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食可以长寿

　　“卡路里限制”能够[NenGou]延长寿命的现象是由美国[MeiGuo]康奈尔大学的克里夫·麦凯(Clive McCay)首先最早观察到的。就在美国[MeiGuo]处于大萧条时期的1934年，这位营养学家在经过了4年的研究[YanJiu]之后，发现那些长期处于饥饿状态的大鼠的寿命有明显的延长。那年1月，麦凯把这一研究[YanJiu]结果写成短文发表在《科学新闻通讯》上，这对于当年那些饿着肚子排队领取救济粮的人们来说，不知道是否会是一种安慰。

　　“就在这条马路对过的那座楼里，有一群著名的猴子，”约翰·丹奴教授用手指着窗外对《中国新闻周刊》记者说。从窗户远远望去，威斯康星大学校园里各式古典风格建筑矗立在冰雪覆盖的曼多塔湖畔，而这位年轻的生物化学家的办公室却现代风格十足。从威斯康星大学生物分子化学系教授，变成威斯康星“发现研究[YanJiu]院”表观遗传学实验室首席科学家，余巍的这位指导教授，最近因为发表在《细胞》杂志上的那篇文章而成为媒体的宠儿。

　　丹奴所说的猴子是生长在威斯康星大学全国灵长类动物研究[YanJiu]中心的一群恒河猴，那里的科学家在长达20年的时间里，分别以正常饮食和卡路里限制饮食为标准对其进行喂养和研究[YanJiu]。长期跟踪研究[YanJiu]的结果是，它们从身体内部的代谢情况、疾病的发生到外形的衰老[ShuaiLao]都表现出明显的不同，那群长期“挨饿”的猴子各方面的代谢和衰老[ShuaiLao]过程都明显减慢，而且身体也保持得更加健康。这项研究[YanJiu]的报告在2009年发表时，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其中两只恒河猴的对比照片还登上了《科学》杂志。

　　“这也是继酵母、果蝇、蠕虫和鼠类等动物之后，最为接近人类的动物被证明低热量饮食的确能够[NenGou]延长寿命。”不过，丹奴话锋一转，“作为人类，谁又能为了长寿而忍受少吃三分之一的食物呢？反正我贪吃，我做不到。”

　　实际上，丹奴、余巍以及他们的合作者对小鼠[XiaoShu]所进行的研究[YanJiu]，并不是为了重复已经被反复证明了的那个事实，而是为了发现卡路里限制饮食能够[NenGou]延长寿命这一现象背后的机理到底是什么。一旦揭开了这个秘密，就可能通过开发新的药物[YaoWu]来模仿卡路里限制的效果，实现延缓衰老[ShuaiLao]和促进长寿的目的，或者，至少可以减少常见的慢性老年疾病(如癌症、糖尿病、老年性痴呆、帕金森氏病等)的发生。虽然已经有“美国[MeiGuo]卡路里限制协会”的会员们不惜冒着营养不良、骨质疏松、抵抗力下降、月经不调和不孕不育的风险而坚持长期低热量饮食，但毕竟大多数人还是会像丹奴那样，不会情愿依靠“挨饿”来实现长命百岁的愿望。

　　在现代社会，卡路里限制协会会员的生活方式显然是“非主流”的。世界上富裕的人群存在着普遍的饮食过度现象。而营养过剩被认为不仅和很多慢性疾病的发生有关，也是人体早衰的主要原因。科学研究[YanJiu]表明，普遍的不良饮食习惯主要包括大鱼大肉、多油多糖、奶油乳酪、烧烤油炸等，这些饮食方式带来的结果就是：“现代文明病”的增多，并直接加速人体衰老[ShuaiLao]的过程。

　　现代“炼丹术”兴起？

　　无论如何，卡路里限制带来的确切效果都在激发人类重新寻找“青春之泉”的热情。除此之外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是，基因科学技术的发展让科学家从一份样本中就能够[NenGou]筛选出成千上万的基因，然后把这些基因和生物体的不同功能联系起来。这样一来，研究[YanJiu]人员就更容易利用这些技术，从生命延长的现象背后寻找出复杂的原因来，在此基础上研究[YanJiu]出药物[YaoWu]来模仿自然的过程，达到延长生命的目的。

　　从1990年代后期开始至今，寻找能够[NenGou]模仿卡路里限制效果的化合物，犹如现代“炼丹术”一般吸引着科学家，同时也让抗衰老[ShuaiLao]科学这个从前被看做“边缘学科”的领域开始繁荣，进入到一个尝试揭开衰老[ShuaiLao]的生物化学机理的阶段。丹奴说，“坦率地讲，我不希望把我的研究[YanJiu]归纳为抗衰老[ShuaiLao]科学，我的研究[YanJiu]集中于衰老[ShuaiLao]背后的科学道理是什么。作为一名科学家，我愿意做一名领跑者，而不是跟随者。”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有关长寿和抗衰老[ShuaiLao]的科学研究[YanJiu]常常以声名狼藉而告终，因为太多模棱两可的科学概念很快就被生吞活剥地转变成贩卖保健品的噱头。及至今日，虽然仍有人为了活得更好、活得更长而吃维生素、喝银杏茶、坚持“饭后百步走”…… 可是很少有人再对“长命百岁”这个目标真的抱有期望。可是如果你亲眼目睹了美国[MeiGuo]国家衰老[ShuaiLao]研究[YanJiu]所(NIA)里的那些老年小鼠[XiaoShu]在服用一种化合物后，在耐力试验中“勇猛战胜”年轻小鼠[XiaoShu]的场景，你可能开始有一点信心，会觉得人类拨慢“生命时钟”的愿望并不完全是虚无缥缈的幻想。

