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TaiWan]资深媒体人秦风（真名徐宗懋）。（摄影：孙立极）

　　本文来源：人民网-台湾[TaiWan]频道，作者：孙立极，原题：《追寻在台中共[ZhongGong]特工[TeGong]遗骨始末 为两岸[LiangAn]和平种善因》

　　两岸[LiangAn]初接触时，很多台湾[TaiWan]民众会对大陆[DaLu]朋友讲起“小心匪谍就在你身边”，这句台湾[TaiWan]戒严时期流传甚广的标语，常成为酒桌上最好“笑果”。去年底，中共[ZhongGong]特工[TeGong]朱谌之在离世60年后骨灰[GuHui]终于回到大陆[DaLu]。这段大陆[DaLu]看来英灵返乡的传奇背后，是几位台湾[TaiWan]人寻找“匪谍”的不懈努力。

　　打开一看，名字不对，当时就傻眼了

　　十几年前，台湾[TaiWan]资深媒体人秦风（真名徐宗懋）整理一批台湾[TaiWan]军方早年拍摄的老照片时，发现了1950年引起轰动的“吴石案”（据普遍说法，因中共[ZhongGong]台湾[TaiWan]省工委书记蔡孝乾叛变，导致包括时任“国防部参谋次长”吴石、特派员朱谌之等大批中共[ZhongGong]地下党被捕牺牲）的相关图片，其中就有朱谌之临刑前照片。2002年，朱谌之在大陆[DaLu]的女儿朱晓枫得知消息后，拜托秦风寻找母亲在台湾[TaiWan]的遗骸。

　　秦风费尽波折找到了朱谌之在台湾[TaiWan]的继女，但当年继女没有[MeiYou]认领朱谌之的尸骨，失去了线索，此后几年时间都毫无进展。去年，上海学者潘蓁无意间发现，台北市政府在六张犁建纳骨塔安放戒严时期政治受难人的骨灰[GuHui]，台北第二殡仪馆[BinYiGuan]提供了一份600多人的迁移名册。这条线索成为重启寻找的关键。

　　作为自由文史工作者，秦风说，他没有[MeiYou]资源和条件全身心寻找，便委托自己的朋友“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朱浤源。曾经对这段历史颇有研究的朱浤源通过一家基金会找到第二殡仪馆[BinYiGuan]。2010年2月，根据名册，朱浤源查到了朱谌之骨灰[GuHui]坛的编号77号，并由殡仪馆[BinYiGuan]一位刘姓工作人员带领下到了骨灰[GuHui]存放处。

　　朱浤源说，“那地方非常简陋，和乱葬岗差不多。第一次去刘先生先焚香再进去，我是直接就进去了，没想到回来后，头痛、难受了好几天。”因为骨灰[GuHui]罐放得很乱，一无所获。

　　第二次，朱浤源由殡仪馆[BinYiGuan]原来负责这一块的工作人员雷元荣陪同查找。雷元荣说，“查找的这部分骨灰[GuHui]，都属于有名无主的。就是说，虽然标有名字，但没人认领，而且因为没有[MeiYou]家属同意，也不能更换骨灰[GuHui]罐，都还使用那种很老式的坛子，外面包着一个袋子。”

　　朱浤源说，“我们爬到里面，一个一个地找，都找不到，感到绝望的时候，突然看到角落里还有几个袋子，爬过去一看，赫然看见77的字样。”

　　大家都非常兴奋，拍照之后，立刻打电话通知在北京的朱晓枫的女婿李扬。4月下旬，朱浤源还利用到北京的机会与李扬见面，讨论移灵的相关准备。

　　“回台北后，我忽然想，号码虽然是对的，但当时我们并没有[MeiYou]打开看里面的名字，我自己隐隐觉得有点不踏实。便再找殡仪馆[BinYiGuan]工作人员，再去看，结果打开袋子后发现，罐子上的名字完全不对。”朱浤源说，当时就傻眼了，不敢告诉朱谌之的家人，赶紧再去查，最后确定应该是233号。

　　毕竟是60年都没翻过的骨灰[GuHui]坛，味道难闻、阴气很重，即使是殡仪馆[BinYiGuan]的工作人员，也都不情愿去找。雷元荣又担当了这一使命，“一些无主的骨灰[GuHui]罐都挤在一块，原来的编号也都乱了，很不好找。我们又从头找起，一个一个地翻，找了两天时间。只剩下最后一堆时，我自己都绝望了。我心里就想，朱谌之啊，朱谌之，你就显个灵吧，让我找到你。没想到，真的就在这一堆，我们最后翻到600多个骨灰[GuHui]罐时，终于找到了。”

　　雷元荣目前是台北湖北同乡会的理事。（摄影：孙立极）

　　“这一次，我们很小心，打开袋子，确认上面的写着‘朱谌之’的名字，才彻底放心。” 朱浤源说。至此，历时逾10年的找寻终于有了结果。虽然手续繁琐，朱谌之家人委托台湾[TaiWan]民间机构，终于在2010年12月将朱谌之的遗骸送抵大陆[DaLu]。

