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煌

　　1977年12月15日，胡耀邦到任中央[ZhongYang]组织部部长没几天，就问中央[ZhongYang]组织部过去过问过“右派[YouPai]”摘帽工作[GongZuo]的同志[TongZhi]：“全国究竟有多少‘右派[YouPai]’”这些[ZheXie]同志[TongZhi]立刻明白：耀邦要狠抓这个大冤案的平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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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摘自《胡耀邦与平反冤假错案》，戴煌 著，中国工人出版社出版

　　1977年12月15日，在中央[ZhongYang]党校主持校务的副校长胡耀邦，调任中央[ZhongYang]组织部部长。到任没几天，他就问中央[ZhongYang]组织部过去过问过“右派[YouPai]”摘帽工作[GongZuo]的同志[TongZhi]：“全国究竟有多少‘右派[YouPai]’”

　　这些[ZheXie]同志[TongZhi]立刻明白：耀邦要狠抓这个大冤案的平反了。

　　一些熟知耀邦的人更知道：耀邦革命一生从未整过人，并对所有被冤整过的人满怀同情。

　　1932年，他十六岁，在中央[ZhongYang]苏区湘赣省委负责儿童工作[GongZuo]时，被称为“AB团分子”，如不是少共中央[ZhongYang]局书记[ShuJi]冯文彬及时而巧妙地解救，他险乎英才早丧。1942年在延安，他已是中央[ZhongYang]军委总政治部组织部长，他的夫人李昭也一度被康生捺下“抢救运动”的漩涡，耀邦自己也受到了株连。在事隔多年的1960年，耀邦向他身边的一位年轻的工作[GongZuo]人员回忆“AB团”往事时说：我那时还小，受到那么大的打击实在受不了，我哭了。那时我比较胖，人们都叫我“小胖子”，但从那之后我就成了“小瘦子”，直到现在也没再胖起来!

　　具有充分说服力的历史实践已经证明了，所谓的共产党内也有“AB团”和延安“特务如毛”、必须在投奔延安的抗日青年中大搞“抢救运动”等等，都是杀人连眼睫毛也不眨一眨的康生之流臆断出来的。

　　共产党人的光明磊落，和这一出出自相残害的历史悲剧，促使耀邦早就暗立誓言：永生永世决不冤屈任何人，也不容任何人这样干!

　　1956年7月，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中央[ZhongYang]机关召开了一千多人参加的“肃反运动”总结大会。作总结报告的，是团中央[ZhongYang]书记[ShuJi]处书记[ShuJi]刘西元。当刘西元讲到“肃清反革命”的曲折过程时，坐在台上报告人后面的胡耀邦突然立起身，大步走到台前，挤到话筒前说：“这次‘肃反’，伤害了一些好同志[TongZhi]……”，边说边接过一旁秘书递过来的一张名单，大声念了起来，第一位就是《中国青年报》编辑朱志炎(这位复旦大学毕业生，八十年代初是主持托夫勒《第三次浪潮》中文本的编译出版者)。念完了名单，耀邦接着说：“这是书记[ShuJi]处的责任，首先是我的责任，是我的失误，因为我是第一书记[ShuJi]……我要向这些[ZheXie]好同志[TongZhi]道歉!同志[TongZhi]们，对不起了!”说罢，他又走到台前正中央[ZhongYang]，向台下深深一鞠躬，并连说“对不起，对不起……”

　　1957年整风鸣放，《中国青年报》社长兼总编辑张黎群，在首都新闻界座谈会上，就如何办好一份为青年所喜闻乐见的报纸为主题，作了一个包涵五个问题的发言。他说青年报应突出青年的特色，不能什么文件讲话都照抄照登，而应当精细加工，使其生动活泼，形象具体，不要将报纸弄成个“布告牌”、“留声机”、“翻版书”。第二天的《人民日报》把他的这些[ZheXie]话见了报，全文被载入人民大学新闻系讲义。

　　当时人们都不把这当一回事。耀邦按原定计划率领中国青年代表团去伊朗等国访问。在接着到来的“反击右派[YouPai]猖狂进攻”时，团中央[ZhongYang]的“反右”斗争由书记[ShuJi]处书记[ShuJi]兼机关党委书记[ShuJi]罗毅全权领导。他东一头西一棒地在团中央[ZhongYang]打出了七十三名“右派[YouPai]”，张黎群的那句话也被抓住不放，并被密报到党中央[ZhongYang]。

　　1957年秋天，耀邦从国外一回到乌鲁木齐，就给北京的罗毅打电话，询问团中央[ZhongYang]的“反右”斗争情况。当他得知光是《中国青年报》编辑部就被打出十七名“右派[YouPai]”，约占编辑部总人数的百分之十七，而且大部分都是副总编辑、部主任和业务骨干时，十分震惊而沉痛地说：“损失惨重啊!”他立即赶回北京，想出种种办法挽救和保护一些同志[TongZhi]。

　　他先去了中南海，向党中央[ZhongYang]总书记[ShuJi]邓小平说：“张黎群在新闻工作[GongZuo]座谈会上讲的那些词句，是糊涂俏皮话。他是说报纸登的通知、讲话什么的太多了，好像是贴布告，说了句俏皮话。他很年轻时就参加了革命，对党还是很有感情的……”

　　此前，当有些报纸猛批张黎群的那些用词时，毛主席的秘书田家英就把张黎群的整个发言稿调去看过了，还在小平面前为张黎群说了不少好话，并拍了胸脯打保票说：“此君绝不会反党!”现在又听到耀邦也是这么说，小平说：“那就算了吧!不过他既然糊涂，就不能再当报纸总编辑了!”于是张黎群的问题就成了人民内部矛盾，被定为“犯了具有资产阶级新闻观点的严重的政治错误”，给予四个方面的处分：写一篇检讨文章，由新华社发通稿，供各报刊登，以消除错误影响；撤销共青团中央[ZhongYang]常委；党内严重警告；下放陕北米脂县担任县委书记[ShuJi]处书记[ShuJi]。

　　但是不管怎样，耀邦总算从“敌我”分界线上救回一位好同志[TongZhi]。而且他还针对上述四条处分，来了个四条保护措施——在1958年8月举行的团中央[ZhongYang]三届三中全会时，当面对张黎群说：“你的‘政治事件’就到此为止了；处分决定不登报；保留党的‘八大’代表资格；不当常委可仍是团中央[ZhongYang]委员；不是一般的‘下放’干部，而是真正有职有权的县委书记[ShuJi]处书记[ShuJi]。到了那里要认真研究如何改变老根据地的贫穷面貌。这是新担子、重担子啊，务必得挑好!”

　　张黎群临离北京时特向耀邦告别。耀邦又叮嘱他说：“党员犯错误是难免的。你看在延安办轻骑队的许立群，那时有人说他犯了大错误，而今还不是被起用了、重用了你可千万不要没精打采、一副倒霉相!而应该昂首挺胸，回到老区米脂县立新功!”

　　然而耀邦痛感遗憾的是，他虽然也作了种种努力，结果未能把《中国青年报》的副总编辑钟沛璋、陈模等同志[TongZhi]和团中央[ZhongYang]其他被扣上“右”帽的同志[TongZhi]，从“敌我”线上救回来。但是他对这些[ZheXie]同志[TongZhi]从不歧视冷落。有人登门求见，只要有空，他都亲切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