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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抓“反革命”:东方牌黑鞋油被指影射东方黑--国家年鉴(3)
不过这张传单的确“启发”了我,突然想到,姥姥冬天戴的帽子有点“问题[WenTi]”,那帽子是黑色大绒面的,两侧各有一个捏成绉的花纹,很像国民党那个青天白日徽。于是回到家里翻箱倒柜,终于把那顶帽子找了出来,几剪子下去,“青天白日”变成两个窟窿,心里很是得意。为这事我成了“败家子”,被姥姥“骂”了好几天。
一天,街上贴出了抓“现反”的大字报,称某公私合营厂家生产的鞋油注册商标是“东方”牌,可鞋油竟然是黑色的,不知哪位嗅觉灵敏地发现了重大“政治问题[WenTi]”——把“东方”和“黑”鞋油联系起来,岂不成了“东方黑”鞋油?真是反动[FanDong]透顶!那个私方厂长立刻成了“现反”,被群众“专政”。金大赖也看到了那张大字报,回来后大讲特讲一番,叫我们[WoMen]平常多个心眼儿,发现可疑情况,立即报告。
说来也巧,第二天上课,就有人发现了“反标”。在我们[WoMen]用的桌子上,有人用钢笔写了5个很小的字:“东方红不了!”这还了得!昨天刚讲完“东方黑”,今天就出了“红不了”,这不是阶级敌人遥相呼应、大造反革命[FanGeMing]舆论是什么?部队大院里出现“反标”还是头一回,许多家庭妇女、老头、老太太都赶过来凑热闹。戴深度近视镜的老吴太太把鼻子都贴到桌面上了,也没看清那5个蝌蚪似的字迹。金大赖断言,肯定是这十几个学生干的。于是人人过关,都到黑板上去写“东方红”,对笔体。分析来分析去,也看不出那笔体究竟像谁写的。金大赖在每个学生的脸上扫视了一圈又一圈,拍桌子瞪眼地咋唬着,叫写“反标”的主动坦白交代,争取从宽。闹得人人心里发毛,不知所措,把几个女同学都吓哭了。“半大小子”们倒是一点儿没在乎:反正不是我写的,你能把我怎么样?有人建议报案,有人要往家领人,乱哄哄没个主意。
这时,人群里有个老头发话了,浓重的四川口音:还是不要报案了,几个娃子,都是部队子弟,能有啥子“政治目的”,放掉算了。这老头是我同学的父亲,老红军,在大院里很有威信,说话算数。别看金大赖平时挺“扬脖”(傲气),可对老红军很是敬重,见了面一定要打立正行军礼。金大赖常说,我就羡慕那老头两道长寿眉和一口的四川话,那是“老革命”的象征。
老红军一发话,替我们[WoMen]解了围,谁都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早听说社会上抓反革命[FanGeMing]红了眼,不小心打碎毛主席[ZhuXi]像的,喊错口号的,无意间撕“最高指示”上厕所的,都被抓了“现行”,如果今天真的抓出个小“反革命[FanGeMing]”来,不光本人的前途完蛋了,连累家里人也抬不起头来,哪家“摊”上哪家就要倒霉。所以最终达成一致:赞成不去报案,消灾免祸。金大赖也便就坡下驴,网开一面,说这件事记录在案,一经查实谁干的,立即扭送专政机关,逮捕法办。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我想那个写“反标”的家伙,当时一定会惊出一身冷汗。
二
书写“反标”,大概是中国特有的社会现象,文革时期达到“猖獗”的程度。用今天的眼光看待这个现象,似同儿戏一般可笑,比如小孩子写“某某人王八蛋”,既不会真的把那人变成“王八蛋”,更不会引发全民性的“神经错乱”。然而在文革时期,却有着错综复杂的社会背景,“因言构罪”,以致成为“现行反革命[FanGeMing]”的更是屡见不鲜。据当年一位参加侦破“反标”案件的办案人员1970年5月26日的记录,长春市南关区从1967年4月18日算起,到1970年5月,共发生“反标”案704起,其中1967年130起,1968年252起,1969年257起,1970年1至5月65起,呈逐年上升的趋势,而在“一打三反”的1970年,由于加大了打击力度,趋势有所减弱。这些“反标”的内容多半是污损有关领袖人物的文字和图像,或在上面打叉、书写匿名信等。截至1970年5月,共破获266起,成年人书写反标者19起;青少年232起,对象不清15起。诚然,绝大部分所谓的“反标”,其书写者的罪名是被夸大和任意“上纲”的,有人无意间的一写一画,一勾一抹,就成了反革命[FanGeMing]。究其原因,与当时公布的“公安六条”关系甚大。
1967年1月13日由中共中央、国务院颁布的《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加强公安工作的若干规定》,因其6条内容而被简称为“公安六条”。文革中所说的“恶毒攻击罪”源自其中的第二条,即:“凡是投寄反革命[FanGeMing]匿名信,秘密或公开张贴、散发反革命[FanGeMing]传单,写反革命[FanGeMing]标语,喊反革命[FanGeMing]口号,以攻击污蔑伟大领袖毛主席[ZhuXi]和他的亲密战友林副主席[ZhuXi]的,都是现行反革命[FanGeMing]行为,应当依法惩办。”“公安六条”是为文革“保驾护航”的法规性文件,其滥施的结果,是逮捕和关押了大批犯下“恶攻罪”的“现行反革命[FanGeMing]”,更制造了一系列的冤假错案。
三
笔者有一份“清队”期间的资料,记录了吉林省某厅技校“清队”期间,对“现行反革命[FanGeMing]分子”孙某的审查处理过程。在“材料目录”上有两个细节值得注意,一是在备注中有两处写道:“平反撤出”,说明此人在资料中列举的“罪行”纯属冤假错案,文革结束后得到“平反”。二是盖有某大型国有企业干部档案验收章,可以确认此人的“干部”身份,历史最终还是对他“露出笑容”。
自1968年底开始的“清理阶级队伍”运动,许许多多具有历史和现实问题[WenTi]的人被关进“反省[FanSheng]室”接受审查,交代自己的罪行。他们[TaMen]在“反省[FanSheng]室”里遭到非人道的待遇,专案人员对被隔离审查的“九种人”(一说为叛徒、特务、死不改悔的走资派,以及地、富、反、坏、右、伪军警宪等)刑讯逼供,进行从精神到肉体的折磨。
1968年10月19日,孙某被关进了“反省[FanSheng]室”。因为他“问题[WenTi]严重”,逃不过群众“雪亮的眼睛”。
孙的父亲于1947年去了台湾,那一年,孙某只有6岁,对父亲的印象极其淡漠,只知道他是个国民党军官,还是从在小学当教师的母亲那里听来的。父亲去台后,曾与家人有过几次书信来往,到了1949年,通信始告中断。1964年,孙某在校毕业,因家庭历史问题[WenTi]而没有分配工作。由此引起了他的不满。一方面,他痛恨父亲毁了一家人的幸福,多次在交代材料中提到“狗父”的称谓;一方面,他又表示了对人生的绝望。在一份“提审记录”中,他这样交代:由于不能分配工作,“对党和人民产生不满,并散布流言蜚语,这个社会对我们[WoMen]来说没法生活,对我为什么这样残忍?”1965年夏天,他开始给有关部门写信,申辩自己表现好,又有毕业证书,为什么不给分配工作?当时由于家庭历史问题[WenTi]没有分配工作的学生比例是很高的,他与几位有相同原因的同学一起,联名向国务院写信,最终被留校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