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起火高楼

　　上海11·15大火造成直接经济损失1.58亿元，诸多赔偿[PeiChang]环节在法律上的空白以及居民[JiMin]多元化的诉求，都使得这场庞大的善后赔偿[PeiChang]成为地方政府前所未遇的巨大考验。

    静安建设总公司(下称“静安建总”)被确定为赔偿[PeiChang]主体。包括人身赔偿[PeiChang]在内的各项赔偿[PeiChang]方案[FangAn]，都或多或少引发居民[JiMin]的质疑，其中房屋赔偿[PeiChang]争议最大，资产赔偿[PeiChang]难度最高。

　　这场艰难而漫长的谈判中，光区长和居民[JiMin]的直接对话会就召开过20余次，对于这场火灾赔偿[PeiChang]而言，背后并不是所谓正邪的较量，而是在信任缺失的情况下，各方从理智与法制的角度反复权衡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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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任感缺失下，官民如何沟通

　　今年3月以来，每周六下午，除静安区分管区长在728号体育馆内接受个别约谈外，领导走访机制也同时启动，这一机制取得了明显效果，但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在记者采访的多位律师、居民[JiMin]和政府人员看来，造成这种沟通难的原因是，大火在烧毁生命和财产的同时，也灼伤了居民[JiMin]对侵权主体和政府的信任感。

　　《房屋赔偿[PeiChang]方案[FangAn]》中一些略显含糊的措辞，往往因为双方理解上的差异，最终对话很容易陷入尴尬局面。如《方案[FangAn]》规定，房屋权利人希望保留原房屋产权的，可以选择房屋修复赔偿[PeiChang]方式。建总方指出，当时出台此方案[FangAn]的原因是，有个别居民[JiMin]出于对老房子的感情，提出了回迁的要求。

　　然而对于大多数居民[JiMin]而言，“大楼被大火烧透并灌水，既是物体上的危楼，也是精神上的危楼，提供这种方案[FangAn]是‘冷血’的。”居民[JiMin]代表在对话会上提出。而个别居民[JiMin]的个性化要求，往往也加大了政府和居民[JiMin]沟通的难度。

　　一位居民[JiMin]表示，“在赔偿[PeiChang]问题上，政府和企业都是初次遇到，确实很难”，但他同时认为，这也需要建总和政府能够换位思考居民[JiMin]所承受的痛苦，而“不能强势地以法律条文的形式去制定赔偿[PeiChang]方案[FangAn]”。

　　“建总不能以半政府半官方的态度出台类似法律格式的文本，而是应该在侵权者和被侵权者关系的基础上达成相互协商的结果，口吻和姿态都显得重要。”一位教师居民[JiMin]说。

　　事实上，静安建总和政府纠缠不清的关系也让居民[JiMin]感到不悦。由于政府在整个赔偿[PeiChang]过程中介入很深，居民[JiMin]担心监督方和赔偿[PeiChang]方实际上形成了利益共同体，无法真正实现监督。

　　静安区人大代表、上海大邦律师事务所合伙人斯伟江分析认为：“这其实是各种官民沟通中的一个案例，由于信任感的缺失、缺乏具有权威的中立机构作为沟通桥梁，使得赔偿[PeiChang]容易变成一个‘无解的局’。”

　　等额人身赔偿[PeiChang]是与非

　　“给予生命同等尊重”引发居民[JiMin]争议，难道二十多岁的年青人和七十多岁的老年人赔偿[PeiChang]额相等？

　　11·15大火发生后，静安区当日下午成立火灾事故善后处置工作领导小组，此后一直通过三层机制运作善后事宜。

　　最上层是由静安区政府领导组成的善后工作领导小组；中间层是由具体职能部门人员组成的工作组，主要负责防止次生灾害、医疗卫生、督促建总落实赔偿[PeiChang]、后勤保障等；下层是直接和165户居民[JiMin]对接的175个工作小组，负责居民[JiMin]善后的安置、赔偿[PeiChang]及心理疏导。

　　参与善后处置的1000多名工作人员分别来自静安区机关、街道、事业单位和相关企业。

　　去年12月，静安区建交委下属国企静安建设总公司，被确定为事故责任单位，承担火灾赔偿[PeiChang]的各项职能。此时的静安建总由于管理层悉数被刑拘，区政府只得从其他政府部门调任官员，履行建总的赔偿[PeiChang]工作。

　　最早出台的是人身赔偿[PeiChang]方案[FangAn]。静安建总在遇难人员损害赔偿[PeiChang]中，承担死亡赔偿[PeiChang]金、丧葬费和精神损害抚慰金三部分，总计65万元。其中死亡赔偿[PeiChang]金，按照上海上一年度城镇居民[JiMin]人均可支配收入(2009年为28838元)为标准，以二十年计算，六十周岁以上的，年龄每增加一岁减少一年赔偿[PeiChang]，最高赔偿[PeiChang]标准为576760元。

