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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困难时期调粮出川:李井泉为何至死都不辩解--中国年鉴(3)
顾全大局,调粮出川
父亲[FuQin]前半生从军,出生入死,解放后从政,历任四川[SiChuan]省委第一书记[ShuJi]、西南局第一书记[ShuJi]兼成都军区第一政委、三线建设委员会主任、第三届全国人大常委副委员长等职,抓农村[NongCun]工作有成绩也有教训,对于错误,他总是坦然承认,对于并非他个人的过错,比如四川[SiChuan]调粮问题[WenTi],他勇于承担责任,从不推卸给他人。“文革”中,他被迫写了很多检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为了给李井泉写传,四川[SiChuan]省委和成都市委党史研究室的两位同志[TongZhi]曾查阅过中央[ZhongYang]和地方保存的李所写的所有检讨材料,看到的都是他作的自我批评和检查,极少对别人的检举揭发和指责,更没有人云亦云的夸大言辞。这两位党史工作者感概地说,从李井泉的检讨材料可以看到他的党性和做人的原则,在那个动乱年代,这非常不容易。
四川[SiChuan]是中国的农业大省,也是重要的粮食产地。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四川[SiChuan]调出147亿斤粮食支援全国,确保了京、津、沪大城市乃至全国许多地方的粮食供应。在那个特殊年代,四川[SiChuan]人民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人口数量非正常减少。多年来,对于四川[SiChuan]调粮过多、饿死人的问题[WenTi],有种种说法,批评的矛头,集中指向四川[SiChuan]当时的主要负责人李井泉。
关于调粮的问题[WenTi],是中央[ZhongYang]作的决定。当时京、津、沪三地粮库告急,国家粮食部给中央[ZhongYang]的报告中说:“北京、天津只有4天存粮,上海只有两天存粮,如不立即采取措施,其他物资运输让路,几个大城市出了问题[WenTi],影响是很不好的。”京沪一旦断粮,后果不堪设想,四川[SiChuan]虽然有粮,大量调出,后果也很严重。经过权衡,中央[ZhongYang]决定要四川[SiChuan]做出局部牺牲。火急命令接连不断,周恩来、邓小平、李先念都打来电话,要求四川[SiChuan]省委坚决执行中央[ZhongYang]决定。这些电话的原始记录都保存至今。
1999年10月,原四川[SiChuan]省委书记[ShuJi]、后任省委顾问委员会主任的许梦侠对我说,省委书记[ShuJi]会议上传达中央[ZhongYang]决定时,井泉同志[TongZhi]落泪了,从来没见过他落泪,好几位书记[ShuJi]在省委文件上签字时都掉了眼泪,心里都明白调走大批粮食意味着什么,可是这是中央[ZhongYang]的决定,是必须执行的。
中央[ZhongYang]调粮的决定和安排在当时是绝密,一些不明真相的干部群众对此很有意见,认为是李井泉为了向上表功,欺下瞒上做出的个人决定。1962年中央[ZhongYang]召开七千人大会,四川[SiChuan]代表团有人给中央[ZhongYang]写信,要求批判李井泉的严重错误。李井泉在会上就1958年大跃进农村[NongCun]工作中的错误作了检讨,但只字不提调粮是中央[ZhongYang]的决定,只检讨四川[SiChuan]调粮太多,自己要负主要责任,实际上是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头上。第一次检讨,大家不满意,他又检讨第二次。据参加会议的同志[TongZhi]回忆,李井泉在检讨时声泪俱下,与会的许多同志[TongZhi]也哭了。朱德、周恩来、邓小平都参加了四川[SiChuan]组会议。周恩来说:四川[SiChuan]粮食调多了,责任在国务院,我是总理,责任在我。朱德说:“井泉同志[TongZhi]检查两次了,差不多了,四川[SiChuan]的问题[WenTi]中央[ZhongYang]也有责任,大家要团结一致,振作精神,战胜困难,争取工农业生产尽快恢复和发展,我看是大有希望的。”
