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青年们，随着大批新干部[GanBu]加入到革命[GeMing]队伍中，学会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学会到群众中去，向群众学习，改变自己过去轻视劳动群众的思想和观点，成为这些新革命[GeMing]者们的当务之急。华北[HuaBei]联大校长成仿吾回忆说：“张家口时期学校[XueXiao]大发展，学生来源很广泛……他们的家庭出身、文化程度、政治认识和学习要求各有不同……必须加强思想教育[JiaoYu]。”成仿吾列出了思想教育[JiaoYu]的六种渠道：政治课学习、专门问题报告、时事学习、日常民主生活、社会活动和民运工作[GongZuo]、生产劳动。经过生产劳动和多种多样的学习，很多青年磨去了从城市带来的小资产阶级习气，真正与劳动群众打成一片，后来很多人回忆起这段经历，都将其称之为“脱胎换骨”。

　　总的来说，从1945年8月到1946年6月，国共双方局部虽有冲突，但内战尚未全面爆发。解放区[JieFangQu]并没有因此放松干部[GanBu]教育[JiaoYu]工作[GongZuo]，除去短期干部[GanBu]训练班，有的干部[GanBu]学校[XueXiao]，从学制到内容，甚至已经准备向新型正规化方向前进。

　　如以抗大总校为基础创办的东北军政大学和以延安中国医科大学为基础创办的东北医科大学，华北[HuaBei]地区则创立了华北[HuaBei]医科大学、华北[HuaBei]军政大学以及行政、农林、纺织等各种专业干部[GanBu]学校[XueXiao]。这些学校[XueXiao]继承与发扬了抗日根据地办干部[GanBu]学校[XueXiao]的优良传统，重视理论联系实际，把进行思想政治教育[JiaoYu]、转变学生思想放在学校[XueXiao]工作[GongZuo]的首位。它一方面担负着培养和提高老解放区[JieFangQu]各级各类干部[GanBu]的任务，另一方面也担负着争取和教育[JiaoYu]从新解放区[JieFangQu]和国民党统治区各大城市来的知识分子的任务。在短短三四年的时间里，这些学校[XueXiao]培养了一大批各级各类干部[GanBu]人才，基本上满足了革命[GeMing]战争和解放区[JieFangQu]建设事业对干部[GanBu]的需要。

　　“发挥教育[JiaoYu]的有生力量，为自卫战争服务。”

　　看着将要出发的队伍，晋剧演员郭兰英心里翻江倒海。

　　这位日后名满天下的艺术家，此时还只有16岁。郭兰英4岁就进了戏班子，受尽了旧戏班的折磨。抗战胜利后，张家口解放，郭兰英终于体会到了翻身的幸福。

　　如今部队和学校[XueXiao]将要转移，郭兰英心里十分痛苦，她最终决定和队伍一起走。文工团向成仿吾反映了这一情况，成仿吾问：“她能吃得了苦吗？”文工团的人代郭兰英回答：“能！”

　　郭兰英就这样参加了革命[GeMing]。这个贫农的女儿，自此和从华北[HuaBei]联大走出的几千名革命[GeMing]干部[GanBu]一起，汇入千千万万革命[GeMing]者组成的洪流。他们行军八百里，最终抵达冀中的束鹿县。队伍一安顿下来，郭兰英就拔掉了自己的两颗金牙。镶金牙是旧戏班的规矩，说是笑起来好看。参加革命[GeMing]之后的郭兰英，见身边的人都十分朴实，自己连笑都不敢。拔掉金牙之后，郭兰英把兜里的钱掏出一大把全扔给了拔牙师傅，转身就跑，“那一刻我激动得不得了，就觉得什么也没有革命[GeMing]好，一边走，一边唱，一口气跑到小李家庄（时为文工团驻地），十五里路啊，还翻着跟头。”从此郭兰英全身心投入到文工团的工作[GongZuo]中。

