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王朝之殇(35)

——晚清洋务运动始末

　　一切依从慈禧的意愿，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慈禧感觉到火候差不多了，准备给恭亲王致命的一棍子。她迅速出击，发布寄谕，派新的大员接替恭亲王的各种职务：瑞常补授总管内务大臣、宝鋆佩带内务府印钥、惇亲王管理钦天监算学事务、醇郡王调补黄棋满州都统、奕山总理行营事务、富明管理火器营事务、景寿补授阅兵大臣、肃亲王为宗人府宗令、醇郡王总司稽查等，反正恭亲王的差事都让人替补了，填充了，即便事后他就算被“平反”，也无差事可做了。

　　恭亲王的拥护者们看不过眼了，醇郡王忙不迭地从东陵赶回北京，上疏替奕詃求情说好话。顿时，醇郡王、惇亲王、肃亲王共同发起呼吁，请求给予恭亲王改过自新的机会，重起录用。于是乎，上至亲王、大学士、军机大臣，下至给事中、御史台谏等满朝文武，几乎众口一词，强烈要求让恭亲王复职。偻仁那一派势单力孤，甘拜下风。

　　两派僵持不下的情形下，偻仁暗中揣测慈禧不肯善罢甘休，又恐犯了众怒，便借机提出复审蔡寿祺举报的薛焕、刘蓉行贿恭亲王一罪，压迫群情，阻挡恭亲王复职。慈禧欣然准许，命肃亲王华丰会同刑部、都察院研审，一定查出真相。

　　肃亲王奉命审讯弹劾恭亲王的蔡寿祺，要他拿出恭亲王贪墨的证据来。小人终归是小人，关键时刻不行了。他供认一切都是听给事中谢增说的。肃亲王又提讯谢增。谢增白眼一翻，矢口否认，说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更没有对蔡某说过恭亲王接受薛焕和刘蓉的贿赂。在事实证据面前，蔡寿祺低下了头，承认自己误信风闻，愿受应得的责罚。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但却是慈禧不愿见到的结果。４月１４日——自蔡寿祺３月４日参劾恭亲王已经整整过去了40天。在群臣反对的声浪中，慈禧忽然召见恭亲王奕詃，当面严加训诫。奕亲王拜伏于地，痛哭谢罪。慈禧隔着黄纱帘，面带微笑地俯视从前威风八面的议政王，心想自己的目的多少是达到了：一，打击和折服了恭亲王，以后他只配俯首帖耳、唯命是从的份儿，安敢再妉翅儿；二，显示了她的威严和手腕，为今后走出黄纱帘，掌握皇权做准备；三，对朝廷上下进行了一次政治测验，测验他们对恭亲王、对她自己的哪个忠诚程度更高。

　　既然目的达到，慈禧见好就收。当日便颁发谕旨。一面竭尽张扬恭亲王如何“伏地痛哭，无地自容”，而且“深自引咎，颇知愧悔”的悔疚状，最后宣布：“恭亲王仍在军机大臣上行走，毋庸复议议政明目，以示裁抑。”简单地说，恭亲王服帖了，他的议政王彻底没戏了，往后就在军机大臣上“行走”，埋头工作吧。慈禧深知，满朝文武不闹派性，相互不争斗，准会有人挑头觊觎皇权。当恭亲王为主的改革派眼见做大的时候，她忧虑重重。蔡寿祺参劾案陡起，说不定是她的精心策划与煽惑。保守派冲了出来，她不但公开支持，而且猛掺沙子、挖墙脚，把保守派大将李鸿藻弄进军机处，打破恭亲王铁板一块的军机处。保守派逐渐强势起来，同改革派形成抗衡，这都是慈禧喜闻乐见的局面。

　　无法揣度恭亲王当时的想法，他拜伏慈禧皇太后之后，被她玩于股掌之上，究竟出于什么原因、什么目的？他贪图王爵，不愿退出政治中枢？他认清了自己的位置，无非一个管家，到底不是主人？他雄心未泯，忍辱为了实现强国的理想？不得而知。人们所能看到的是，恭亲王从此谨慎自律，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两位皇太后和同治小皇上。（吕舒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