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江苏高等法院院长朱丽生，他是湖北人，跟我很熟，是我把他介绍给果夫先生[XianSheng]的。这一次我从上海回南京[NanJing]，我打电话告诉[GaoSu]他，我几点钟路过苏州，希望能在车站见面，结果我就在车站拜托他在曹家渡监狱多招呼杜重远，顶好让他行动自由，生活舒适点。朱丽生一回去就通知监狱特别优待，有三间房子给他使用，随意会客，俨然成为里面的英雄。结果就由于大家捧他，使杜觉得自己不知道有多大。那时他会客方便，高崇民（留日同学）也住进里面陪他，哭干了眼泪，左倾人士趁机而入，将之包围。

　　我受到这样的愚弄，实在受不了，回到南京[NanJing]就要辞职。陈果夫说：“这要怪你，你怎么不打电话回来呢？我们都知道要判十四个月啊！”我说：“吴铁城告诉[GaoSu]我要判两个月啊！”果夫说：“吴铁城的话你还能相信？”我总算上了一个大当。

　　在杜重远住监十二个月后，我得到监狱方面的同意，把他送到虹口疗养院，我并且商之于交通部次长曾养甫，准备让他做南浔铁路局长，但杜说这些职位已不在话下。期满他欲往西安[XiAn]张汉卿处，路过南京[NanJing]与我谈天下事他说他跟张学良如何的好，跟宋子文又是如何的好，上海文人对他又如何的好，而我在中央还有一些关系，只要彼此一携手，一商量，让他们怎么办，事情就都有办法。听他口气好像我俩携手，就可视天下事易如反掌。我说：“重远，你可使汉卿、子文听你的话；我可没这本事。”我们谈了一个下午，终以玩笑态度来结束这次谈话。接着他到西安[XiAn]去见张学良谈些什么，我不清楚，以后[YiHou]他到南京[NanJing]，有时候来我处，有时根本不来。

　　现在臧启芳出这个主意，到西安[XiAn]事变发生，杜适在江西，因而以嫌疑被押，无非是怕杜重远利用张学良，对委员长不利，这对蒋先生[XianSheng]来说是一个很忠实的想法，但把杜重远交给我，杜一定又以为是我干的捉放老把戏，我对他更无从洗刷了。

　　我很勉强地赴赣一行，去看熊式辉，熊说：“你来好极了，我就把杜重远交给你了，你把他带走吧！”我就陪他同回南京[NanJing]，并问杜说：“你要到哪里去住？”杜说他要去见张公权（铁道部长），我让他去，过一阵子便回来，我要他住我家，他说：“他们会来吵你，不方便，住旅馆好不好？”我只好答应。送他到安乐酒店，我电请臧启芳来陪他，我告诉[GaoSu]臧启芳说：“我把这事交还给你，敬谢不敏。”以后[YiHou]臧启芳来过，没几天，杜重远说要到上海去见杜月笙和王晓籁，要他们帮忙他到西安[XiAn]去一道，他好劝说张汉卿放蒋先生[XianSheng]出来，杜的真正意向是放是杀不得而知，我想杜是陈果夫交给我的，因此我就问果夫该怎么办？果夫说：“看着办吧！”于是我大胆地告诉[GaoSu]杜重远要到上海去可以，不过把上海的住处告诉[GaoSu]我，有事好去找他。他到上海曾经见过杜月笙，但结果还是没有[MeiYou]到西安[XiAn]去。

　　（七）西安[XiAn]事变的余波

　　西安[XiAn]事变发生，东北[DongBei]刘尚清、莫德惠、王树翰等几位老先生[XianSheng]在北平观望几天以后[YiHou]来到南京[NanJing]，住在王树常家（东北[DongBei]军人，任军事参议院院长），准备往西安[XiAn]请张学良释放蒋先生[XianSheng]。王树常跑来跟我商量，我说我不能做主，我回去再与果夫商量。陈果夫那时真了不起，非常沉着，他说这事他也不能做主，他要去问戴先生[XianSheng]（季陶）。果夫先生[XianSheng]去问戴先生[XianSheng]回来说：“戴先生[XianSheng]只说：‘我是看大门的，我是看大门的。’这么一句话，他的意思是说你们要走旁门、后门，你们去走好了，我不看旁门，也不看后门。”果夫并且告诉[GaoSu]我要何敬之（应钦）预备飞机飞西安[XiAn]，结果因为天气不好，飞机在太原降落，他们还没有[MeiYou]往西安[XiAn]走，蒋先生[XianSheng]已经脱险了。

