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要介绍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国民经济调整背景下，刘少奇[LiuShaoQi]在湖南农村调查所作出的历史贡献。

　　（一）推动全国农村以公共食堂[ShiTang]为中心的、农民反映最强烈的系列问题[WenTi]的解决，初步安定农民生活，扭转农村形势。

　　当时，农民最迫切要求解决的问题[WenTi]，有公共食堂[ShiTang]、粮食、供给制、退赔等问题[WenTi]。由于公共食堂[ShiTang]被看作社会主义的阵地，两条路线斗争的焦点，因此，公共食堂[ShiTang]问题[WenTi]不仅关系到党的政策，更涉及到“路线”。这个问题[WenTi]一解决，其他具体问题[WenTi]也就迎刃而解了。这里，主要论述解散公共食堂[ShiTang]问题[WenTi]。

　　公共食堂[ShiTang]出现之初，毛泽东和刘少奇[LiuShaoQi]都是积极的倡导者和宣传者，认为它有利于节省劳动力，解放妇女，培养社员集体生活习惯和共产主义思想觉悟。从1958年下半年到1960年上半年，《人民日报》对公共食堂[ShiTang]作了大量报道，介绍创办先进典型，宣传其优越性。全国农村基本普及公共食堂[ShiTang]。例如，1958年至1960年，湖南农村共办公共食堂[ShiTang]43万多个，在食堂[ShiTang]就餐人数占农村总人口的98%以上。然而，公共食堂[ShiTang]开办之初，即已显现其弊端，出现要求解散的呼声。但毛泽东和党中央的基本态度是坚持办好公共食堂[ShiTang]。《中共中央关于农村人民公社当前政策问题[WenTi]的紧急指示信》中要求：“公共食堂[ShiTang]的制度必须坚持”，“公共食堂[ShiTang]必须办好”。《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草案）》也坚持“积极办好公共食堂[ShiTang]”的精神，不过开了一个口子：“在居住分散或者燃料困难的地方，也可以不办食堂[ShiTang]。”

　　刘少奇[LiuShaoQi]到长沙县天华大队后，首先抓住公共食堂[ShiTang]问题[WenTi]展开调查。从4月13日至15日，他先后召开大队干部、小队干部和农民群众[QunZhong]座谈会，听取意见。为打消大家的顾虑，刘少奇[LiuShaoQi]要求讨论时：“解放思想，一点顾虑都不要，一点束缚都不要，愿意讲的话都讲，讲错了也不要紧，不戴帽子，不批评，不辩论。不要怕，不要怕不办食堂[ShiTang]就是不要社会主义了，不要人民公社了，只看怎么有利于发展生产，怎么有利于群众[QunZhong]的方便。”讨论结果，大队和生产队主要干部都主张办公共食堂[ShiTang]，只是有办大、小之分，而群众[QunZhong]都不敢说要解散食堂[ShiTang]，只是说不办食堂[ShiTang]时的生活比现在还好。当刘少奇[LiuShaoQi]问：如果要办好食堂[ShiTang]，有没有办法时？有社员回答：暂时冒得办法。刘少奇[LiuShaoQi]又问：齐了心，能不能？社员说：可以，但现在不可能齐心，群众[QunZhong]没有这样高的思想觉悟。就是齐心，也只是形式上可以，思想上不可以。还有社员说：要办好食堂[ShiTang]，只有一个办法，要学张公百忍。当时，全国农村基本上都是这种情况。4月14日，正在韶山调查的胡乔木给毛泽东送交关于韶山公共食堂[ShiTang]问题[WenTi]的报告，指出：“大多数食堂[ShiTang]目前实际上已经成了发展生产的障碍，成了党群关系中的一个疙瘩。”“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食堂[ShiTang]势在必散，而且散了并没有损失，反而对整个工作有利。”这是毛泽东收到的第一个主张立即解散公共食堂[ShiTang]的正式报告。15日，毛泽东把报告批给张平化印发湖南三级干部会议，予以讨论，并请他送刘少奇[LiuShaoQi]一份。16日晚，刘少奇[LiuShaoQi]出席毛泽东在长沙召集的会议，谈到食堂[ShiTang]问题[WenTi]，大家都认为妨碍了生产的发展。17日，刘少奇[LiuShaoQi]在天华大队总支委员会议上指出：公共食堂[ShiTang]，社员“坚持要散，准不准散？我看这个事情应该准。人家要散，坚决要散，我们反对，不准，这个事情维持不下去的。由社员决定。是他们的事情嘛，由他们决定嘛。”这是刘少奇[LiuShaoQi]明确表态支持解散公共食堂[ShiTang]。26日，中央转发了胡乔木的报告，作为研究和解决食堂[ShiTang]问题[WenTi]的参考。很快，湖南全省的公共食堂[ShiTang]陆续解散，社员群众[QunZhong]把这称之为“第二次解放”。在全党统一认识的基础上，这年五六月间召开的中央工作会议取消了公共食堂[ShiTang]制度。正是全党上下调查研究，同心协力，终于解决了这个关系亿万农民切身利益的大问题[WenTi]。

