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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的力量--中共一大代表王尽美家族的“红色基因”--国家史册
有一种力量,能够超越生死。86年前,在山东潍坊农村养病的王尽美饱受肺病折磨,吐血不止,但他执意要回到斗争一线。他被乡亲们用门板抬上火车,最终这个高大英挺却骨瘦如柴的年轻共产党人,在他奋斗不息的青岛永远倒下。
有一种力量,能够跨越时空。13名中共一大代表中第一个与世长辞的王尽美,蕴藏在他血液中的红色基因,铭刻在一代一代后人身上。王尽美的[MeiDe]儿子[ErZi]、孙子、曾孙三代人都先后加入了他当年参与创建的中国共产党,无论时光流逝,无论沧海桑田。
有一种力量,能够铸造信念。先烈的辉煌与苦难,奋斗与牺牲,已经凝成这个家族最宝贵的精神财富,理想信念,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我们是王尽美的[MeiDe]后人”,这是光荣,也是动力;“永远跟党走”,这是信念,也是行动。
苍颜白发的儿子[ErZi]与永远25岁的父亲[FuQin]
上海5月,满城新绿。在康平路一套陈设简陋的公寓房里,悬挂着一幅黑白照片[ZhaoPian],年代久远,并不清晰,但照片[ZhaoPian]中那位英气勃勃的青年,目光深邃,似乎能穿透历史。他就是王尽美。
每天,89岁的王杰[WangJie]老人都会凝视这张照片[ZhaoPian],嘴角嗫嚅,似乎与父亲[FuQin]进行跨越时空的对话。1925年8月,王尽美的[MeiDe]遗体从青岛运回老家莒县大北杏村,王杰[WangJie]和哥哥王乃征在奶奶带领下,与母亲[MuQin]一起跪在村里渡口前等着。那时,王杰[WangJie]只有3岁。
“父亲[FuQin]病逝时,我太小,对他没有什么记忆。”王杰[WangJie]说。父亲[FuQin]的形象是在后来一点一点丰满与伟岸的。
1921年7月23日,王尽美来上海参加中共一大会议,时年23岁。会后,这位原名王瑞俊的佃户子弟,认定解放全人类的共产主义理想是无产阶级“尽善尽美”的社会理想,因此改名“王尽美”,成为职业革命家。
他太忙了,很少回家。王杰[WangJie]小名叫“来信”――他出生时,家里接到王尽美一封来信报平安。这个穷苦而安静的农家,一门妇孺,并不知道王尽美投入了何等波澜壮阔的革命洪流。
1925年6月,王尽美突然回来了,他积劳成疾,身染肺病,组织安排他回乡静养。在家里待了一个多月,病情没有好转,他执意要回青岛——死,也不能离开自己[ZiJi]的工作岗位。在青岛,他大口吐血,一天天消瘦下去,同志们去看望他,潸然泪下。但他不谈自己[ZiJi]病情,临终之际,留下遗嘱:“希望全体同志好好工作,为无产阶级及全人类的解放和为共产主义的彻底实现而奋斗到底。”当年8月19日,这位中共山东党组织最早的组织者和领导者溘然长逝,年仅27岁。
王杰[WangJie]一直到自己[ZiJi]入党[RuDang]的时候,才知道父亲[FuQin]是中国共产党的创建者之一。
那是抗战最艰苦的一段时间,日军疯狂扫荡。县委干部问王杰[WangJie]:“我介绍你入党[RuDang],你同意吗?”时至今天,王杰[WangJie]还记得当时的兴奋,他答道:“我巴不得,早就想入党[RuDang]了。”那时入党[RuDang]手续简单,介绍人说:“好,你现在就是共产党员了!”他还告诉王杰[WangJie]:“你父亲[FuQin]也是党员。”那一年,王杰[WangJie]15岁。
在战友的描述中,王杰[WangJie]渐渐知道父亲[FuQin]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一直到新中国成立后,才第一次看到父亲[FuQin]的模样。
“这张照片[ZhaoPian]是父亲[FuQin]1923年3月在北京一个照相馆拍的,也是他留下来的唯一一张照片[ZhaoPian]。”王杰[WangJie]说。
照片[ZhaoPian]保存下来非常不容易。王尽美母亲[MuQin]在家里泥墙上挖了个洞,把儿子[ErZi]的照片[ZhaoPian]用布包上藏好,外面再糊上一层泥。解放后,山东省委到大北杏村收集王尽美的[MeiDe]遗物,最后在一堵泥墙中扒出了这张照片[ZhaoPian]。照片[ZhaoPian]已经发黄,王乃征、王杰[WangJie]凝视着25岁的、早已远离他们的父亲[FuQin]时,手颤抖得拿不稳照片[ZhaoPian]。
这张照片[ZhaoPian]原件如今存放在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它同时被无数次翻制,遍及全国。
