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德昌[DeChang]死前，曾将于谦的《石灰吟》抄贴在自己被囚禁的石洞中，以抒其怀。

　　后来，有位当年的目击者樊哲祥，在1980年11月接受调查组采访时回忆说：“段德昌[DeChang]是一个[YiGe]常胜将军，我跟他当过随从参谋。他只比我大两岁，如果不被夏曦杀掉，可能是元帅，许光达是他手下的师长，也是大将嘛。杀段德昌[DeChang]，还开了公审大会的，枪毙时，好多战士、代表都在场。我们不敢哭出声，因为夏曦在场。后见贺龙哭出了声，我们才敢哭，一下子都在哭啊!”

　　段德昌[DeChang]不死，“可能是元帅”。1952年10月，毛泽东为段德昌[DeChang]签发了中央人民政府第一号烈士证书。1981年7月1日，在建党60周年的庆祝大会上，时任中共[ZhongGong]中央总书记胡耀邦在致词时特意提到了段德昌[DeChang]，追思这位红军[HongJun]早期的著名将领。1989年11月，江泽民代表中央军委宣布，段德昌[DeChang]为中共[ZhongGong]33名军事家之一。这33人当中，除了段德昌[DeChang]，还有许继慎、曾中生。他们三人都是被错杀的，也是“可能是元帅”的人选。

　　国民党[GuoMinDang]特务居然掌“肃反”生杀大权

　　深悉党内左倾危害的谢觉哉曾在日记中回顾“苏区肃反”，他十分痛惜毛简青、柳直荀、段德昌[DeChang]等人的被冤杀，又回忆当时在湘南、湘鄂西、柳州等地的左倾暴动，手段竟有滥烧城市(大道两旁5里之内全部烧尽)、强迫群众当兵，以及“对党外一切打倒，对党内也谁都不信”等。谢觉哉认为，那些“左倾幼稚”者是“孩子气不懂事，敢于冒险，称里手，十多年来不知给了革命[GeMing]多大损失，我们不能原谅这些孩子们，因为他们闯祸太大又太多”。当然，其中也不尽然都是“孩子们”，如夏曦等人，喝过莫斯科的洋墨水，说起马克思主义理论来夸夸其谈，而这些人“爱护自己的错误比爱护自己的头还要紧”。

　　夏曦后来因溺水无人相救而死。离奇的是，此前为夏曦所器重的掌握“肃反”生杀大权的政务处长姜琦，原来是一个[YiGe]货真价实的国民党[GuoMinDang]“潜伏”者。1933年初夏，红三军侦察连在执行任务时捕获了敌人[DiRen]的一个[YiGe]秘探，从他身上搜出了姜琦交给他的机密情报。敌探供认他已好几次与姜琦秘密接头，并获取了红军[HongJun]的大量军事秘密。侦察连连夜将敌探与姜琦的亲笔信交夏曦、贺龙、关向应“三堂会审”，证明姜琦确是奸细。当时夏曦十分尴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得命令将姜琦抓获。姜琦自知罪大恶极，必无生还之路，企图乘夜逃走，结果被看押的战士击毙。

　　可惜段德昌[DeChang]没有看到这一天。

　　周逸群、柳直荀被害之谜

　　说起来夏曦也是老革命[GeMing]了，他是毛泽东的湖南老乡(益阳人)兼老同学(长沙湖南一师)，以及老同志(湖南“社青团”成员、“新民学会”成员、“俄罗斯研究会”成员)。在湖南，夏曦的地位与郭亮相仿。毛泽东早年在湖南所从事的革命[GeMing]活动，夏曦也几乎无役不与。1921年中共[ZhongGong]成立不久夏曦就由团转党，后又赴莫斯科出席远东各国共产党和民族革命[GeMing]团体的“一大”，是见过列宁的中国人之一。此后夏曦从事革命[GeMing]活动，活跃于湖南等地;1927年任中共[ZhongGong]湖南省委书记，中共[ZhongGong]“五大”时当选为中央委员;再后来赴莫斯科东方大学深造，喝了洋墨水，在思想和组织上成为王明左倾教条主义和宗派主义的俘虏。斯大林和米夫等投放在红色中国的“潘多拉盒子”，就装有回国的夏曦。