　　华北[HuaBei]联大文工团及文艺学院早在抗战期间就已赫赫有名，吕骥、沙可夫、王莘、陈强、王昆、艾青、贺敬之都曾在此留下自己的名字。文艺学院编排的文艺节目为宣传抗日作出了极大贡献，全面内战爆发后，他们的文艺工作[GongZuo]又开始服务于解放战争。

　　此时解放区[JieFangQu]内活跃着无数个或大或小的文艺团体，宣传中共的方针政策，揭露国民党反动派的黑暗腐败。也不仅仅是这些文艺团体，随着全面内战的爆发，整个解放区[JieFangQu]的教育[JiaoYu]工作[GongZuo]都已直接和战争联系起来。1946年12月，陕甘宁边区政府发布《战时教育[JiaoYu]方案》，提出“……发挥教育[JiaoYu]上的有生力量，直接或间接地为自卫战争服务……”1947年2月，陕甘宁边区政府教育[JiaoYu]厅又发布《关于教育[JiaoYu]工作[GongZuo]配合土地改革运动的指示》，提出“土地改革是今年一切工作[GongZuo]的中心，教育[JiaoYu]工作[GongZuo]应与这一工作[GongZuo]密切配合起来。”教育[JiaoYu]要为解放战争和社会解放服务，已成为这一时期教育[JiaoYu]工作[GongZuo]的总方针。在这个方针的指导下，解放区[JieFangQu]教育[JiaoYu]的内容和方法都在适应自卫战争和土地改革的要求。在干部[GanBu]教育[JiaoYu]方面，从机关到学校[XueXiao]都普遍参加了土地改革运动。

　　38岁的周立波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来到了松江省（建国后并入黑龙江省——编者注）珠河县(今尚志市)元宝区农村。作为元宝区土改运动的领导者，为了进一步发动农民，周立波举办了有30多人参加的农民短期训练班，亲自培养教育[JiaoYu]出一批农民干部[GanBu]。1947年5月，周立波告别土改第一线，奉命调到松江省委宣传部。在此期间，他根据参加土改期间积累的素材，开始着手小说《暴风骤雨》的创作。书中的人物几乎都能在元宝区找到原型。

　　就在周立波夜以继日地进行《暴风骤雨》的写作时，郭兰英即将迎来参加革命[GeMing]后最重要的人生转折。1948年8月，她随华北[HuaBei]联大文工一团赴石家庄演出《白毛女》。当郭兰英扮演的喜儿受尽黄世仁的欺凌时，以往的苦难和屈辱涌上心头，她边哭边演，台下的观众也早已哭声一片，郭兰英从此一举成名。

　　《白毛女》非凡的艺术魅力和感染力量，成为发动群众开展反霸斗争和土地改革运动的最生动的教材。《白毛女》的创作者和演员，几乎都是解放区[JieFangQu]的文艺干部[GanBu]，他们以自己的方式，为波澜壮阔的中国革命[GeMing]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华北[HuaBei]联大的其他学生，也参与到土改之中。教育[JiaoYu]学院史地系的学生前后三次参加土改。成仿吾回忆说：“……同学们在这三次工作[GongZuo]中的收获也不相同：第一次的主要收获是对中国农村的阶级关系和广大农民在封建半封建的土地制度下的悲惨生活开始有所认识；第二次的收获是根据自己在工作[GongZuo]过程中的表现，认真地检查了自己的思想和立场；而第三次的收获，则是实际地学习了发动和组织群众的艺术和土改政策把握。”

　　董纯才主编的《中国革命[GeMing]根据地教育[JiaoYu]史》对这一时期的干部[GanBu]教育[JiaoYu]有这样的描述：“解放区[JieFangQu]教育[JiaoYu]的首要任务，是为了争取自卫战争的胜利，土地改革运动的胜利……不但在学校[XueXiao]向书本学习，还要走出学校[XueXiao]向社会学习，参加自卫战争和土地改革运动中的种种工作[GongZuo]，并从中教育[JiaoYu]和提高自己。”

