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谈及一生中的得意之作，老人[LaoRen]显得神采飞扬：噢，孟良崮。我军战法从来都是两翼作战[ZuoZhan]先打弱后打强，这一仗偏偏先打强敌中间突破，给他来一个[YiGe]围棋定式的变用，敌人完全没有[MeiYou]料到。全歼74师，确实是关系华东战场全局的一次重大战斗啊。

　　1993年6月22日8时，我在传达室卫兵的床板上傻子似地呆坐着，静候被召见。

　　得承认，见叶飞，我有一种见其他“大官”不曾有过的诚惶诚恐。

　　9时整，我怀着敬畏参半的心情同身材不高、一头稀疏白发、行动略显迟缓的老人[LaoRen]握手。

　　老人[LaoRen]的手温暖而柔软，老人[LaoRen]的笑祥和而亲切。讲话，慢条斯理文质彬彬，叙事，旁征博引逻辑清晰。10分钟后，我先入为主的“印象”已经180度转变，感觉老人[LaoRen]不太像一员叱咤风云的战将，而更像一位治学有年的老师。再准确讲，像一位知识渊深可以与之交心畅谈的父辈。

　　我口讷地说：我从小就看过《红日》，知道孟良崮那一仗打得真了不起，这是您最满意的一仗嘛？

　　谈及一生中的得意之作，老人[LaoRen]显得神采飞扬：噢，孟良崮。我军战法从来都是两翼作战[ZuoZhan]先打弱后打强，这一仗偏偏先打强敌中间突破，给他来一个[YiGe]围棋定式的变用，敌人完全没有[MeiYou]料到。全歼74师，确实是关系华东战场全局的一次重大战斗啊。但要说最满意，不光这一次，抗战期间的郭村、车桥两仗，我打得也不错嘛。打得好与不好，有时不在仗的大小。

　　从战火硝烟中闯过来的人最愿意侃打仗，老人[LaoRen]的话匣一旦打开，便滔滔不绝，似江河千里。

　　足以证明，任何人都不难接近，你只要找准了入口处，便可以走进他的世界。

　　老人[LaoRen]话锋一转：我这个人既没当过兵，又没上过军事院校，一当就是师长，从战争中学习战争。要说常胜将军，那是瞎吹牛，古今中外都没有[MeiYou]的。一般指挥员，三仗里边，有两仗能打赢，一仗没有[MeiYou]打赢就算不错了。打好了有经验，打不好有教训，认真总结，都是宝贵财富。金门[JinMen]一仗，我就没有[MeiYou]打好，麻痹、轻敌、无经验、不懂渡海作战[ZuoZhan]的特点，损失很大！在福建，我就是想再打一次金门[JinMen]嘛，可以立军令状，再打不下，把我的头割去。等呀等，总算等到了1958年8月……

　　冷静对待自己的光荣，不避讳曾经有过的失利。登时，我只觉得眼前的这位老人[LaoRen]更为高大。

　　1958年8月20日，我接到北京总参电话通知：立即到北戴河。

　　第二天，我坐飞机到达，直接前往毛主席[ZhuXi]住处。主席[ZhuXi]、彭老总，王尚荣，还有林彪，都坐在那里等我多时了。我咕咚咕咚喝干了主席[ZhuXi]事先给我备好的一杯温茶，就开始汇报炮击金门[JinMen]的准备情况，重点是炮兵的数量、部署和突然猛烈的打法。

　　毛主席[ZhuXi]听得很认真，一面听一面看地图，用铅笔做着记号。毛主席[ZhuXi]指挥作战[ZuoZhan]，一般不代替第一线指挥员做太具体的军事部署，这方面，他完全信任自己的部下会做得很好，他只考虑战略问题[WenTi]，对战局发展趋势进行宏观预测把握，他的战略判断不但比他的敌人而且往往比他的同事都更深一层更远一步。国民党打不过我们[WoMen]原因很多，他指挥员不行是很重要一条，越高级指挥越不行，蒋介石就是典型的瞎干预，凡是他干预的作战[ZuoZhan]几乎全失败。解放战争，我们[WoMen]就喜欢双方两个人出来指挥，我们[WoMen]这边是毛主席[ZhuXi]，敌人那边是蒋介石。

　　果然，我汇报完了，主席[ZhuXi]既没说“行”，也没讲“不行”，却突然提出一个[YiGe]问题[WenTi]：“叶飞，你用那么多炮打，会不会把美国人打死呢？”当时，国民党部队营一级都配设了美军顾问。我回答说：“哎呀，那是一定会打到的呀。”主席[ZhuXi]又问：“能不能不打到美国人？”我说：“无法避免。”

　　主席[ZhuXi]不再问其他问题[WenTi]，也不做什么指示，只说：“叶飞，你们累了，好好休息。”于是散会。我明白，他要做进一步的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