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选拔

　　　　上小学时，我曾经跟着家人学过两年长号，没想到这两年的学习帮助我经历了一件终生难忘的盛事。

　　　　1949年5月，我17岁。四野打到天津，招文艺人才，我去考试。我的长号吹得比队长还好，队长连声说：“要！要！要！”一千多人只招了三四个，我有幸成为其中一员。此后，部队出征前和胜利归来举行庆功会时，我和战友们都会赶到现场演奏[YanZou]。《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你是灯塔》、《团结就是力量》等曲目，我早已烂熟于心。

　　　　6月，团里抽调演奏[YanZou]员。那可不是谁都能被抽调走的，首先必须通过政审。我家庭出身贫农，但是我爸爸曾是国民党部队的，后来因为反对蒋介石不当兵了。就因为这一条，部队认为我不符合标准。是我的队长搁脑袋向团里保证我没有问题我才过关。其次是演奏[YanZou]考试。淘汰率依然很高。幸亏我小时打下的功底扎实，顺利通过考试。最终，我们[WoMen]团选中了十人报送军区。

　　　　到军区后还考试。考完，我们[WoMen]队去的十个人就剩下我和另外一个。全军共抽调了140人。当时的联合军乐[JunLe]队骨干力量来自华北军区军乐[JunLe]队，其中一部分是从国民党军队中接收过来的演奏[YanZou]员，组建了200人的军乐[JunLe]队，按乐器分组进行专业训练。

　　秘密集训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为中央领导演出，但在随后的秘密集训中我感觉出了这次演出的分量特别重。

　　　　军乐[JunLe]队住在资本家逃跑后留下的一栋楼房里，为了保密，不允许外出。我唯一的一次外出是经过领导特批的，并被要求必须和三名战友同行，旁边还有保卫人员一路跟随。那次外出，我和战友游览了颐和园、动物园，感受了北平的魅力。

　　　　8月的北平骄阳似火，我们[WoMen]在炎热的太阳下进行专业训练和队列训练，汗流浃背，可领导不准喝水，也不让吃饱，进行特殊的“耐渴耐饿”锻炼。或许是为了锻炼我们[WoMen]“轻装上阵”的能力吧！一个月下来，每人体重下降了十多斤，可是没有一个人叫苦，一想到“特殊任务”便浑身是劲儿。

　　　　练习的曲子不少：《东方红》、《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义勇军进行曲[JinXingQu]》、《保卫胜利果实》……还有些我记不起来了。我们[WoMen]要把这些曲谱都背下来，每一个音符、每一个节拍都不能出一点儿差错。参加训练的人要一个个过筛子，都合格了才合练，然后再找不足。如此反复。

　　　　刚排练的时候，受阅部队大部分战士听不懂音乐的轻重节奏，练了很多天，能踩上音乐节奏要求的每分钟120步的人很少。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担任军乐[JunLe]队总指挥的罗浪在分列式时采用原始的卡秒表方法来计算速度。不知道为什么，队伍走着走着忽然变成了急行军，而且很快就突破120步的界限，变成每分钟130步了。当时华北军区司令部的作训参谋们整天拿着尺子、绳子跑前跑后测量分解动作，总算勉强纠正了越走越快的毛病。

　　　　9月28日，军乐[JunLe]队队长宣布：“我们[WoMen]将参加开国大典演出，这是国家领导人和中央军委对大家的信任，必须全力以赴！”直到这时我们[WoMen]才知道，乐队秘密集训三个月，就是为了在世界瞩目的开国大典盛大仪式上演奏[YanZou]，这是多么大的光荣啊！每个人都非常激动，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党和国家交给我们[WoMen]的光荣任务完成好。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盛况难忘

　　　　出发前，每人领到一套新军装和新皮鞋，并被要求不允许携带任何一件物品，就连乐器也重新喷漆后由有关部门封存保管，在开国大典前才发到个人手中。

　　　　10月1日早饭后，我们[WoMen]来到天安门[TianAnMen]广场旗杆后排好队，翘首期待着庄严时刻的到来。

　　　　到了10时，天安门[TianAnMen]城楼上仍不见动静，谁也不知道何时举行开国大典，后来得知时间保密。当时，我们[WoMen]还接到一条命令：在庆典中如遇空袭，要原地不动，哪怕天上下刀子也不能动，要保持队形。

　　　　中午时分，200人的军乐[JunLe]队正对着天安门[TianAnMen]城楼，站成了两个方队。分两个方队，是为了轮换演奏[YanZou]——毕竟阅兵式有好几个小时呢，一直吹，是吹不下来的。除总指挥外，两个方队还分设了两个分指挥。总指挥罗浪盯着城楼，看发出来的演奏[YanZou]信号；两个分指挥盯着他；而我们[WoMen]盯着自己方队的分指挥。

　　　　14时50分，扩音器里传来天安门[TianAnMen]城楼上的掌声，军乐[JunLe]队总指挥罗浪举起了指挥旗，示意演奏[YanZou]《东方红》。乐曲声中，毛主席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登上了天安门[TianAnMen]城楼。毛主席升起了国旗，我们[WoMen]演奏[YanZou]令人热血沸腾的《义勇军进行曲[JinXingQu]》。阅兵式开始，我们[WoMen]演奏[YanZou]《解放军进行曲[JinXingQu]》、《骑兵进行曲[JinXingQu]》、《炮兵进行曲[JinXingQu]》等进行曲[JinXingQu]。我们[WoMen]连续站立演奏[YanZou]了近四个小时。

　　　　最后受阅的是我们[WoMen]军乐[JunLe]队方队。行进到天安门[TianAnMen]前，随着总指挥罗浪一声“向右——看”，大家齐刷刷向天安门[TianAnMen]行注目礼。

　　　　我们[WoMen]离毛主席太近了。他用力挥手的动作、庄重的表情，我们[WoMen]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和许多人一样泪光闪闪。但我们[WoMen]知道职责所在，眼睛不敢总向天安门[TianAnMen]城楼上瞅，只能盯着分指挥。

　　　　阅兵结束时天色已黑，天安门[TianAnMen]广场变成了灯的海洋。在光芒四射的礼花光环下，欢呼的群众开始游行。大家手舞足蹈，遍地火龙翻滚，满天金花飞迸。典礼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二十五分才在《胜利进行曲[JinXingQu]》的音乐声中结束。

　　　　（本刊记者薛万博整理）

　　　　（黑龙江《党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