　　（二）推动全党对国民经济困难形势和造成困难原因的认识，为国民经济调整打下了良好思想基础。

　　从国民经济调整阶段来看，湖南农村调查期间，是刘少奇[LiuShaoQi]思想认识发生变化的一个重要关节点，他在经济困难形势以及造成困难的原因问题[WenTi]的认识上发生了转折性变化。长期以来，党内对国民经济形势、工作中的成绩和错误多用“九个指头”和“一个指头”来比喻，说明经济形势很好，工作成绩是主要的，错误是次要的。在1960年6月中央工作会议上，刘少奇[LiuShaoQi]针对粮食、浮肿病、非正常死亡等问题[WenTi]，提出警告：“这些问题[WenTi]不纠正，继续下去，现在是一个指头，将来可以慢慢扩大的，可以扩大到两个指头，三个指头的。”这说明，在困难面前，刘少奇[LiuShaoQi]的看法有所改变。在年底中央工作会议上，毛泽东也开始改变说法。他指出：“现在这个时候不要讲九个指头与一个指头的问题[WenTi]。事实上有的地方的缺点、错误不是一个指头的问题[WenTi]，有的是两个指头，有的是三个指头。总之，把问题[WenTi]查清楚了，有多少，讲多少。”“没有料到，一九六○年天灾更大了，人祸也来了。这人祸不是敌人造成的，而是我们自己造成的。” 在党内，把工作中的错误称作人祸，这可能是第一次。在1961年3月中央工作会议上，刘少奇[LiuShaoQi]指出：“成绩与缺点，究竟哪个是主要的？成绩是主要的。河南三七开，全国只能是二八开。我们确实也犯了不少错误，相当多的人民吃了苦头。现在，要引起注意，取得经验。”从这可以看出，刘少奇[LiuShaoQi]对成绩和缺点的估计已经发生变化，从全国来讲，缺点错误已从“一个指头”变成了“两个指头”。

　　调查期间的所见所闻又使刘少奇[LiuShaoQi]的思想认识发生很大变化。4月3日，他在听取汇报时说：“宁乡县问题[WenTi]那样严重，如果说天灾是主要的，恐怕说服不了人。” 在炭子冲，刘少奇[LiuShaoQi]了解到1960年天旱，但家门前的塘里还有半塘水，可见旱灾并不太严重。5月5日，刘少奇[LiuShaoQi]同儿时伙伴李桂生谈话。李桂生说：“去年粮食减产，干旱有一点影响，但不是主要的，我讲直话，三分是天灾，七分是人祸，是‘五风’刮得咯样！”为证实李桂生的说法，5月6日，刘少奇[LiuShaoQi]在和王升平谈话时又问：“去年减产，不是天灾，是人祸，工作犯了错误，是不是？”王毫不犹豫地回答：“是。”这下，刘少奇[LiuShaoQi]心中有底了，他接受了农民们的这种朴素的说法：“三分天灾，七分人祸”。5月7日，他在同炭子冲农民和基层干部座谈时说：“为什么生产降低了，生活差了？有人说是天不好，去年遭了旱灾。恐怕旱有一点影响，但不是主要的，主要是工作中犯了错误，工作做得不好。” 调查结束后，刘少奇[LiuShaoQi]赴京参加中央工作会议。为慎重起见，刘少奇[LiuShaoQi]还征询山西、河北、山东、河南等省委领导同志意见，他们都说工作中的缺点错误是造成困难的主要原因。在这次会议上，为使全党同志认清形势，统一认识，刘少奇[LiuShaoQi]指出：“湖南农民有一句话，他们说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是不是可以这样讲：从全国范围来讲，有些地方，天灾是主要的原因，但这恐怕不是大多数；在大多数地方，我们工作中间的缺点错误是主要原因。” 与会者中，有些人坚持“还是一个指头和九个指头的问题[WenTi]”，刘少奇[LiuShaoQi]解释说：“现在看来恐怕不只是一个指头的问题[WenTi]。总是九个指头、一个指头，这个比例关系不变，也不完全符合实际情况。我们要实事求是，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有成绩就是有成绩，有一分成绩就是一分成绩，有十分成绩就是十分成绩。成绩只有七分就说七分，不要多说。”在1962年初中央工作会议上，刘少奇[LiuShaoQi]又提出两个“三七开”，工作成绩和错误三七开，七分成绩，三分缺点和错误；造成困难的原因三七开：“三分天灾，七分人祸”。

