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锋同胡耀邦的第二次长谈是1978年7月。

　　1978年7月6日下午，胡耀邦在中央党校[ZhongYangDangXiao]第一教室召开会议，传达了华同他的谈话。下面抄录我的笔记。因为是谈话，有些语句不很连贯，但意思是清楚的：

　　本来只想找理论动态组同志谈一谈，再一想，索性找党委、教研室同志一起来谈一谈。

　　前天下午和晚上，在华主席[ZhuXi]那里谈了九个多小时，从下午三点钟，一直到凌晨一点多，实际上九个多小时，一分钟也没有休息，一面吃饭一面谈。华主席[ZhuXi]谈了许多重要思想，非常开窍的，是随便谈的，我也没有作记录。整整九个半小时，华主席[ZhuXi]谈得津津有味，他提出来，反复要我考虑，是商量的口气，根本不能作记录。今天谈的话，都是我的体会。

　　华主席[ZhuXi]最主要的是想两件大事。第一件，能不能把步子放大一点。他反复问：耀邦，你看能不能把步子放大一些，使我们[WoMen]国家迅速地富强，用他的话是兴旺发达。他说，我看这是全国人民的要求。这是第一个[YiGe]问题[WenTi]。与这个问题[WenTi]有联系的，也是与兴旺发达有联系的，他想的第二件事，就是安定团结。现在[XianZai]党内国内最广大的人民最关心的是这两件事：大干快上，安定团结。

　　我们[WoMen]不能离开大干快上谈安定团结。华主席[ZhuXi]开始同谭启龙同志谈，第一句话就是，你什么时候回去，你的白发也经不起几次折腾了，我们[WoMen]的国家也经不起几次折腾了。寒暄几句后问，柴达木的工程什么时候可以上马。他看了谭启龙同志给他的报告。可能报告的保险系数大一些。他说，我看不能等到1985年后再上马，要在1985年前上马。他说，今年的形势不错的。我们[WoMen]抓一下小麦和越冬作物，可增150亿斤，减产的只有二三个省，主要是陕西……现在[XianZai]许多地方供应很好。四川已发通知，一个[YiGe]月每人二斤肉。许多公共食堂5斤肉，好几个省的冷藏库储存不下。我说，华主席[ZhuXi]，现在[XianZai]有两句民谣，听到没有：要吃粮，问紫阳。要吃米，问万里。依靠政策调动群众的积极性，好些省抓了这个。华主席[ZhuXi]说，今年农业究竟怎样，要到阴历八月份才能见分晓。今年10月要开中央工作会议，解决农业问题[WenTi]、计划问题[WenTi]。农业增产150亿斤，我看步子小了……我看搞四个现代化步子可加大。他问我，你不是对其他国家情况也有研究吗？实现现代化，我们[WoMen]要不要二十三年，我看可以提前。他讲了日本。1965年，二千多万吨钢，1975年就一亿吨钢，十年。西德，二次大战以后，西德的破坏惨得很，700万人死亡，上千万人重伤，家家户户有死的人。西德的翻身是五十年代之后，也只十几年。一个[YiGe]西德，一个[YiGe]法国，一个[YiGe]瑞典，一个[YiGe]日本。瑞典人同他谈，多少年前技术也是落后的，除了太阳是自己的以外，其他先进技术都是进口的，现在[XianZai]收入很高。资本主义比较老大、技术比较落后的是英国，保守，房子坏了还是照老样子修，建筑没有什么大的现代化的东西。我看我们[WoMen]能加快速度的潜力很大。第一是有九亿七千万人。我们[WoMen]不宣布那么多，宣布多了人家吓坏了，联合国会费要加几千万元。第二，资源非常多。石油，煤。柴达木23万平方公里，又有油，又有气，准备5年之内修通到南疆的铁路。南疆油田57万平方公里。许多外国专家说，南疆等于一个[YiGe]阿拉伯。沿海最近请了美国考察团。他们想同我们[WoMen]合作开发南海油田，全部由他们负责，打出油就分成，打不出油一个[YiGe]钱也不要。他选中了南海，打出油后至少十五年分成，三七开，或二八开。一口井十五年之内最旺盛。这个办法我们[WoMen]不会同意他干。他从卫星上侦察，油是大量的。他看了渤海的油井后，大吃一惊。河南、辽宁、山东、江苏，这一带都会有油的。大庆一年5000万吨。他们提十个。华主席[ZhuXi]说，提十来个。一千万吨原油出口就十亿美金。上十年，十多年，把油搞到5亿吨。有油就有钱，资金就解决了。过去把大豆、苹果、棉纱弄出去，多少年才搞四五十亿，把生活水平压得低低的。世界上煤多得没法计算的是中国。开滦到今年一百年，开采了6亿吨煤，平均（每年）600万吨，现在[XianZai]还有80亿吨储藏量。皖北煤田现在[XianZai]有多少，不知道。单讲山西，500公尺以上的有1960亿吨，一年开采20亿吨，可开一百年。我们[WoMen]的能源得天独厚。日本要我们[WoMen]的煤，美国、欧洲也要我们[WoMen]的煤。我们[WoMen]产不出这么多。西德一台采煤机5个人日产量40万吨，一铲100吨。只要首先把这两项抓够。

