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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家林汉达为何71岁时和65岁的周有光守高粱地--中国年鉴网(2)
高粱[GaoLiang]地里的讨论
林汉达是一位有胆有识的教育家,也是新语文的开拓者和建设者。新中国成立后,著名教育家吴玉章第一次见到林汉达时,就对他说:“你所写的有关文字改革和新文字的书和文章,我都看过了,写得很好。没想到你还这么年轻,我真是太高兴了,因为我后继有人了。”
林汉达极力提倡语文的大众化,这其中有一则他与汉语拼音之父周有光在宁夏平罗“五七干校”看守高粱[GaoLiang]地的一段故事[GuShi],至今传为佳话。周有光在他后来撰写的《跟教育家林汉达一同看守高粱[GaoLiang]地》一文中就曾有记述:
在宁夏平罗的远郊区,“五七干校”种了一大片高粱[GaoLiang],快到收割的时候了。林汉达先生[XianSheng](当时[DangShi]71岁)和我(当时[DangShi]65岁)两个人一同躺在土岗子上,看守高粱[GaoLiang]。躺着,这是“犯法”的。我们[WoMen]奉命:要不断走着看守,眼观两方,不让人来偷;不得站立不动,不得坐下,更不得躺下;要一人在北,一人在南,分头巡视,不得二人聚在一起。我们[WoMen]一连看守了三天,一眼望到十几里路以外,没有人家,没有人的影儿。没有人来偷,也没有人来看守我们[WoMen]这两个看守的老头儿。我们[WoMen]在第四天就放胆躺下了。
林先生[XianSheng]仰望长空,思考语文大众化的问题。他喃喃自语:“揠苗助长”要改“拔苗助长”,“揠”(yà)字大众不认得。“惩前毖后”不好办,如果改说“以前错了,以后小心”,就不是四言成语了。
停了一会儿,他问我:“未亡人”、“遗孀”、“寡妇”,哪一种说法好?
“大人物的寡妇叫遗孀,小人物的遗孀叫寡妇。”我开玩笑地回答。
他忽然大笑起来!为什么大笑?他想起了一个故事[GuShi]。有一次他问一位扫盲学员:什么叫“遗孀”?学员说:是一种雪花膏——白玉霜、蝶霜、遗孀……林先生[XianSheng]问:这个“孀”字为什么有“女”字旁?学员说:女人用的东西嘛!
林先生[XianSheng]补充说:普通词典里没有“遗孀”这个词儿,可是报纸上偏要用它。
“你查过词典了吗?”我问。
“查过,好几种词典都没有。”他肯定地告诉我。——他提倡语文大众化的认真态度,叫人钦佩!
两位先生[XianSheng]达成了一个共识,即语文的大众化要通俗化、口语[KouYu]化、规范化。林汉达说,通俗化是叫人容易看懂。从前有一部外国电影,译名《风流寡妇》。如果改译《风流遗孀》,观众可能要减少一半。口语[KouYu]化就是要能“上口”,朗读出来是活的语言。人们常写,“他来时我已去了”。很通俗,但是不“上口”。高声念一遍,就会发现,应当改为“他来的时候,我已经去了”。规范化是要合乎语法、修辞和用词习惯。“你先走”不说“你行先”(广东话)。“感谢他的关照”不说“感谢他够哥儿们的”(北京土话)。“祝你万寿无疆”,不说“祝你永垂不朽”。林汉达进一步说:“三化”是外表,还要在内容上有三性:知识性、进步性、启发性。他们谈话的声音越来越响,好像对着一万株高粱[GaoLiang]在讲演。
口语[KouYu]是最好的书面语言
林汉达多才多艺,他的通俗历史[LiShi]作品,曾创造了历史[LiShi]普及读物写作的一个高峰。为普及中国丰富的历史[LiShi]知识,他一生编写出版了《东周列国故事[GuShi]新编》、《春秋故事[GuShi]》、《战国故事[GuShi]》、《春秋五霸》、《西汉故事[GuShi]》、《东汉故事[GuShi]》、《前后汉故事[GuShi]新编》、《三国故事[GuShi]新编》等大量通俗历史[LiShi]故事[GuShi]读物。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生前未及完稿、由曹余章续完的《上下五千年》,至今仍广为流传。
儿童文学作家任溶溶说,林汉达的历史[LiShi]故事[GuShi]不仅可以让读者津津有味地读到我们[WoMen]祖国的历史[LiShi],而且文字规范,对我们[WoMen]学语文、学作文都大有好处。任溶溶回忆说:“我有幸在上个世纪40年代初认识林汉达先生[XianSheng]……有一次他拿出一大沓手稿给我看,说他正在写《东周列国志新编》。记得他当时[DangShi]告诉我他为什么要写这部书。他说,我们[WoMen]文字改革工作者提倡写口语[KouYu],他写这部书正是要做一次实验。当时[DangShi]我们[WoMen]为了帮助不识汉字的文盲读书,出版了不少拼音的书,连《阿Q正传》也翻译出来了。但许多书不是用口语[KouYu]写的,拼音读出来往往读不懂,所以很有必要用口语[KouYu]写作。”
的确,林汉达的语言不但很规范,而且还很漂亮。虽然都是最浅易的大白话,但那有力的节奏,美妙的韵律,不知不觉就抓住了人,并足以让一代代的人久久回味。
林汉达写通俗历史[LiShi]读物有两个目的,一是想通过写历史[LiShi]故事[GuShi]纠正古人那些不对的观点。任溶溶说,林汉达先生[XianSheng]之所以写这些故事[GuShi],因为他从小就爱读历史[LiShi]书,总觉得过去有些传统观点很不正确。譬如“烽火戏诸侯”那个故事[GuShi],过去一向把罪责推到褒姒身上,说成“女人是祸水”,他认为就很不公平。他说女人也有坏的,可是在这一件事情上,不怪昏君,却加罪于褒姒,就没道理。他想通过写历史[LiShi]故事[GuShi]还历史[LiShi]的本来面目。第二个目的,是学习用现代口语[KouYu]写作。在1962年中华书局出版的《东周列国故事[GuShi]新编》的序言中,林汉达说:“我喜欢学习现代口语[KouYu],同时又喜欢中国历史[LiShi],就不自量力,打算把古史中很有价值的又有趣味的故事[GuShi]写成通俗读物……我当初写中国历史[LiShi]故事[GuShi]的动机只是想借着这些历史[LiShi]故事[GuShi]来尝试通俗语文的写作,换句话说,是从研究语文出发的。”
如林汉达先生[XianSheng]所言,这只是一次尝试,但正是这一尝试,成就了他一系列影响广泛的通俗历史[LiShi]读物,并为几代人所津津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