　　为新生的共和国培养“管得了”的人才

　　2009年9月的一天，北京大学百年纪念讲堂，影片《建国大业》正在放映。当影片播放到中共中央七届二中全会召开前，那些对年轻人来说如雷贯耳的中央委员们三三两两步入会场时的场景时，全场千余名学子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作为献给新中国成立60周年的贺礼，这部吸引华语影坛百余名明星加盟的影片，掀起了那一年的观影热潮，很多年轻人在电影里感受到了新中国成立前夕的青春脉动。影片中，参加七届二中全会的中共最高领导人们，朴实无华，人人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对那时身处西柏坡的人们来说，情况确实如此。

　　解放战争爆发不过两年半的时间，人民军队在全国取得胜利已经指日可待。战争形势的迅速发展甚至连毛泽东本人都颇感意外。1948年11月，辽沈战役结束后，毛泽东在写给新华社的评论《中国军事形势的重大变化》中说道：“原来预计，从1946年7月起，大约需要五年左右时间，便可能从根本上打倒国民党反动政府。现在看来，只需从现时起，再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就可能将国民党反动政府从根本上打倒了。”

　　古老的中国即将新生了。在这片拥有五千年历史的土地上建设新民主主义社会，以及建设社会主义社会，是一项前所未有的伟大事业，它需要千千万万的革命[GeMing]干部[GanBu]去农村，去城市，去工厂，去学校[XueXiao]，完成对旧政权的接收，开创崭新的事业。

　　在七届二中全会召开的半年前，毛泽东已谈到这个问题。1948年10月，毛泽东在为中共中央起草的《关于九月会议的通知》中说：“我们现在已经有了相当多的铁路、矿山和工业，我党正在大规模地学习管理工业和做生意……夺取全国政权的任务，要求我党迅速地有计划地训练大批的能够管理军事、政治、经济、党务、文化教育[JiaoYu]等项工作[GongZuo]的干部[GanBu]。战争的第三年内，必须准备好三万至四万下级、中级和高级干部[GanBu]……中国地方甚大，人口甚多，革命[GeMing]战争发展甚快，而我们的干部[GanBu]供应甚感不足，这是一个很大的困难。……解放区[JieFangQu]的学校[XueXiao]教育[JiaoYu]工作[GongZuo]，必须恢复和发展。”

　　此时各解放区[JieFangQu]发展教育[JiaoYu]事业的工作[GongZuo]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了。各解放区[JieFangQu]一边积极扩大各类学校[XueXiao]规模，发展教育[JiaoYu]事业，一边创办干部[GanBu]学校[XueXiao]或训练班，招收各种知识分子参加学习。

　　根据新形势下的新特点，原有的干部[GanBu]学校[XueXiao]逐渐“分流”。一类是继续办训练班，用“速成”的方法培养大批军政干部[GanBu]；另一类把相当一部分干部[GanBu]学校[XueXiao]转变为高等学校[XueXiao]或中等专业学校[XueXiao]，为新中国建设培养大量专业人才。

　　这一年8月，华北[HuaBei]联合大学和北方大学正式合并成立华北[HuaBei]大学。华北[HuaBei]大学拥有顶级的教师阵容，1911年就参加革命[GeMing]、在党内外享有盛誉的革命[GeMing]元老吴玉章担任校长，并以70高龄亲自为学生授课。范文澜和成仿吾任副校长，艾思奇、何思敬、钱俊瑞、胡华、艾青等都在华大任教。这样的教师阵容，即便放在今天，也是顶尖水平。华大也因此成为解放区[JieFangQu]的最高学府。在成立不过一年多的时间里，华大就培养了近两万名干部[GanBu]。

　　在遥远的东北，16岁的初中生刘丽英被哈尔滨市公安总局选中，和20名同学一起前往哈尔滨公安总局干部[GanBu]学校[XueXiao]锄奸保卫训练班学习。这时的刘丽英还不知道，自己是为南下接收国民党沈阳市警察局准备的干部[GanBu]。