　　现在[XianZai]要考虑，东西都在地下。能不能大干快上，要找出大干快上的措施、关键。现在[XianZai]究竟有什么问题[WenTi]，主要有四个问题[WenTi]。

　　第一个[YiGe]，引进先进的成套的设备。开始同日本订长期协定，只同日本订，日本鬼子翘尾巴，英法吃醋，拼命请我们[WoMen]去，同日本人抢生意。谷牧、顾明、姬鹏飞等出去，总统、总理接见，都是要做生意。法国主动提出把美元存入我国银行，低利，50亿到200亿美元。我们[WoMen]有两条路：第一条路，从外国引进设备，让他们剥削我们[WoMen]一点，付一点学费，但求得一二十年翻过身来。第二条路是，林彪、“四人帮”的阿Q精神，“自力更生”。50年搞得起来吗？我们[WoMen]已浪费了十几年了。华主席[ZhuXi]告诉我们[WoMen]，唐山的一个[YiGe]日本的现代化发电站，他们帮我们[WoMen]安装。我们[WoMen]派人学了半年，回来还不能操作。因为培训半年中不给你实际操作，现在[XianZai]还是靠参加基建安装的人操作。资本主义为了摆脱经济危机，最大的家伙也愿意给你……汉口的轧机说部分东西自己造，但不行，耽误了一年多。不要相信林彪、“四人帮”吹的那一套，什么万吨巨轮，罗马尼亚都造5万吨的。华主席[ZhuXi]说，原来想进口65亿成套设备，常委讨论180亿。现在[XianZai]想法变了，进口500亿。不是没有牺牲，要承受一点剥削，剥削加上当。资本家的本性是唯利是图。不然，乌龟爬行，一百年，几百年，还上不去。这是一大决策。

　　第二个，怎么搞计划。二中全会一听，是先进计划。现在[XianZai]，华主席[ZhuXi]说，耀邦啊！我们[WoMen]落后了，要重新搞啊！不要以为我们[WoMen]思想很先进了。有一个[YiGe]困难，农业怎么加快，要全党再动脑筋。现在[XianZai]已开始务虚，要提交工作会议再讨论一次。

　　第三是外贸问题[WenTi]。500亿美元引进什么，怎么花？现在[XianZai]存了20亿外汇，花不出去，不知买什么。外贸怎么搞？多少年前就是打猪肉、苹果的主意，还有工艺品，搞得辛辛苦苦，才几十万元。

　　第四个问题[WenTi]是管理人才问题[WenTi]。华主席[ZhuXi]谈得多，非常多。耀邦啊！我们[WoMen]确实不适应，领导不适应，工程技术人员不适应，大学生不适应，我们[WoMen]的工人也不适应。他批评了一些现象，从历史上谈了许多现象。插秧机是我们[WoMen]发明的，日本引进去，三年就普及了。我们[WoMen]自己到现在[XianZai]不能过关。然后讲养鸡场。他说，我告诉你一个[YiGe]情况，人家机械化养鸡，15万只，只两口子，加上两个上学的孩子。红星农场21万只鸡，280人，保卫干部4个。我们[WoMen]现在[XianZai]这一套，管理水平之低！人家挖煤，日产40万吨，5个人。美国现在[XianZai]一年7亿吨煤，19万人。我们[WoMen]5亿吨煤，220万人。今年钢可达3100万吨，工人300多万。这同全世界所有炼钢工人加起来差不多。华主席[ZhuXi]还当场批评一个[YiGe]农业先进单位。本来给他的机器（可以）收割90%，结果只用10%，还是出大力，流大汗，把这叫先进思想。什么先进思想，是落后的，小生产思想。什么全靠两只手，白天黑夜干。然后谈到按劳分配，要下决心，总的方针还是精神鼓励为主，物质鼓励为辅，计时工资为主，计件工资为辅。罗马尼亚就不同意这种口号，搞定额，连部长也只发工资的百分之八十，办得好，加（嘉）奖。南斯拉夫、罗马尼亚，资本主义国家，许多关键工人，工资比厂长高。一个[YiGe]礼拜休息两天，开汽车出国旅游。我说，告诉你一个[YiGe]消息，上海十年来第一次敞开供应鱼，原因之一是拿出产量的1%作奖励。华主席[ZhuXi]说，现在[XianZai]井上井下一个[YiGe]样，干好干坏一个[YiGe]样，干与不干一个[YiGe]样。准备以中共中央名义发文通知，改变工资制度，不然误国误民。有错误的传说，按劳分配问题[WenTi]上，中央有不同看法，没有。教育这个问题[WenTi]上，小平同志有很大魄力，留学生今年出国一千，明年出国三千。小平同志特别讲，审查不要那么严，跑掉几个不要紧。今天我对组织部人讲，跑人，最早是政治局委员，张国焘，总政委，多少机密啊！怕什么啊！过去审查留学生一年多，结果一些人还是不合格。还有，高级干部怎么办？保守无知，强不知以为知，当官不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