　　除了赔偿[PeiChang]之外，相关单位提出救助方案[FangAn]，救助金额为31万元。包括对每位遇难者按照1万元标准发放抚慰金，政府综合帮扶金按10万元标准发放，通过社会捐助方式对每位遇难者按照20万元标准发放。

　　在火灾发生一周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前静安区区长张仁良宣称，按照同等数额确定每位遇难人员的死亡赔偿[PeiChang]金，“非上海市户籍遇难人员和上海市户籍遇难人员按同样标准处理”，公众对于这种“给予生命同等尊重”的好评，在居民[JiMin]中却一度引发部分人员的争议。

　　有居民[JiMin]认为，“我的孩子才20多岁”，“我的孩子留学归来”，“难道和70多岁的老年人赔偿[PeiChang]额度相等吗？”对于居民[JiMin]个体而言，赔偿[PeiChang]金额的诉求夹杂了一些情感因素。

　　由于大部分居民[JiMin]希望房屋赔偿[PeiChang]和财产赔偿[PeiChang]均谈妥后再统一领取人身赔偿[PeiChang]，因此不少居民[JiMin]至今未领取人身赔偿[PeiChang]金。

　　区长和居民[JiMin]对话

　　这种理性的交流方式，如果在赔偿[PeiChang]问题上处理好，将来可作为官民沟通样本。

　　3月初，静安建总将房屋损失赔偿[PeiChang]征求意见稿发给居民[JiMin]。

　　面对居民[JiMin]各种各样的诉求，矛盾面临不断激化的可能。静安区政府为了推进赔偿[PeiChang]方案[FangAn]出台，采取了“区长、居民[JiMin]对话会”形式，由政府领导直接介入听取居民[JiMin]的意见。每周六上午，昌平路728号静安区青少年体育馆2楼会议室成为区长和居民[JiMin]直接对话的平台。

　　“这场大火的损害太大，我们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也找不到类似案例可借鉴，赔偿[PeiChang]方案[FangAn]出台很艰难。”静安区11·15火灾善后工作组人士对记者说。

　　5月22日，房屋损失赔偿[PeiChang]方案[FangAn]发放至居民[JiMin]手中，明确了上文提到的三种赔偿[PeiChang]方式，房屋权利人可以选择其中一种赔偿[PeiChang]方式。

　　这一方案[FangAn]一共修改了10处。如将货币赔偿[PeiChang]金额从4.5万元/平方增加至5.1万元/平方；过渡期租金从每月每平方70元上升至100元，支付期限由3年增加至3年6个月等。

　　有专家认为，这种理性的交流方式，如果在赔偿[PeiChang]问题上处理好，将来更可以作为官民沟通的样本。

　　6月11日，上海11·15大火的房屋和资产赔偿[PeiChang]方案[FangAn]正式向社会公布。

　　次日，体育馆二楼会议室内，长条桌两边分别坐着政府和居民[JiMin]的“谈判”代表，六七十位在上海11·15大火中遇灾的居民[JiMin]在长桌外围坐成两圈。摄影师出身的2204室居民[JiMin]符号，作为大楼居民[JiMin]代表发表对赔偿[PeiChang]方案[FangAn]的回应意见，他语调平静，语言却不失尖锐：“关于房屋赔偿[PeiChang]方案[FangAn]中的第二项‘货币赔偿[PeiChang]方案[FangAn]’，关于你公司出台的5.1万的赔偿[PeiChang]报告我们持坚决的否定态度，主要理由是……”

　　坐在符号等居民[JiMin]代表对面的，是赔偿[PeiChang]主体静安建总的新任总经理、代理律师和目前静安区主持工作的副区长方世忠及另一副区长。

　　虽然对话双方多次表示坚持理性讨论，然而在触及赔偿[PeiChang]细节时，争执仍未能避免。这仅仅是几个月来双方不断博弈的一个片断。

　　赔偿[PeiChang]方案[FangAn]落地后，静安区将原来每周六区领导与居民[JiMin]座谈，调整为每周一至周六的区相关领导个别约谈。未曾料到这一沟通形式的变化，引起了矛盾发酵。不少居民[JiMin]仍希望持续集体对话方式，觉得此前的对话方式是“唯一有效的”。

　　房屋赔偿[PeiChang]争议最大

　　均价5.1万元/平方米的货币赔偿[PeiChang]难以“填平”损失，为此将过渡期租金增至100元/平方米，租金按3年半支付。

　　三套方案[FangAn]中，目前争议最大的是房屋赔偿[PeiChang]方案[FangAn]。

　　大多数居民[JiMin]对于第一种房屋修复并回迁的方案[FangAn]，感到“情感上难以忍受”。第二种货币赔偿[PeiChang]方案[FangAn]也争议颇多。

