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部队[BuDui]疾步行军，穿过大坪地，直插狮子峰。杨成武命令大家：“各连部队[BuDui]跟上，我们[WoMen]跳到狼牙山北面去，那里一团部队[BuDui]早已把日军赶回平汉线了，那里让大家睡它三天三夜。”

　　五

　　白校学生[XueSheng]和后方医院[YiYuan]医护人员及伤员[ShangYuan]在梯子[TiZi]沟出口的洼地里休息了一下，缓了缓劲儿，正准备南下向完县转移时？熏不知是谁喊了声：“山上有鬼子！”众人抬头一望，大惊失色——沟口北侧山头上，日军一排机关枪都对准了这块大洼地！还没等他们[TaMen]组织撤离，敌人[DiRen]的机关枪就吼叫着向泼扫过来。俞政委、丁队长、王院长等人一边举枪还击一边大喊：“快！快！保护伤员[ShangYuan]！向断湖口峡谷撤离！”有的女学生[XueSheng]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懵了，竟对着敌人[DiRen]的枪口跑了过去，一个个应声倒下……

　　王院长边指挥着医护人员救护伤员[ShangYuan]逃离包围，边救护倒下的学生[XueSheng]：“掩护好伤员[ShangYuan]，快退！快！”

　　白校靠着仅有的几杆枪反击强敌。俞中良、丁一带着几个男学生[XueSheng]迎在最前面。俞中良叫丁一带女同学们冲出去。丁一喊道：“不行！这么多伤员[ShangYuan]还没撤离，我们[WoMen]怎么离开？”一个伤员[ShangYuan]从担架上滚下来吼道：“别管我们[WoMen]，带学生[XueSheng]们快走！”学生[XueSheng]们含泪道：“我们[WoMen]不走，咱们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一个副班长爬到学生[XueSheng]面前：“傻孩子，我们[WoMen]死了也够本了，你们怎么眼看着去送死？”护士长大声喊道：“都别说了！只要有一个伤员[ShangYuan]，我们[WoMen]白校学生[XueSheng]也要和你们在一起，决不退下去！”

　　山头上，敌人[DiRen]狂吼乱叫着“抓女八路”、“捉活的”，端着刺刀向山下猛扑过来。

　　为了阻止敌人[DiRen]，白校的男学生[XueSheng]掩护女同学，奋起还击，与敌人[DiRen]拼起刺刀。伤员[ShangYuan]们支撑着身躯同敌人[DiRen]厮打在一起，滚下坡谷。而手无寸铁的女学生[XueSheng]们用石头砸，用手抓，用脚踢，用嘴咬，同敌人[DiRen]展开殊死搏斗……

　　敌人[DiRen]确实狡猾，见攻不进梯子[TiZi]沟，便佯装转移，实际是联络就近部队[BuDui]在梯子[TiZi]沟出口堵截。敌人[DiRen]早来一步，会与杨成武的大部队[BuDui]碰撞，敌人[DiRen]有枪，我方也有枪，不会吃太大的亏；敌人[DiRen]晚来一步，则白校和后方医院[YiYuan]已然撤离，会再次扑空；但敌人[DiRen]堵截得正是时候……

　　已经离开梯子[TiZi]沟口大洼地的区队和后勤部听到枪声，知道不妙，调头便往回赶，去解救白校的学生[XueSheng]和伤员[ShangYuan]。而已经远去的机关部队[BuDui]，则根本不知道大洼地里发生了怎样的情况。

　　白校的学生[XueSheng]和伤员[ShangYuan]极其艰难地退到断湖口峡谷，赤手空拳的女学生[XueSheng]用血肉之躯堆起一堵生死墙。伤员[ShangYuan]们拼尽全力从敌人[DiRen]手中夺过刺刀，但没能夺下几把，更多的是死在敌人[DiRen]的枪刺之下。这是一场极不对等的惨不忍睹的拼杀，一方是人多势众、身强力壮、全副武装、嗜血成性的赳赳武夫；一方是孤立无援、疲惫不堪、手无寸铁、宁死不屈的柔弱女子。王院长倒下去了，护士长倒下去了，俞政委和丁队长躺在血泊中，白校的女学生[XueSheng]被凶暴的日军当做练习拼刺的活靶……