关于四川[SiChuan]调粮的问题[WenTi],毛泽东后来曾善意的批评李井泉说:“只有大公,没有小我。”
文革中,李井泉关于调粮问题[WenTi]的讲话又被翻出来,作为他“闹独立王国”的头条罪状。根据是:国务院一位副总理来电话要求增加调粮,李井泉一急之下说:“你是国务院,我这里还是小国务院呢。”
20世纪80年代以后,国内外有人开始关注四川[SiChuan]调粮问题[WenTi],一些所谓的“知情人”开始舞文弄墨,在他们的笔下,困难时期四川[SiChuan]非正常死亡的人数飙升至上千万,李井泉调粮过多的错误由此也上升为“重罪”,并归结为“长期实行左的路线造成的恶果”。父亲[FuQin]对此淡然处之,默默无言。我们[WoMen]曾恳求他写一篇回忆录,讲明事情的原委,他拒绝写,并告知全家,谁都不许写他的回忆录。他下了决心至死由自己背负这段历史的责任,而把维护党中央[ZhongYang]领导的威望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关于调粮的真相,我们[WoMen]只能从旁人讲述得知一二。
1989年4月,父亲[FuQin]去世,享年79岁。父亲[FuQin]去世后,我们[WoMen]全家人经过慎重讨论,给邓小平同志[TongZhi]写了一封信,希望中央[ZhongYang]对李井泉的功过作一个公正评价,并对调粮问题[WenTi]给予说明。小平同志[TongZhi]对这封信作了批示,请当时的中办主任温家宝同志[TongZhi]阅办。中办和中顾委随之派人登门,听取我们[WoMen]的意见。之后,人民日报发表《李井泉同志[TongZhi]生平》,其中有这样的一段评价:“1960年后,李井泉同志[TongZhi]任中共西南局第一书记[ShuJi]兼成都军区第一政委。他为我国西南地区的各项建设事业,呕心沥血,艰苦奋斗,取得了巨大成就”,“他为人正直,襟怀坦白,不隐瞒自己的政治观点,对于工作中的失误,勇于承担责任。他光明磊落,坚持原则,顾全大局。”这是中共中央[ZhongYang]再一次给了他的最公正的评价。
1999年夏,邓榕在写作《我的父亲[FuQin]邓小平——文革岁月》时,和我通电话,谈到四川[SiChuan]调粮问题[WenTi]时,邓榕告诉我,她和母亲都清楚地记得,“老爷子”健在时,曾不止一次说过,关于四川[SiChuan]调粮,是中央[ZhongYang]的决定,责任在中央[ZhongYang],不在地方,是集体作出的决定,责任在集体,不在个人,这个问题[WenTi]中央[ZhongYang]已经作过明确的结论。
2007年12月,我与美国哈佛大学教授、原费正清东亚研究中心主任、著名的中国问题[WenTi]专家傅高义(EzraVogel)有过长达一整天的谈话,对于四川[SiChuan]调粮问题[WenTi],傅高义说:每个国家都有过困难的时候,我能理解四川[SiChuan]调粮的紧迫性。他指出,凡是认真研究过中国现代历史的人,都不会相信某些人提出的死亡上千万人的数字。迄今为止还没有证据表明,四川[SiChuan]调粮动用过武力,这说明老百姓的粮食不是被抢走的。这位教授的话,令我深思。
半年之后,我在哈佛大学再次见到傅高义教授,他请我在教授俱乐部午餐,又带我去见刚任的费正清东亚研究中心主任、哈佛教授马若德(RoderickMacFarquhar)。在马教授的办公室,我们[WoMen]用英文作了深谈。马教授的著作《文化大革命的起源》第一卷和第二卷已在中国出版,第三卷则没有获准发行。他在书中多次写到李井泉,其中引起我注意的是,他引述了李在中共八大的讲话,说李在会上“批评了农村[NongCun]实行的商业政策——不合理的定价,按照行政区的划分设立商业机构,限制小商贩的活动,打乱了过去的自然流流转路线”。他在书中还写到,李井泉对1956年农村[NongCun]实行的跃进保持了了冷静,因而在成都会议上受到毛泽东的赞扬。
马教授送给我他的新作《毛的最后革命》,并在书的扉页签名。我很感动,这些与父亲[FuQin]素不相识的外国学者,对中国历史的研究如此严肃和执着,秉公执理,还原事实,令人肃然起敬。我由此想到哈佛的校训,诚实,正直,严谨,对真实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