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解体前夕的1990年7月，笔者代表大庆市外贸部门访问苏联的秋明市。临行前按照朋友建议，在大庆批发市场买了十多条中档的珍珠项链、一大包泡泡糖和十盒蜂王浆（价钱都不太贵）。到了秋明，刚住进宾馆，就有女服务员主动问我是否带有中国商品卖，所带之物一会儿工夫即被抢购一空。

　　计划经济下闭关锁国的苏联老大哥，对于来自曾经的小兄弟、当时改革开放仅十多年的中国产品的渴求竟如此强烈，令笔者感到与“超级大国”称号完全不相称的极度虚弱。那次访问给人的印象是：超级“红色帝国”物质生活十分匮乏，政局动荡，国家处于分裂边缘，一切显得僵化和呆板。这艘行驶了70多年的巨轮似乎迷失了方向，正在摇摇欲坠。

　　一年多后，传来了苏联解体的消息。民以食为天，现在想起来，没有鸡蛋和牙膏的日子，应该是红色政权褪色最快的日子。

　　1993年—1994年，笔者再次踏上这片土地。苏联已不复存在，一个时代宣告结束，百废待兴的俄罗斯在混乱中艰难前行。独立不久的俄罗斯政局极度动荡不安，刚刚经历了“炮打白宫”的流血冲突，为维护国家完整和统一又将打响第一场车臣战争。经济上因采取“休克疗法”而产生的后遗症持续发酵：社会生产全面大幅下降，通货膨胀恶性发展，人民生活急剧恶化。

　　当时，俄境内的生活必需品每天都在飞涨，盖达尔政府不得不大量发行货币。一天，俄政府突然宣布一种较大面值的旧卢布作废，笔者匆匆赶到银行门口，发现已经排起几公里的长队。最终很多人跟笔者一样没能换到钱，损失惨重。

　　一个政权，改变颜色只需要很短时间，建立信用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近年再访俄罗斯，发现这个国家已经焕然一新。商店里高档物品之丰富，比东京香港毫不逊色；街头上年轻人的穿着，比上海深圳还要时髦。普通老百姓因为价格原因还是喜欢中国货，不过他们对“中国制造”的眼光挑剔多了，中国商人在俄罗斯做生意越来越难。上世纪90年代时常被拖欠工资、穷困潦倒的俄罗斯大学教授们，如今又过上体面和稳定的生活———从知识分子身上最能体会一个国家尊严的恢复。

　　不能否认，直到今天，在俄罗斯仍有一些人怀念苏联。但他们怀念的多半是那种大国的自豪感，集体荣誉感。大多数民众尤其年轻人并不愿意回到过去。今天的俄罗斯尽管贫富差距很大，但老百姓的物质生活比苏联时期强太多了。这正是普京及“梅普组合”得到俄民众支持的重要原因。

　　只有饱受过战争苦难的人才知道和平的可贵，只有身陷囹圄的人才懂得自由的价值。经历过苏联剧变创痛和俄罗斯独立初期动荡磨难的俄罗斯民众都不会再让历史的悲剧重演。当前，俄罗斯领导人及普通民众均把国家稳定和社会安宁视作头等大事。历史无数次证明，主宰政权兴亡的，是民生。相信将“富民强国”视为己任的梅普政权不会让俄罗斯民众失望。

（蒋 莉 作者是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俄罗斯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