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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文化大革命中刘少奇长子被迫害致死始末--国家史册(5)
不久,造反派感觉在厂里批斗刘允斌不够劲,于是就把他推上汽车,挂上牌子,穿过荒野,如囚犯似地押解到十几公里外的市区去游斗。虽然有人暗自感叹伤心,但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他申辩一句。
面对这种现实,刘允斌的心碎了。他不知道那个俄国诗人,那句曾预言“光明的日子就会到来”的话是否是在骗人?而自己却被无情的现实投入黑暗!“光明”何时才能从黑暗和阴谋中浮现出来呢?允斌被押解到市区火葬场旁边的河槽里挖沙子,他走近焚尸炉旁仔细地看着:一具具尸体在炉膛里燃烧,消失,化为几缕轻烟,剩下的只有一把骨灰。“完了,这样也就了却了一生。”他喃喃地自语……
1967年11月21日,是个风雪之夜。
允斌拖着备受摧残的身子回到家中,妻子仍然未睡,她在盼着他的归来。她终日看着人们摧残凌辱丈夫而无能为力,她时常痛苦得肝肠欲断、心如刀绞。她只能默默地流泪,默默地祝福丈夫能快些解脱这地狱般的折磨。“文革”以来,几个过去真正和刘允斌关系不错的人都被关押、批判,有些从前经常登门的人这时也躲得远远的,有些好心人也只能在暗地里对他们的处境表示同情。在他们夫妇患难的日子里,只有自他们从北京来这里后就始终伴着他们的保姆王奶奶和王爷爷。老俩口没什么文化,曾在山东淄博的农村生活了大半辈子。他们说,我们不怕什么。有些人来找他们调查刘允斌家的黑材料,他们说:“我们不知道!我们只是看孩子做饭的。”后来,造反派说:“走资派还有什么保姆,还要剥削贫下中农?你们不要给他家干。”老俩口被赶回在这个厂工作的儿子家去了。但他们把刘允斌夫妇的两个小男孩也带回了家里。难得的人间真情,难得的勇敢无畏!李妙秀对孩子们说:“要记住王奶奶王爷爷的恩情!”
夜深了,刘允斌和衣躺在床上。他想:他活在这个世上42年以来,感到既对得起人民、也对得起党,惟一对不起的就是跟自己受了这么多罪的妻子,他希望妻子能把两个孩子拉扯大,自己死而无憾……
这天晚上他的话格外多,妻子以为他不过是因为过分痛苦而自我吐露和宣泄。
窗外的风雪越来越大。他安慰妻子睡着了,自己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忽然,他感觉到窗外的夜比白昼还亮,亮得刺人眼,天空和大地都迸射出一种阴森的白光,犹如无数把鬼头刀在晃动,无数个白盔白甲的小鬼挥舞着千万条白丝带在狂舞奔走……还有叫声,那刺耳的凄厉的尖叫犹如无数条受伤的荒原野狼在狂嚎……
他轻轻地拉开窗帘,啊,高原上的暴风雪来了!山摇地动,风狂雪猛。大山在剧烈地断裂、倾斜……
他慢慢地捂住了脸:“啊,这就是人间!是那个没有太阳的人间哦!”他想如不能工作,如没有人的尊严,如看不到光明的前途,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难道就这样屈辱地、非人地活下去吗?他又看见了莫斯科的森林,又回想起了临回国时和同学们的对话:“你回去后会后悔的。”“我将九死而不悔!”……
如今呢?他说不清楚。只感到自己的心彻底碎了,泪一直在流淌。作为一个核科技工作者,中国的原子弹、氢弹都已爆炸成功,自己死而无憾了。
他偷偷起了床,该给跟自己受了这么多年折磨的妻子留下些什么呢?望着正在酣睡的妻子,他的泪水又一次潜然而下。他把手表和钢笔轻轻地放在写字台上,然后慢慢地推开了家门。
允斌走下楼梯,顶着风雪踌姗地走到保姆家的门前。他举起了手要敲门,但转念一想,怎能深更半夜去打搅人家呢?何况敲门以后又该说些什么呢?他的手在大门上抚摸着,终于停了下来:理解爸爸吧,我的好儿子!我爱你们,爱你们呀!爸爸不能保护你们、抚养你们了,不能给你们洗脸、洗脚、讲故事了。以后你们要多听妈妈的话,多听王爷爷、王奶奶的话。你们和妈妈都跟着我受罪,你们来到这个世界就受人歧视、遭人欺辱……爸爸没有能力把你们从这种处境中拉出来,爸爸只有以死来抗争了!理解爸爸吧,爸爸是无罪的!
允斌在保姆家门前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而后转身向北面的荒野走去。大雪覆盖了整个荒野,一簇簇枯黄的沙篙早被大雪掩盖起来,连个枝梢都不见了。一条铁路从荒原上自东而西穿过。
他看见铁路基下那个圆形桥洞。每到春天,当荒野各处还是无涯的枯黄时,桥下小溪两岸已开满五颜六色的野花。他在节假日里常常带两个孩子到这里采摘野花。他下意识地向桥沿走去,他的脚步突然停住了,他听见呼唤声,猛转头来,惊讶地发现两个儿子跌跌撞撞地冒着风雪连跑带爬地向他奔来,单薄的衣服连扣子也没系。维维拉着东东的手,两个人的外衣在狂风中像黑色的旗子一样被吹起来。
“爸爸!爸爸!爸爸……”
“啊,我的孩子!”他欲跑过去拥抱孩子。但一挪脚,什么都不见了。眼前只有风雪,风雪。他的眼睛在眼镜后模糊了……
此刻,他的妻子醒了,她发现丈夫不在家。不好!她立刻跑到保姆家叫上王大爷四处寻找。可是……到天亮,人们在居住区北面的铁路上发现了他的尸体。铁路下面是两个圆形桥洞,洞里有近一盒零乱的“海河”牌香烟的烟蒂。
车轮把他的颈部辗断了,他的半个头颅被撞碎,鲜血浸红了周围厚厚的积雪,场面惨不忍睹。一位年仅42岁的核专家,就这样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而造反派又在他诸多的罪名之外加上一项“畏罪自杀,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的罪名。
刘允斌死去11年后的一天,他的遗像挂在了202厂俱乐部舞台的黑色幕布上,他肃然地望着前来参加平反及追悼会的人们。为他奏起的哀乐如泣如诉,如11年前那个夜晚漫天的大风雪。人们的头都低下了。此刻,他的妻子正站在不远的地方,站在凄凉的花圈和那个黑色幕布上的人像面前。她泪流满面,硬塞呜咽。
追悼会两年后,刘允斌的妻子李妙秀带着一双儿女,离开了那块给予她永生难忘的欢欣与痛苦的高原土地,回到了北京。
20多年过去了,风依然刮,雪依然下,大山依然沉默。难道那位年轻的核专家刘允斌,真的在这个世界上悄无声息地去了吗?他像一束火星,一缕轻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