　　十二月二十五日，张学良护送蒋先生[XianSheng]到洛阳，有人打电话告诉[GaoSu]我这个消息，颇出我意料之外，即电何敬之查询。何先生[XianSheng]说：“真有其事，人已至洛阳，并且还通过电话。”证实了这个出乎意外的好消息，我高兴地邀了几个朋友到夫子庙老万全喝酒庆祝，出门一看，人山人海，鞭炮声响彻云霄，原来是何先生[XianSheng]把消息告诉[GaoSu]电台广播，很快地传到各处，我首次体会到广播的力量。

　　二十六日，我们迎接蒋先生[XianSheng]回南京[NanJing]，张学良也坐另一架飞机来京，住宋子文家。次日晚，我去何敬之家，他正好至张汉卿处，我等他回来。他一看到我即说，西安[XiAn]事变你有百分之二三十的责任。我问他这话怎么说，何先生[XianSheng]说：“我刚去看副总司令，我跟他说我们是朋友。我问张：‘事情已经过去了，为什么你搞这么一下子？’张说：‘老实说吧！旁人的主张是一半，受气也是一半。受气嘛：一则国府授勋这个有，那个有，唯独我没有[MeiYou]。二则我买三部汽车，海关不免税，看不起我张学良。三则齐某人在南京[NanJing]一件一件的搞我，中央从不制止，中央用我不如用他。’”我说：“何先生[XianSheng]，你看看，他讲这些完全是小孩子的话，什么授勋不授勋、汽车不汽车，这还值得谈吗？至于说是我搞他，果然是我的话，我很光荣，凭我一个书生，一个中央政治会议的秘书，手无寸铁，我有什么力量能使他造反，张汉卿这个人您听听他的话，这还说得出来吗？”何敬之是老实人，觉得我说的话也有道理。

　　这事以后[YiHou]没几天，陈果夫跟我提到说：蒋先生[XianSheng]回来，他向蒋先生[XianSheng]报告在其蒙难期间有哪些人非常关心，说我也在怎么设法营救他。讲过后，蒋先生[XianSheng]就问他说：“他做的事，你们都晓不晓得？”果夫说：“当然我也不敢说每件事都晓得，不过大事没有[MeiYou]不跟我们商量的。”

　　综合何敬之与陈果夫两人的谈话，在西安[XiAn]期间，张汉卿很可能也跟蒋先生[XianSheng]谈过。没几年以前，蒋先生[XianSheng]还提到这件事，说我把张汉卿逼反了。蒋先生[XianSheng]居然没有[MeiYou]追究我，很是宽大。

　　以后[YiHou]王以哲也遇难，他当时[DangShi]还是卧病在床，叛军带兵进去，用乱枪把他打死。我要去吊祭他，立夫说不能去，他们会眼红，结果我派董其政去。

　　张汉卿结果被军事法庭判了十年徒刑，蒋先生[XianSheng]向中央常会求情，改判交军事委员会，严加管束。旋蒋先生[XianSheng]回奉化，张汉卿也到奉化，当时[DangShi]我在上海，刘尚清跟我说他要到奉化去看张汉卿，我说：“今天张汉卿倒了楣，你看见他好不好跟他说：如果他同意的话，我也到奉化去看他，为国家也好，为东北[DongBei]也好，总还有见面的机会，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刘尚清说：“很好！今天他倒了楣，难得你还有这个意思，我一定跟张汉卿说。”刘尚清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他把话都告诉[GaoSu]张汉卿了，张汉卿说：“时间还早。”

　　关于东北[DongBei]军的善后问题，我在中央还可以说话。蒋先生[XianSheng]那时不在南京[NanJing]，我跟他们商量以后[YiHou]，一切从宽，划出安徽为驻防地，由刘尚清去安排。

　　我从汉口和张汉卿见过那次面以后[YiHou]，就再也没有[MeiYou]机会和他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