　　从以上过程来看，正是在湖南农村调查期间，刘少奇[LiuShaoQi]对经济形势及其困难原因的认识轨迹出现了一个“拐点”，这为统一全党思想，贯彻执行国民经济调整措施提供了重要的思想基础。

　　（三）推动全党加强对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的认识。

　　调研期间，刘少奇[LiuShaoQi]发现，全国“五风”盛行，工作中出现错误的重要原因之一是，各级领导干部对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这个问题[WenTi]没搞清楚，存在理论误区。因此，必须加强全党领导干部对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的认识。

　　1、我们现在的口号是：干部要熟悉社会主义经济发展规律。调研回京后，刘少奇[LiuShaoQi]在5月24日中央工作会议上指出：“我们党一方面是经验很丰富，一方面是建设社会主义的经验不足。如农业问题[WenTi]，一是大田生产，一是家庭副业把养猪、养鸡搞掉，吃了大亏，取消自留地也是个很大的错误，使生产、生活都有很大降低，对工业的影响也很大。我们全党、全体干部、全体人民都饿了饭，这个教训是深刻的。”他郑重提出：“我们现在的口号是：干部要熟悉社会主义经济发展规律。” 6月30日，刘少奇[LiuShaoQi]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四十周年大会上讲话。他向全党发出号召：“当前，不论新党员，或者老党员，都有一项严重的任务，就是要认真地系统的学习社会主义建设。在全党展开一个新的学习运动，这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这个学习运动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帮助全党干部，进一步认识和掌握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客观规律。在社会主义建设中，还有许多事情是我们没有学会的。我们必须努力学习。只要我们努力，我们一定能够进一步认识和掌握社会主义建设的客观规律。”这个讲话稿由刘少奇[LiuShaoQi]主持起草，经毛泽东审阅并由中央政治局会议通过，充分反映了党中央集体意见。

　　2、社会主义要坚持按劳分配，平均主义不是社会主义。大跃进期间，农村盛行的平均主义严重挫伤农民生产积极性。为使基层干部和农民认识到平均主义的危害，正确认识和贯彻按劳分配制度，刘少奇[LiuShaoQi]指出：“办食堂[ShiTang]有一个很大的平均主义。” “平均主义就违背了社会主义的原则。平均主义不是社会主义，更不是共产主义。社会主义的根本原则是‘各尽所能，按劳分配’；共产主义的分配原则是‘各尽所能，按需分配’。现在不要怕按劳分配部分多了。平均主义是违背社会主义的根本原则——按劳分配的，违背了社会主义，还有什么共产主义呢？就更不是共产主义了。”这就厘清了平均主义和社会主义的界限。

　　3、要巩固国家、集体和社员个人所有制。大跃进期间，农村形成乱拿别人东西的风气，引起群众[QunZhong]不安，妨碍生产。究其原因，一是由于吃的东西太少，二是由于“共产风”，“一平二调”，动摇社员个人所有制。社员都存在这种心理：他们可以平调，乱拿别人的东西，为什么我不可拿别人一点东西呢？刘少奇[LiuShaoQi]认为，这个问题[WenTi]，必须从生产关系方面来解决，所有制问题[WenTi]不解决，群众[QunZhong]就不会相信党的政策，因此“三级所有制，还有部分个人所有制，不能随便侵犯”，“三级所有制必须保护，个人所有制也要保护，社员个人的东西永远承认是他的。”对于已经平调的东西，必须坚决退赔，“国家和集体拿了社员个人的东西坚决退赔，社员拿了别人的东西，也应要求社员退赔，一次还不清，几次还，一年还不清，几年还，但是不可不还。只有这样，才能巩固国家、集体和社员个人的各方面的所有制，安定社会主义的社会秩序，以利生产的发展。”

　　4、农业是基础。看到农业生产遭受严重破坏，农村落后状况没有多少改变，农民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居无定所，生活难以为继，刘少奇[LiuShaoQi]痛心地说：“不下基层，不晓得实况，满以为大跃进，促生产。现在看来，有些地方不是促进，而是促退。”他向基层干部指出：“革命的目的，是要解决广大人民群众[QunZhong]的吃饭、穿衣和住房问题[WenTi]。”然而，当时许多领导干部对党中央一再强调的农业是国民经济基础体会不深，全党同志对中央关于加强农业第一线，保证农业生产的决策认识也并不一致，导致各种调整措施上贯彻不下去。刘少奇[LiuShaoQi]指出：“必须充分估计农村形势的严重性，以及转变农村形势和整个国民经济形势的艰巨性，而认真地采取谨慎的适合情况的步骤，经过较长时期的努力，才能彻底转变过来。”在1961年5月中央工作会议上，刘少奇[LiuShaoQi]疾呼：“农民饿了一两年饭，害了一点浮肿病，死了一些人，城市里面的人也饿饭，全党、全国人民都有切身的经验了。回过头来考虑考虑，总结经验，我看是到时候了，再不能继续这样搞下去了”。“现在要解决的问题[WenTi]很多，中心的问题[WenTi]，就是要坚决缩短工业战线，延长农业战线和轻工业战线，压缩城市人口下乡”。做到“农业是基础”。

