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平型关战役，有一种流行说法认为战役有悖于毛泽东[MaoZeDong]在洛川会议提出的“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YouJiZhan]”思想。笔者查阅了相关资料，完全可以有根据的说：平型关战役不仅不是“有悖于”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YouJiZhan]思想，而且还是毛泽东[MaoZeDong]亲自批准、同意打的。

　　1937年8月22日至25日召开的洛川会议，讨论了政治任务、军事和国共两党关系问题。毛泽东[MaoZeDong]代表中央政治局作关于军事问题和国共两党关系问题的报告。关于军事问题，毛泽东[MaoZeDong]指出：根据中日战争中敌强我弱的形势和敌人主要夺取华北的战略方向，抗日战争是一场艰苦的持久战。红军在国内革命战争中已经发展为能进行运动战的正规军，但在新的形势下，兵力使用和作战[ZuoZhan]原则必须有所改变。红军的基本任务是：创造根据地，钳制和相机消灭敌人，配合友军作战[ZuoZhan]（主要是战略配合），保存和扩大红军，争取共产党对民族革命战争的领导权。红军的作战[ZuoZhan]方针是：“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YouJiZhan]争（包括有利条件下消灭敌人兵团与在平原发展游击战[YouJiZhan]争，但着重于山地）。”《毛泽东[MaoZeDong]传（1893—1949）》，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年版，第479页。毛泽东[MaoZeDong]着重解释了这个作战[ZuoZhan]方针，他说独立自主是在抗日统一战线下的相对的独立自主的指挥；游击战[YouJiZhan]争的作战[ZuoZhan]原则是，分散以发动群众，集中以消灭敌人，打不赢就走；“着重于山地”是考虑便于创造根据地，建立起支持长期作战[ZuoZhan]的战略支点。这个方针在强调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YouJiZhan]时，也“包括有利条件下消灭敌人兵团与在平原发展游击战[YouJiZhan]争”。可见，那种对这个作战[ZuoZhan]方针机械、绝对化的解释是欠妥当的，而应该从当时当地的实际情况出发，准确地完整地理解“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YouJiZhan]”。

图为平型关战斗中第115师某部的机枪阵地。新华社发

　　八路军第一一五师、第一二○师、第一二九师从9月2日起，陆续开赴华北前线与日本侵略军作战[ZuoZhan]。9月中旬，毛泽东[MaoZeDong]根据战局的重大变化，及时调整了战略部署。9月17日，他致电八路军总部及各师：“敌之战略计划是以大迂回姿势，企图夺取太原，威胁平汉线中央军而最后击破之，夺取黄河以北。以此姿势，威胁河南、山东之背，而利于最后争取山东，完成其夺取华北五省之企图。”《毛泽东[MaoZeDong]军事文集》第2卷，军事科学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46页。因此，过去决定八路军全部在恒山山脉创造游击根据地的计划必须改变，否则将处于敌人右翼迂回包围中而陷于被动。为战略上“展开于敌之侧翼，钳制敌之进攻太原与继续南下，援助晋绥军使之不过于损失力量，为真正实现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YouJiZhan]，要广泛发动群众组织义勇军、创造游击根据地、支持华北游击战[YouJiZhan]争。并为扩大八路军本身起见，拟变更原定部署，采取以下战略部署：第一二○师转至以管涔山脉为依托的晋西北地区；第一二九师于适当时机进至以吕梁山脉为依托的晋西南地区；第一一五师即进入恒山山脉南段，并准备逐渐南移，展开与太行、太岳两山脉中”。《毛泽东[MaoZeDong]军事文集》第2卷，第48页。这一战略部署的改变，对八路军摆脱敌之迂回包围，扩大回旋余地，以及各师相互策应，保持战略主动和迅速展开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毛泽东[MaoZeDong]最后询问各单位：你的意见如何？请考虑电复。第一一五师师长林彪迅速复电完全同意对敌情的判断和我们的部署，同时提出了一个要求：想集中陈光三四三旅，暂时不分散，利用平型关有利地形，相机给日军以狠狠打击。

