播的，只不过我们没有看见。我们今天目睹的病毒[BingDu]基因多元化，可能和快速变异无关，有可能是病毒[BingDu]长期演化而来的。如今，中国科学家首先要观察的是这个病毒[BingDu]是否已可以通过空气传播，接下来研究[YanJiu]病毒[BingDu]所具有的空气传播的能力。中国科学家绝对有能力做这样的研究[YanJiu]。

　　新京报：过去十年，从H1到H7，我们不断看到新的禽流感病毒[BingDu]威胁人类。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弗切尔：一个原因可能是，我们现在可以更好地监测到流感暴发。在亚洲出现SARS、H5N1，澳大利亚及马来西亚出现尼帕和亨德拉病毒[BingDu]以及中东的新的冠状病毒[BingDu]后，全球各地的实验室开始寻找更快、更敏锐、更高通量的诊断方法。另一个原因是，为了满足不断增加的人口的需求，我们的农业在发生变化。一些新的农业方式可能令动物病毒[BingDu]进入人体更加容易。

　　自然才是人类最大的威胁。我们必须研究[YanJiu]来自自然的威胁，防范未来可能发生的严重流感。我们必须全面地了解我们环境中的各种病毒[BingDu]。一种病毒[BingDu]越危险，就越应该去研究[YanJiu]。因此，我们需要更多的安全和安保措施，但这不意味着就停止研究[YanJiu]，而是应该尽可能降低安全和安保的风险，让这种风险变得微乎其微。——荷兰病毒[BingDu]学家弗切尔

　　本版采写

　　新京报记者 金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