　　（四）推动全党加强对执政党建设规律的认识。

　　大跃进期间盛行的“五风”严重破坏农业生产，损害党的优良传统和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因此，刘少奇[LiuShaoQi]认为，要彻底解决农村问题[WenTi]，必须推动全党同志加强对执政党建设规律的认识。

　　1、执政党要坚持实事求是的思想作风。刘少奇[LiuShaoQi]严肃批评了干部决策中的主观主义。他指出：“现在有一股风气，一切从上面意图出发，这是非马克思主义的。我们应该一切从实际出发，这也是共产党员的纪律。”他强调，干部要善于了解真实情况，不能弄虚作假，以前讲“从实际出发，‘实际’是什么，大家不清楚，中央不清楚，省委也不清楚，县委也不清楚，公社也不清楚，大队也不清楚！从‘实际’出发，那个‘实际’若干是假的。不讲以前，一直到现在，报纸上登的东西有些还是假的。”

　　2、执政党要坚持群众[QunZhong]路线的工作方法。针对农村干部存在的瞎指挥的作风和农民群众[QunZhong]不敢讲话的情况，刘少奇[LiuShaoQi]指出，要恢复群众[QunZhong]路线的工作方法，“现在做好工作的关键是依靠群众[QunZhong]，走群众[QunZhong]路线。如何搞群众[QunZhong]路线是个问题[WenTi]，过去搞过，但是后来忘掉了，恢复起来不容易。搞好群众[QunZhong]路线可以避免许多错误，可以保护多数群众[QunZhong]的意见，可以顶住上边的瞎指挥，群众[QunZhong]还可以替少数干部担负责任。”因此“干部，一定要走群众[QunZhong]路线才行”。如何搞好群众[QunZhong]路线呢？刘少奇[LiuShaoQi]认为，首先要解决群众[QunZhong]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WenTi]，“自留山、粮食、房子、食堂[ShiTang]等问题[WenTi]都是当前群众[QunZhong]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WenTi]，处理这些问题[WenTi]都是走群众[QunZhong]路线。走群众[QunZhong]路线就是要真正表现群众[QunZhong]的意志。”其次，要抛弃“恩赐观点”。他对工作队说：“群众[QunZhong]说你们是‘青天’，这说明你们为群众[QunZhong]做了一些好事，但也说明这是恩赐的，不是群众[QunZhong]自己解放自己，而是工作队解放群众[QunZhong]。‘青天大老爷’是封建社会对管老百姓管得好的官的称呼，如果你们也是‘青天大老爷’，我看也不妙，一定是没有走群众[QunZhong]路线。”再次，要让群众[QunZhong]当家作主。他指出：“这三年，就是没有让群众[QunZhong]当家作主，搞拆房子呀，搞居民点呀。如果让群众[QunZhong]当家作主，这些就办不成。” “要真正实行民主，就要由社员当家作主。干部是社员的勤务员，应该好好为社员办事。”第四，“要提高干部走群众[QunZhong]路线的思想水平。”

　　3、党内要讲民主。刘少奇[LiuShaoQi]通过调查发现，农村民主风气很差，乱打棍子、乱戴帽子现象严重，基层干部随意打人、骂人，群众[QunZhong]不敢讲真话，怕斗争，甚至连群众[QunZhong]写给党中央和他本人的信都遭到扣留。刘少奇[LiuShaoQi]对这种现象进行了严厉批评：“这几年有些地方，党内斗争有点学过去中央苏区的办法‘残酷斗争，无情打击’，人家承认了错误，你为什么要残酷斗争，无情打击呢？过去还没动手，现在动起手来了，在三级会上打人。”因此，“有错误的人要批评，要讨论，有各种意见要提出争论。党内要民主，要把党内生活搞得生动、活泼、精神舒畅，有话就可以讲。”为加强民主建设，刘少奇[LiuShaoQi]提出要改进党支部的工作方法，注意发挥行政职能的作用，要尊重群众[QunZhong]的意愿，发挥社员代表大会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