上海兴业路的中共一大会址纪念馆二楼,一组栩栩如生的蜡像重现了当年建党会议场景。王尽美身着长衫,与挚友邓恩明坐在墙边倾听。这组蜡像落成时,王杰[WangJie]带着家人来了。苍颜白发的儿子[ErZi]依偎在永远25岁的父亲[FuQin]身旁。站在一旁的纪念馆馆长倪兴祥热泪盈眶。
儿子[ErZi]的误解与母亲[MuQin]的心结
在苦难中磨砺而出的对党的忠诚,是王尽美家族显著的“遗传”。
王杰[WangJie]长子王明华有着与祖父、父亲[FuQin]一样的大耳朵,上面却布满了冻疮溃烂后留下的黑色皮茧。为何留下这些印记?有一年冬天鬼子进村,他跟外婆逃难。外婆实在跑不动了,情急之下,就把王明华埋在沟里深雪中,她自己[ZiJi]则在雪堆里滚了一圈,一动不动趴在地上。“我当时冻僵了也不敢哭,就看到鬼子从远处走过……等外婆把我从雪里挖出来,我的脸、鼻子、耳朵都冻烂了,留下了后遗症。”王明华回忆说。
王明华生于1941年。那时,山河破碎,烽火连天,父母都在武装抵抗日寇,他与妹妹寄养在外公家。条件差,妹妹病重,奄奄一息时,母亲[MuQin]来了,“母亲[MuQin]当时就看着孩子,什么也没说。我当时只有三四岁,只记得外婆一直骂我母亲[MuQin],说‘你哭两声也好啊’,可母亲[MuQin]很冷静,当天晚上妹妹没了以后母亲[MuQin]就走了……”
妹妹之死,让王明华一度对母亲[MuQin]抱有怨恨,认为她冷漠,不爱自己[ZiJi]的孩子。长大后,王明华才理解了母亲[MuQin]:“当时母亲[MuQin]得知妹妹快不行了,特地跟部队请了一天假。她必须马上归队,这是组织纪律,也是为集体安危着想。其实母亲[MuQin]一直对家人充满着愧疚。”
新中国成立之后,虽然又生了孩子,但她还是不断地回忆起那个夭折的女儿,突然间就泣不成声。
“文革”时,她和丈夫一起被批斗,对红卫兵说:“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共产党员么?当共产党是要时刻准备杀头的,不是当官、有房子、赚大钱。”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
1974年3月,王明华入党[RuDang],他是“文革”期间浙江大学仅有的两位没有预备期直接入党[RuDang]的教师之一。
作为中国一流的光电子学专家,今年70岁的王明华依然在教书育人。在小女儿王继梅眼里,父亲[FuQin]很“固执”,科研评审时,大家本来是一个圈子里的熟人,但他对托关系、开绿灯者总是黑下脸来,不怕得罪人,不合格就是不合格。
王明华这位共产党员有多大魅力?他的生日是8月20日,正值暑假,但每到这一天,会有一批批的学生过来,为他唱响生日祝福歌。
流逝的时光与不变的信仰
王尽美英年早逝,犹如一颗璀璨流星,虽然短暂,却在历史的天空划出一道耀眼绚丽的光芒。在他的后人心中,光芒不灭。
这位只活了27年的革命者,两个儿子[ErZi]都很长寿,长子王乃征离休前为吉林军区副司令员,两年前以91岁高龄去世;王杰[WangJie]离休前为上海市交通工作委员会党委副书记,年近九旬,还耳聪目明,声音洪亮。离休后,他又做业委会工作,忙前跑后。居民夸他:“不愧是王尽美的[MeiDe]儿子[ErZi]!”
王尽美的[MeiDe]后人——这个身份,让王家人始终深感光荣自豪,又深感责任重大。
“我要像父亲[FuQin]那样做一名真正的共产党员,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给父亲[FuQin]抹黑。”王杰[WangJie]如是说,他将王尽美的[MeiDe]生平事迹材料赠给每个儿女一份,让他们珍藏、牢记。
“我总是告诉自己[ZiJi]:我生长在这样的家庭,不能做对不起家庭的事情。”王杰[WangJie]的女儿王爱华如是说。1972年,她在部队医院入党[RuDang]。
“我们家庭一直都把入党[RuDang]作为很慎重的事情,党员不是一张证书、一种身份或者说就业的一块敲门砖,更重要的是要承担起沉甸甸的责任。”王明华的女儿王继梅如是说。递交入党[RuDang]申请书时,她没有提及家庭背景,因为“入党[RuDang],要靠觉悟”。2001年,王继梅在杭州革命烈士纪念碑前宣誓入党[RuDang]。
……
很多年来,中共一大会址始终是王杰[WangJie]习惯带着一家人去的地方。在这里,能看见岁月悠悠,能体会信仰永恒。王爱华的儿子[ErZi]程祺已经递交了入党[RuDang]申请书。他希望自己[ZiJi]有一天也能站在这里,对着红旗庄严举起右臂——隔壁的石库门房子里,有王尽美的[MeiDe]青春与热血,梦想与奋斗。
信仰的力量,永不消亡。(记者肖春飞、俞菀、罗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