　　10月27日晚上，刘丽英们接到紧急通知，上级宣布：“国民党占领的东北最大的城市——沈阳即将解放，我们要派一批干部[GanBu]去接收国民党沈阳市警察局。”30个小时后，他们就上路了。在革命[GeMing]事业大好形势的鼓舞下，一路上刘丽英无比兴奋，她回忆说：“经过四平、梅河口时，看到战乱造成的满目疮痍的城市，我们对着刚解放了的城市大声说：你们现在已经回到了人民的手中，会很快建设好的！”

　　11月1日晚，刘丽英们到达离沈阳90里的铁岭郊区。一列闷罐车停在旁边，车上还架着机枪，这辆闷罐车正是为接收沈阳的各路大军准备的。2日下午4点，国民党军投降的消息传来，大家全都欢呼起来，齐声高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出发命令一下达，人们迅速登上火车，6点即已进入沈阳市区。第二天“沈阳特别市公安局”就已挂牌，刘丽英开始了自己的公安生涯。

　　此后几十年，除去文革期间，刘丽英始终没有离开公安、纪检岗位。1997年，中共十七大上，65岁的她当选为中纪委副书记。和她的名字联系在一起的贪腐大案和落马高官，有江西省原省长倪献策贪污案、无锡邓斌非法集资案、北京市原市委书记陈希同案、河北省原副省长丛福奎案、河北省原国税局局长李真案、沈阳慕马案等，民间把她称为“女包公”，纪检“铁娘子”。刘丽英践行了自己在哈尔滨公安总局干部[GanBu]学校[XueXiao]学习时的誓言：为保卫人民的新生政权贡献一生。

　　刘丽英的“南下”是从哈尔滨到沈阳，而更大规模的真正干部[GanBu]南下，则发生在1949年。

　　1949年4月，中国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终于迎来了横渡长江的历史时刻。4月21日午夜，长江风平浪静，解放军万船齐发，直取对岸。随军南下干部[GanBu]紧跟作战部队，乘舢板船渡过长江。这支首批南下的干部[GanBu]队伍名称是“华东南下干部[GanBu]纵队”，他们的组建，正是源于1948年中共中央政治局在西柏坡召开的九月会议。按照九月会议的决议，中共华东局在山东抽调了1.5万名干部[GanBu]，这些干部[GanBu]全部在华东局党校进行集中整训学习，为顺利接管好南方新解放区[JieFangQu]的各项工作[GongZuo]奠定了政治上、思想上和组织上的基础。南下干部[GanBu]纵队开展各项接管工作[GongZuo]，皆进行得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在上海市的接管工作[GongZuo]中，从5月28日接管会开始办公，到6月2日，短短数天之内，国民党政权下的警察、党务、行政等各个部门单位均顺利被接管。整个上海社会稳定，人心安定，商店照常营业，工厂复工，水电未停，人民生活也未受到严重影响。很多敌对分子叫嚣的“共产党打得下上海，但是管不了上海”的预言随即破灭。

　　8月，已搬至北京的华北[HuaBei]大学培养出的第一批南下干部[GanBu]顺利毕业，随即南下。告别了同学，华大的师生们即将迎来开国大典。

　　1949年10月1日下午3点，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大典在天安门广场举行。当人民团体开始游行时，天色已是黄昏。《大公报》女记者杨刚记录下当时的场景：“星星点点，灯笼火把接二连三地燃了起来，很快，整个广场在夜色中透明了……遍地灯笼火把颤颤跳荡，像人民无边无际的欢乐和希望化身在我们面前跳跃。”在这诗画一般的广场上，华北[HuaBei]大学的师生们提着灯笼经过金水桥，他们向城楼上高喊“毛主席万岁！”毛泽东报以高呼：“华北[HuaBei]大学的同志们万岁！”

　　整整三年前，当华北[HuaBei]联大的师生们收拾行囊准备撤离张家口时，他们应该想到这一天的荣耀；当解放区[JieFangQu]千千万万的干部[GanBu]们，拿背包当凳子，膝盖当桌子，在河滩边，树林里，山坡上听讲做笔记的时候，他们应该想到这一天的荣耀。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他们又将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到不同地方去。

　　（记者 高毅哲　感谢方晓东、宋荐戈、李玉非老师对本文采写提供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