　　对于坚持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YouJiZhan]原则问题，毛泽东[MaoZeDong]在9月21日致电八路军副总指挥彭德怀强调指出：“今日红军在决战问题上不起任何决定作用，而有一种自己的拿手好戏，在这种拿手戏中一定能起决定作用，这就是真正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YouJiZhan]（不是运动战）。要实行这样的方针，就要战略上有有力部队处于敌之翼侧，就要以创造根据地发动群众为主，就要分散兵力，而不是以集中打仗为主。”他明确指出：目前情况与过去国内战争根本不同，不能回想过去的味道。他要求彭德怀“对于个别同志不妥当的观点给与深刻的解释，使战略方针归于一致”。此电中还提到：“林彪同志来电完全同意我十七日的判断与部署，他只想陈旅集中相机给敌以打击，暂时不分散。”毛泽东[MaoZeDong]回答道：“这种一个旅的暂时集中，当然是可以的，但如许久还无机可乘时，仍以适时把中心转向群众工作为宜。”《毛泽东[MaoZeDong]军事文集》第2卷，第54页。这表明，毛泽东[MaoZeDong]同意和批准了林彪的建议。金冲及主编的《毛泽东[MaoZeDong]传》也说：“战斗前，毛泽东[MaoZeDong]已同意前方提出的想以一旅集中、相机给敌以打击、暂时不分散的意见。”《毛泽东[MaoZeDong]传（1893—1949）》，第489页。可见，毛泽东[MaoZeDong]在主要强调独立自主山地游击战[YouJiZhan]的同时，已萌发了在有利条件下可以暂时集中的思想。

　　根据毛泽东[MaoZeDong]的指示，在八路军总部朱德、彭德怀领导下，林彪利用居高临下、便于隐蔽和袭击的有利地形，同副师长聂荣臻一起部署完毕后进入阵地。9月24日，一一五师三四三旅冒雨由冉庄向平型关东北的白崖台前进，在小寨村至老爷庙附近设伏。9月25日拂晓，日军第五师团第二十一旅团一部和大批辎重车辆沿灵丘向平型关西进。林彪、聂荣臻抓住这个有利战机，命令参战部队发起猛烈攻击。八路军充分发挥近战和山地战的特长，激战六小时，“除缴获汽车八十二辆，大炮一门，炮弹二千余发，步枪数百枝，打死敌人一千多人外，还包围了敌之高级司令部，缴获秘密文件甚多，其中有敌整个华北作战[ZuoZhan]计划及标示目的之日文地图”《毛泽东[MaoZeDong]军事文集》第2卷，第68页。平型关战役是华北战场上中国军队主动出击取得的第一个大胜仗，也是八路军开赴前线后的首战告捷。

　　由于正面布防的国民党友军没有按预定计划出击，失去了消灭更多敌人的机会。正如10月1日毛泽东[MaoZeDong]致电在南京与国民党谈判的秦邦宪、叶剑英和潘汉年所指出的：“被围残敌乘夜从晋军阵地突围而逃。是役晋军本约定二路出击，乃打至黄昏才出动，致未能全部消灭该敌。”《毛泽东[MaoZeDong]军事文集》第2卷，第68页。 由此可见，平型关大捷不是流传很广的“全国抗战以来‘第一个歼灭战的大胜利’”，而是伏击战。

　　毛泽东[MaoZeDong]获悉平型关大捷的消息非常高兴，第二天致电八路军前线总部朱德、彭德怀、任弼时等庆祝胜利。他总结说：“敌用大兵团对付我游击队，还不知道红军游击战[YouJiZhan]法。”《毛泽东[MaoZeDong]军事文集》第2卷，第68页。大捷也轰动全国，贺电贺信不断传来。蒋介石也在一天之内连发两道电报，先来电祝贺，接着又发来嘉奖电。

　　根据平型关战役的经验，9月29日，毛泽东[MaoZeDong]又进一步明确地提出八路军作战[ZuoZhan]的“根本方针是争取群众，组织群众的游击队，在这个总方针下实行有条件的集中作战[ZuoZhan]”。《毛泽东[MaoZeDong]军事文集》第2卷，第66页。10月25日，毛泽东[MaoZeDong]同英国记者贝特兰谈话时说：“现在八路军采用的战法，我们名之为独立自主的游击战[YouJiZhan]和运动战。”《毛泽东[MaoZeDong]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500页。这个提法，同洛川会议制定的作战[ZuoZhan]方针是前后一贯的，而在具体表述上又更加完善了。

　　〔作者黄允升，中央文献研究室研究员〕（《党的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