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亲身领教过这种荒谬失实的例子。1853年9月初，当时还不是太平[TaiPing]军，而是三合会党举行起义，占领了上海。这时我正独自由宁波返回上海，路经乍浦。抵达跟上海约六十英里的乍浦后，我碰见了来接我的自己的江轮。我从江轮的水手那里头一次听列了关于上海的消息。他们[TaMen]一离开上海，叛乱即告爆发，他们[TaMen]不能告诉我评细情况。

　　可是，我从其他船上和当地商人和官员那里听到上海县城发生了恐怖的屠杀的消息。他们[TaMen]说街上尸体枕籍，血流成渠；外国人和叛军巳发生战争；全体外侨均巳撤退到吴松口外的船上去了。这些报导全都符合一致，似乎的确可靠，以致我担心不能经过上海到吴淞去，于是查看地图想要找出一条江河相连的航线，以便可以绕过上海二。三十英里，由内河进入扬子江。驶往人们所说的外国船只所在地点。但我在采取这种迂迥路线之前，决定再向上海走近一些。我越接近上海，就越发现那些报导并不象喧传之可怖。我们[WoMen]进入上海十二英里之内，终于查觉了当时尽入皆知的事实真象！该地并未跟外国人发生战事，整个县城的屠杀和流血事件，不过是一人被杀而已。

　　可是，在仅距上海六十英里之地，就有完全象我们[WoMen]时常所听到的那种关于太平[TaiPing]军的屠杀暴行之类的报导流传着*并且人人信以为其。根据近二十年来英国军队的经验来说。我们[WoMen]知道中国城市被武力占领时，往往发生举家自戕，妇女老少自尽，以及由于毫无根据的恐饰而纷纷投河入江的惨剧，以致丧失了无数的生命。数月之前，此间租界的华人地区突然腾传太平[TaiPing]军开到。实际上当时太平[TaiPing]军尚在二十英里之外，但在这场虚惊平息前，几乎有不少人以同样方式自戕。

　　我们[WoMen]由此可以推论，本省太平[TaiPing]军所攻克的许多人烟稠密城镇中的大批妇女、儿童及非战斗人员的成人的死亡，全都是由于中国人的这种自裁的风气使然。一些访问过这些城镇的外国人曾亲眼见到河中的尸体均未受伤，可以证明上述的推论是正确的。我完全相信。所谓太平[TaiPing]军处死大批作战斗人员、不肯仁慈对待敌军俘虏、较之英法革命党征内战时所杀的入要多得多等等说法*纯系出于那些仇视太平[TaiPing]天国的外国人心存歧视，重复大清王朝方面由于自己的利害关系所散布的谎言。

　　早一些时期，大家公认人民的生命财产在太平[TaiPing]军所占领的地区，较之在大清所占领的地区要安全得多。太平[TaiPing]军曾于1863年推行普遍征兵制，当时他们[TaMen]所到之处，曾经引起了恐怖，可是我们[WoMen]知道太平[TaiPing]军早就取消这种制度了。我们[WoMen]知道太平[TaiPing]军的兵力补充全靠人民自愿参军，并且他们[TaMen]还尽量设法使城乡人民备安生业。这些情况说明，大平军显然较之大清更能保持地方和平。多数太平[TaiPing]天国的高级官员不仅是战士，而且还是良好的战士，他们[TaMen]都是因自己的战功而赢得自己的地位。他们[TaMen]在自己的团体内不能有公开的反抗行为。

　　他们[TaMen]也许并没有那种作为欧洲军队特点的军事教练，可是严格服从命令的纪律却始终遵守不渝。相反地，多数大清高级官吏。即清朝官吏，几乎都是最懒惰且胆怯、最无斗志的。我们[WoMen]知道，他们[TaMen]不得不雇用从前东南沿海的海盗作为他们[TaMen]的头等战士。这批家伙及其部属只要对于饷银不满，就丝毫不顾他们[TaMen]的软弱无力的雇主的意志，向和平的居民苛征暴敛，或进行无法无天的抢劫掳掠，而他们[TaMen]之所以被雇佣原是为了去保护这些居民的。

　　近来许多可靠的经验充分地证实了上述的论断。杨笃信先生，一位有教养有才智的英国传教士，于两三月前自上海航往苏州j再由苏州前往南京，并在南京逗留了七天。杨先生曾经问过太平[TaiPing]军官员，为什么在他们[TaMen]所攻克的有城墙的城市内，以前的商人和手艺人全都离去。他得到的答复是，这些城市从清军手中光复后必须把它们改成堡垒予以固守，已经离去的人民尚未得到返城的许可，这是为了防止敌人伪装商人趁机混入，可是只要他们[TaMen]前线再往前推进到其他地点，他们[TaMen]就渴望和平人民回到这些城市里来。同时，他们[TaMen]尽力保护那些愿意留下并完全遵守太平[TaiPing]天国法律的城乡居民。

　　各地情况和杨先生亲身见闻完全证实了太平[TaiPing]军官员的上述解释和说法。杨先生在太平[TaiPing]天国境内经历了一个月的时间。他自青浦到南京，经过了一百二十英里的路程，无论日间或者夜间旅行，均未携带任何武器，而从未受到侵扰。他见到乡民各安生业，同时又见到大队太平[TaiPing]军在各地调动时毫未引起惊恐，而三二两两的太平[TaiPing]军兵士亦从未受到侵袭*由此足以证明人民与太平[TaiPing]军融洽无间。在苏州，杨先生曾和同去的一位具有良好教养和观察能力的中国人，曾经见到有土地的绅士们成群排队到民政长官那里去表示他们[TaMen]对于太平[TaiPing]天国的忠诚拥戴。我曾向这位中国人详细询问过这件事。