　　民主革命[GeMing]时期的“小文革”——六届四中全会，王明等“斗争干部”和“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登台，夏曦也再次进入中央，且不久派赴洪湖根据地，任湘鄂西中央分局书记，从此执掌当地大权。他大力推行左倾方针政策，如彻底分田(特别是针对富农)、冒险军事进攻、打击不同意见的同志，乃至执掌“肃反”大权(此前邓中夏在当地也有重大失误)。而他所祸害的革命[GeMing]英杰，除了段德昌[DeChang]，据说湘鄂西红军[HongJun]和苏区的创建人周逸群(红二军团政治委员、中共[ZhongGong]前委书记)也是死在他手下，不过长期以来人们都以为周是遭国民党[GuoMinDang]军伏击而牺牲的。

　　原来夏曦到了当地之后，敏感地觉察出自己在军民心中的地位并不巩固，而周逸群和段德昌[DeChang]却拥有很高的威望，于是借口湘鄂西特委与中央分局重叠，撤销了湘鄂西特委，将周逸群以“巡视员”身份打发至洞庭湖开展工作。不久，夏曦又担心周开辟了洞庭湖的根据地，会与贺龙和段德昌[DeChang]串通，使自己的中央分局书记被架空，于是又指责周“分散兵力”，是“右倾逃跑主义”，责令其回来汇报工作并检讨。

　　1931年5月20日，周逸群在归程中突然遭袭，中弹牺牲，当时护送他回程的许多战士也大多战死。是年，周逸群仅33岁。此后记录此事的史书常说周是遭敌军伏击而牺牲。不过，也有人以为周的死是一个[YiGe]谜团，或是被叛徒所出卖，等等。后来还有人以为，就是夏曦设局，暗算了周逸群。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要收集充足的证据是不太可能了。

　　与段、周相类似的，还有柳直荀。

　　毛泽东词曰：“我失骄杨君失柳”，这里的“杨”指杨开慧，“柳”则是毛泽东所赠诗词的李淑一的亡夫柳直荀。以前收录了这首词的书，在注释时都说柳直荀是被国民党[GuoMinDang]杀害的，或是语焉不详的“遇难牺牲”。柳直荀牺牲的真正原因，其实也是苏区内部的“肃反”。

　　柳直荀是著名的湖南老革命[GeMing](1924年的党员)，他与李淑一结婚是杨开慧促成的。北伐革命[GeMing]时，柳直荀曾任湖南省政府委员和省农协筹备委员会副委员长兼秘书长。1927年长沙发生“马日事变”，柳指挥农民自卫军奋起抵抗叛军，并成立农军指挥部，电令各地工农武装反攻长沙，他任总指挥。此后又参加南昌起义，历任中共[ZhongGong]顺直省委秘书长、中共[ZhongGong]长江局秘书长、中央军委特派员、中共[ZhongGong]湖北省委代书记。1930年4月，柳奉命至洪湖根据地开展工作，任红二军团政治部主任(后又兼红六军团政委)，配合贺龙总指挥、周逸群政委创立并扩展根据地，后又任中共[ZhongGong]鄂西北临时分特委书记等。1932年9月，在夏曦开展的“肃反”中，柳直荀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杀害，时年仅34岁。

　　也是夏曦老乡兼同志的中共[ZhongGong]“五老”之一谢觉哉(亦是延安“十老”之一)，作为老资格的革命[GeMing]家(早年他在湖南“一师”代课，与毛泽东等相识)，深悉党内左倾的危害和顽固。曾亲身经历这些革命[GeMing]往事的他，后来特别关心民主、法制、统一战线等问题，也特别警惕在革命[GeMing]队伍中积蓄的“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等不良习气。

　　由段德昌[DeChang]、周逸群、柳直荀三人之死，及夏曦的例子，再看以后诸多事例，不由让人感叹历史的代价格外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