　　机关部队[BuDui]到达目的地狼牙山北麓，开始歇息，极度疲劳的战士立即进入梦乡。而杨成武、高鹏、黄寿发等部队[BuDui]首长却不敢放松神经，特别是一身系全军安危的司令员。刚才派出去的两名侦察员从狼牙山赶回来告之日军已从狼牙山撤走，一团主力在平汉路段袭击了敌人[DiRen]，现在已经转移。负责阻击敌人[DiRen]、掩护大部队[BuDui]转移的七连六班的5名战士，打退敌人[DiRen]无数次反扑进攻，最后子弹打光了，他们[TaMen]砸碎了枪支，跳下深崖……一同跟来的邱伟告诉杨成武：“跳崖的5个人，有两个挂在了树杈上。我们[WoMen]连夜派人前去营救，一直没有找到；今天一早，我们[WoMen]又派一个小分队去找。昨晚山风很大，人在山上根本站不住脚，估计挂在树上的两位同志会掉下去，要那样，生还的可能性很小，肯定也牺牲了。”

　　杨成武沉痛地问道：“他们[TaMen]5个人叫什么名字？”邱伟说：“班长马宝玉，副班长葛振林，还有战士宋学义、胡福才、胡德林。”

　　“他们[TaMen]是我们[WoMen]全分区的光荣，也是我们[WoMen]八路军的骄傲。把他们[TaMen]的事迹上报给军区告诉聂司令员……”

　　杨成武还没说完，情报员喊着过来：“报告司令员：马耳山30多名战士坚持到最后，身负重伤，子弹打完，全部跳崖牺牲！”

　　巨大的悲痛笼罩着所有在场的人，杨成武还没来得及反映，大坪地情报站打来电话：“我是大坪地！请找司令员！找杨司令员！”

　　杨成武赶紧接过电话：“我是杨成武……”

　　电话里立刻传出大坪地情报员的哭咽：“司令员……后方医院[YiYuan]的伤员[ShangYuan]和白校的学生[XueSheng]给敌人[DiRen]包围了……”

　　“快说，情况到底怎样……不要哭！”

　　“白校学生[XueSheng]只有四五十人突出包围，其余……都遇难了……”

　　据杨成武将军回忆，他自长征以来，打的仗大大小小上百次，见的死人也不少，他没流过泪。这次他流泪了。这一悲剧，使他终生难忘。

　　惊人的噩耗风一样传遍全军，惊醒的战士门都站起身来，望着南面刚走过的梯子[TiZi]沟口道士观附近的大洼地。老炊事班长将端着的枣酒，泼洒在脚下的山地上……

　　梯子[TiZi]沟口道士观附近的大洼地，鲜血染红了沙土地，刚厮杀过得战场，触目皆是横七竖八的烈士的遗体，抛弃的背包露着被刺刀挑破的棉絮。禽兽不如、残暴无耻的日军，将白校女学生[XueSheng]尸体上的衣服扒光，用刺刀挑烂，对她们圣洁而美丽的胴体肆意践踏，用刺刀挑开的胸膛还淌着鲜血，皮靴跺扁的头颅还冒着脑浆。被砸碎的锅碗和女人的头梳、发卡，散乱着一片狼藉；那页面上染着血的教学讲义，乱纷纷地在风中哗哗作响……

　　…………

　　据掩埋白校学生[XueSheng]殉难烈士尸体的大坪地村的老百姓说，当时的血呀，流成了河，就在断湖口的石缝里往下流……

　　老乡们还说，当年战事紧张，得赶紧掩埋，多年风刮雨冲，难免会露出忠骨。有人就捡到到过一根儿半片儿的。那骨殖又细又白又轻，一看就是年轻姑娘的；这是谁家的孩子呀，也不知名姓……

　　乡亲们还说，每逢秋天蒙星小雨儿，空旷的大洼地里往往回荡着隐隐约约的厮打声，尖叫声，哇哇的喊声，听不甚清，但绝对有。不信你就拣日子过来听听。唉，那么年轻的女孩子，一百五十多个呀，想起来心尖儿都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