　　300多个有名无主的骨灰[GuHui]，没有[MeiYou]这样的际遇

　　雷元荣在台北第二殡仪馆[BinYiGuan]工作20多年，“2005年，我接手管理一个无主纳骨塔，很旧很破。台北市政府后来做了翻修，但是，只有确定为政治受难身份的才能迁入新的纳骨塔，免费保存。一些提不出证明的骨灰[GuHui]，因为没有[MeiYou]家属，既无人代付储存费，就只能放在一个类似储存室的地方暂存，这部分大约有400多个。”

　　秦风则整理出一个303人的无主骨灰[GuHui]名册。他说，1950年代，台湾[TaiWan]军方对政治犯和中共[ZhongGong]特工[TeGong]执行枪决后，即将遗体交到台北市极乐殡仪馆[BinYiGuan]，供家属认领，没有[MeiYou]家属认领者就地火化，也有一部份则送交国防医学院供解剖教学使用，事后再送回极乐殡仪馆[BinYiGuan]火化。“象朱谌之这样的人，在那个年代，认尸都会受牵连，所以很多家属不敢认领，就成为无主的骨灰[GuHui]坛。”

　　曾参与追寻朱谌之遗骸的台文史工作者王镜宇感叹，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朱谌之这样的际遇，她身份特殊，又有亲人锲而不舍地追查，才能在历经60年后终于返乡。

　　雷元荣说，“以前殡葬处也接到相关部门转来的大陆[DaLu]来信，比如，有江西、浙江等地方，请求帮忙寻找亲人骨灰[GuHui]棺。但因为殡葬资料很分散，以前也没有[MeiYou]电脑可查询，类似公文基本都以‘查无此人’做结。台北仅私人纳骨塔就有40多个，所以这种找寻也的确非常困难。”

　　朱谌之英灵返乡的消息曝光之后，朱浤源说，他已接到三份恳请，有电话、有信函、有电邮。“一位70几岁的老先生，字写得相当漂亮，让我帮忙寻找恩师。可是很难找啊。”

　　秦风认为，清查这批有名无主骨灰[GuHui]罐的主人，需要核对大批数据，确有相当困难。以朱谌之的情况看，推测他们当中许多是被处决的中共[ZhongGong]派台特工[TeGong]人员，应是合理的。但他也乐观估计，“只需要50万元人民币，4位工作人员，用一年的时间，也许就可以整理出来。

　　王镜宇则认为，如果他们是中共[ZhongGong]特工[TeGong]，很多人都是化名到台湾[TaiWan]，比如朱谌之本名朱枫，根据名册去找他们的家人，存在很大困难。朱浤源说，这就涉及档案解密的问题。当年，共产党派到台湾[TaiWan]特工[TeGong]很多，台湾[TaiWan]派到大陆[DaLu]去的也不会少。“可能会因为档案公开露出彼此底限，这也是目前档案无法公开的原因吧。”不过，他从学者的角度提出，两岸[LiangAn]既然已经进入一个新时代，如果还视对方为假想敌，就有点矛盾。“相互拥抱、泯却恩仇，共同发展中华文化，让两岸[LiangAn]进入一个共同繁荣新时代。这个期许是不是有点太浪漫了？”

　　没什么匪谍的概念了，重要的是为两岸[LiangAn]种善因

　　朱谌之骨灰[GuHui]成功移灵大陆[DaLu]，事情本身就具有特殊意义。朱浤源说，在两岸[LiangAn]气氛和谐的时段下，这件事才能顺利达成。“我们得到第二殡仪馆[BinYiGuan]的很大帮助，因为当时大家都认为，这是为两岸[LiangAn]结一个的很大善缘。”

　　雷元荣说，自己祖籍湖北，父亲是黄埔军校的学生，1949年到台湾[TaiWan]。他自己目前也是台北湖北同乡会的理事。找到朱谌之遗骸后，他在同乡会里讲起这件事，“老将军听说了，都很高兴。”照以往的观念看，朱谌之在台湾[TaiWan]是不折不扣的“匪谍”，雷元荣说，“老将军们也已经没什么匪谍不匪谍这个概念了，认为可以让他们死后回乡，不再让他们的家人只有衣冠冢，就是做了善事。”他还补充说，“如果他们回到大陆[DaLu]可以进入烈士墓地，就更不一样了。”

　　秦风介绍，“根据当年的作法，被逮捕的特工[TeGong]和地下党员必须供出同志，才能存活，投降才能被接受。因此，被枪决者都应该是像朱谌之一样思想忠贞、宁死不屈，都是中共[ZhongGong]的烈士人员。”王镜宇干脆说，“不要用匪谍这个词，当初他们都是有理想的年轻人，都是怀着救中国的理念而来。”

　　秦风认为，当年国共内战，留下一堆算不清的纠结。“目前国共关系虽然和缓，但主要仍集中在经贸合作方面，对于过去的历史恩怨，双方并未正式触及。”他提出，必须得有人站出来说声对不起，大家因宽容而反省，希望通过借移灵过程，把和解变为事实，进而从态度升华为精神，为两岸[LiangAn]中国人永远的和平种下善因。

　　以下刊出尚未过滤、疑为中共[ZhongGong]地下党和特工[TeGong]人员的无主骨罐名册，供两岸[LiangAn]有关单位和家属核实：（名单由秦风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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