　　目前，全世界已有多家实验室证实某些化合物能够[NenGou]显著延长动物的寿命。最顶尖的科学杂志《科学》《自然》《细胞》几乎每个月都有抗衰老[ShuaiLao]科学领域的重要论文发表，这使得老年医学专家对用药物[YaoWu]延缓人体衰老[ShuaiLao]、延长寿命开始抱有信心。哈佛大学医学院的生物化学教授大卫·辛克莱尔(David Sinclair)甚至吸引风险投资，成立了一家以“开发革命性的抗衰老[ShuaiLao]药物[YaoWu]”为目标的制药公司。这位既年轻又有魅力的科学家几乎成为抗衰老[ShuaiLao]科学的形象代言人。早在2003年，辛克莱尔就成为世界各地的头条新闻。他宣布，红葡萄酒中一种名为“白藜芦醇”的成分可以延长酵母菌的寿命。他认为，该化合物能够[NenGou]模仿卡路里限制的效果，其原理就是能够[NenGou]激活一种名为sirtuins的酶。

　　延寿：几年，或几十年？

　　实际上，丹奴、余巍及其合作者最近所做的研究[YanJiu]之所以引起广泛的兴趣，正是因为他们提出sirtuins这种酶的家族七个成员中的一个——Sirt3有抗衰老[ShuaiLao]的作用。最早发现sirtuins能够[NenGou]导致卡路里限制效果的麻省理工学院教授莱昂纳多·瓜伦特(Leonard Guarente)等人发现，这种酶能够[NenGou]提高生物体利用能量的效率，使卡路里的消耗刚好处在维持生命的最佳水平。瓜伦特此后很快和人合作创办了一家以“仙丹”命名制药公司，并一度成为“将老龄化研究[YanJiu]转化为抗衰老[ShuaiLao]药物[YaoWu]的领先商业力量”。

　　尽管当初只在酵母菌中证明了这一点，辛克莱尔仍把控制sirtuins的基因称为“生存基因”，认为这种酶一旦被激活，将能延长30%的寿命。丹奴等人的研究[YanJiu]则首次在哺乳动物(小鼠[XiaoShu])中对此提出了明显的证据，这显然是一次实质性的进步。

　　在美国[MeiGuo]国家衰老[ShuaiLao]研究[YanJiu]所(NIA)参加耐力试验的那些老年小鼠[XiaoShu]之所以能够[NenGou]胜出，正是由于吃了能激活Sirt 3酶的白藜芦醇。然而就在辛克莱尔和他的药物[YaoWu]吸引了媒体的关注和投资者们的想象力以后，一些科学家也开始提出质疑。丹奴也认为，仍有更多的工作需要做，以加深对这种药物[YaoWu]的理解。

　　和其他科学领域相比，抗衰老[ShuaiLao]研究[YanJiu]领域似乎更常出现荒唐和失败的例子，一个世纪以前，科学界甚至有人试图把年轻人的血液输到老年人体内，还有科学家向自己身体里注射动物睾丸的提取物来寻求“再青春”。而眼下围绕着sirtuins的争议更加映衬出，将有关衰老[ShuaiLao]进程的科学发现转化成有用的药物[YaoWu]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实际上，很多颇具前景的抗衰老[ShuaiLao]候选药物[YaoWu]后来都在哺乳动物身上试验时失败了。

　　尽管如此，科学界仍然不乏乐观主义者。就在几个月前，俄罗斯莫斯科州立大学教授弗拉基米尔·斯库拉切夫(Vladimir Skulachev)高调宣布，他研发的一种能够[NenGou]让人的寿命延长几十年的抗衰老[ShuaiLao]药将在两年以后上市，他的这一说法还得到洛克菲勒大学的诺贝尔生理学和医学奖获得者冈特·布罗贝尔(Gunter Blobel)的支持。当《中国新闻周刊》向其咨询时，斯库拉切夫委托其助理回复，确认了上述说法，并表示和他们的项目有关的论文已有30多篇发表在国际期刊上。辛克莱尔则对此评论说，“我不知道近期内会有什么技术能让人的寿命延长几十年，但也许几年是可以的，而不是几十年。”

　　丹奴表示，“制药公司已经看到了抗衰老[ShuaiLao]研究[YanJiu]的潜力，目前，激活sirtuins的化合物就成为大药厂追逐的主要目标。”实际上，国际制药业巨头葛兰素史克公司已经于2008年花了7.2亿美元收购了辛克莱尔创办的公司。丹奴也对在自己研究[YanJiu]的基础上发现新的化合物或者提取物(包括中草药的提取物)，开发出抗衰老[ShuaiLao]药物[YaoWu]表示乐观。

　　“但是我无法预测从我的研究[YanJiu]结果到向人们提供长寿药物[YaoWu]之间需要多长时间，这里面还有运气的成分。”他又说，“糟糕的是，如果我们一次次地夸大结果，而不把科学的事实说出来，就会让公众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