　　建总选择上海城市房地产估价有限公司(下称“房估公司”)进行房屋价值评估。房估公司以2010年11月15日为基准日，对胶州路728号过火前的住宅房屋实际市场价值进行评估，按每套房屋的房型、楼层等不同情况，形成每套房屋的市场评估价。经汇总平均，为每平方米30145元。

　　而静安建总据此，最终将货币赔偿[PeiChang]定为均价5.1万元/平方米。

　　由于房估公司是上海首批动拆迁评估机构，居民[JiMin]感到评估价格过低的情况并不罕见。此外，由于房估公司的“行业规定、行业惯例”，无法提供技术细节，这加剧了居民[JiMin]的不信任。

　　为此，静安建总出台一份评估机构选择的方案[FangAn]，提供了几家具备资质的评估公司供居民[JiMin]选择。在其后回收的97份有效问卷中，房估公司得64票，排名第二的仅有12票，遂根据“简单多数”原则，最终确定了评估机构和评估价。

　　但即便如此，居民[JiMin]依然无法完全信任评估结果。

　　另外一个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是，静安区土地稀缺房源稀少，根据目前周边房价比照，5.1万元很难购入新房。

　　而此前市政府也提出“市场价格、全额赔偿[PeiChang]”的原则，而这一赔偿[PeiChang]价无法在同等地段购置一套同等面积、相近楼层的新房，因此不能“填平”居民[JiMin]的损失。

　　然而无论是上海市政府此前公布的“全额赔偿[PeiChang]”，还是法律中规定的“利益填平”原则，都未能明晰阐释的是，赔偿[PeiChang]的是一套同等面积、相近楼层的房屋，还是类似于原始大楼的上世纪90年代二手房？

　　为此，静安建总在最终方案[FangAn]中将过渡期租金从70元/平方米增加至100元/平方米，这意味着原先100平方米的家庭可以拿到月租10000元的过渡租金，且“不管居民[JiMin]何时买到房子，租金都支付3年半，也算作赔偿[PeiChang]外的额外‘补偿’”。

　　在“实物赔偿[PeiChang]方案[FangAn]”中，静安区政府承诺，未来将失火大楼前的105地块动迁安置房基地的3、4、5号楼进行“变性”———转化为商品房提供给居民[JiMin]。然而由于该基地房屋目前仍处于规划阶段，不少居民[JiMin]对期房能否如期“变性”仍有顾虑。

　　财产评估之难

　　按照常规，你应该有一件西装，那么就赔偿[PeiChang]西装。这就是所谓的按“日常生活经验法则”赔偿[PeiChang]。

　　居民[JiMin]财产在火灾中的大规模灭失，成为财产赔偿[PeiChang]的最严重障碍，这在以前的火灾事故赔偿[PeiChang]中是无先例可循的。

　　5月22日，静安建总推出了“整体协商赔偿[PeiChang]”的方式。具体程序是，对保持存在状态的物品和尚有残留物或尚能辨识的物品，形成“存在物品评估价”，对于已经灭失的财产采取根据日常生活经验法作出合理推定、根据每户受灾家庭物品财产损失申报情况、根据现场勘查情况、根据“存在物品评估价”、根据每户受灾家庭的收入水平情况综合“可能灭失物品协商价”。

　　所谓的“日常生活经验法则”，指的是“按照常规你应该有一件西装，那么就赔偿[PeiChang]西装；按照收入水平你应该拥有某件物品的，综合来判断。”静安区善后工作小组的人士解释说。

　　先由居民[JiMin]对家庭的室内装修、家具、家电及洁具、衣服及其他生活用品、其他类(包括金银首饰、无记名有价证券、现金、古董、名家字画、红木家具)等进行申报。然后由居民[JiMin]选择的上海市资产评估协会推荐的资产评估机构或者自主选定的其他资产评估机构分批次进入现场勘查。

　　现场勘查人员包括：资产评估机构人员、公证人员、安置工作组成员、公安干警、社区代表、受灾居民[JiMin]和建总代表等20余名相关人员。

　　然而在评估过程中各种难以预见的问题频频出现，评估机构表示无法对古董字画、金银首饰、知识产权等重要资产进行估价。由于火灾造成部分财产及相关凭证全部灭失、仅存残留物，评估机构确实难以鉴定。

　　上海汇业律师事务所吴冬律师认为，即便在司法实践中，如此重大火灾的赔偿[PeiChang]也是难题，尤其是字画文物等举证难度较大。而评估公司很少具备评估各种贵重物品的能力。

　　据《21世纪经济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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