　　反之，在大清境内这方面是什么情况呢？不但清朝官吏根据太平[TaiPing]军同样可以提出要求的军事原因进行苛征暴敛，并且盗匪猖獗，遍地横行。我有一次于10月底旅行至杨子江上游九十英里之处。曾亲眼见到海盗行劫，乡名受到惊扰；从各方面频频传来的报告，说明这类不法暴行正在有增无减。

　　我无法说出太平[TaiPing]天国在中国本部若干土地上巳完全扫除了大清的政权和军队。可是，他们[TaMen]的军事行动，北至山东，南至广东。广西，西至四川，东面如果没有上海外国军队的阻挠，原可伸至海滨，足以证明他们[TaMen]是具有被视为一种政治力量的权利的。

　　这里无庸详论太平[TaiPing]天国的宗教。作为现代史的一页来看，在这个孔教和佛教的古老根据地，突然涌现了传布《圣经》的太平[TaiPing]基督徒，不管它的性质如何，总应该说是人类历史上的一个最有趣的现象。如果太平[TaiPing]天国一旦可以成为中国人民的统洽者，那么这将是人类历史上的里大事件之一。我们[WoMen]可以断言，凡为天性或知识所局限而对此审漠视不顾的外交官，必然是不能胜任他的外交职务的。可是，除了把这件审视为现代历史的最有兴趣的一页之外，我们[WoMen]和它并无其他关系。如果我们[WoMen]因太平[TaiPing]军所信奉的信条而去帮助他们[TaMen]*那么我们[WoMen]就是用武力传播宗教了。如果我们[WoMen]因太平[TaiPing]军所信奉的信条而去攻击他们[TaMen]，那么我们[WoMen]就是用武力去迫害宗教了。我们[WoMen]还应该考虑一件跟我们[WoMen]并无直接关系的事情。这就是太平[TaiPing]天国对待我们[WoMen]的态度问题。关于这一点，我们[WoMen]不断地获得了经常是一致的、非常令人满意的证明。

　　外国兵舰曾有三四次事前并未取得任何联系就一直溯江向太平[TaiPing]军的炮垒驶去，太平[TaiPing]军由于行使交战团体应有的自卫权利，就拦阻这些行迹可疑的武装船只，可是他们[TaMen]一听说这些船只并非他们[TaMen]的敌人大清所雇佣的，而是为中立的外围政府所有，他们[TaMen]就立即停止开火。他们[TaMen]的高级军官曾经再三说明，只要中立的外国船只派没有武装的小船前驶，他们[TaMen]就不开火，他们[TaMen]对于这样照办的外国船只，始终遵守信用。至于认为每个太平[TaiPing]军的炮台指挥员，全都知道纯属西方各国作为惯例的停战旗标志，那是荒谬的。甚至纵使太平[TaiPing]军知道停战旗的作用而对之不加理睬也是完全正当的，因为跟他们[TaMen]作战的敌人。会毫不犹豫地派遣自己的外国轮船，在校顶上悬挂着白旗或英国旗，向他们[TaMen]开火或强行登陆作战。自从我于1853年4月间初次前往南京。直到最近上海商人访问苏州止的非武装的外国人，或单身或结伴，曾屡次进入太平[TaiPing]军的前哨地，他们[TaMen]毫无例外地全都得到了太平[TaiPing]军的和平接待。同时，也有—些心怀偏见、抱着非友好态度去访问的外国人，在访问他们[TaMen]之后，被他们[TaMen]的友好接待所感动，因而对他们[TaMen]一交而为善意的态度了。

　　六个月前，他们[TaMen]的军队在上海出现了。可是我有充分的根据认为他们[TaMen]之所以进军上海是由于被某些企图在我们[WoMen]和他们[TaMen]之间制造尖锐矛盾的外国人所欺骗，这些人曾经故意使他们[TaMen]存着我们[WoMen]愿把这个地方交给他们[TaMen]的希望。他们[TaMen]向着城上夹杂在英军中间不断用火绳抢开火的清军放射了几枪。虽然我们[WoMen]的炮火杀死了不少太平[TaiPing]军，可是他们[TaMen]从不向着只有英军的地方开火，所以始终没有一个外国兵士受伤。他们[TaMen]由上海退走半年以后，外国人在他们[TaMen]那里即使没有受到和以前一样的热烈款待，也受到了和以前一样的和平有礼的接待。

　　关于太平[TaiPing]天国渴望跟我们[WoMen]建立友好的商务关系，我们[WoMen]是有着一连串的不客置辩的证明的。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实，以致那些心怀恶意的外国人不得不用他们[TaMen]的鬼祟伎俩去歪曲这个事实。有人留经争辨说：“太平[TaiPing]天国的友好态度全是伪装出来的，要是他们[TaMen]觉得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战胜我们[WoMen]，他们[TaMen]就合来攻打我们[WoMen]。”我的回答是，纵然如此，那么太平[TaiPing]天国跟俄国。法国、美国有多少不同呢？这些国家对待英国的和平有礼的态度。是由于单纯的友好或者是由于政策的缘故呢？他们[TaMen]一但获得攻击我们[WoMen]的有利机会就会来攻击我们[WoMen]么？试问我们[WoMen]的海峡舰队、我们[WoMen]的炮垒、我们[WoMen]的十五万志愿兵是干什么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