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李莎 整理/周海滨

　　2011年03月11日15:08来源：《新民周刊》

　　1949年10月1日，立三随同国家领导人参加了开国大典，我也应邀在礼宾台目睹了这一盛事。那天，天安门周围很安静，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庆典开始。天安门广场上人山人海，有几十万人，一片肃静，突然不知从哪儿窜出一只小狗从王府井那一侧跑出来，穿过整个广场……

李立三和夫人李莎（资料图）

　　我们[WoMen]这个[ZheGe]时候只能握了握手，然后立三说了一句“请多保重”。那边又有另一辆车，我坐上那辆车，就被送回北极阁三条，我没有[MeiYou]想到的是，这是我和立三的永别。

　　1914年3月，李立三的夫人李莎出生在俄罗斯萨拉托夫省的一个[YiGe]贵族庄园里。在她漫长的人生中，她与李立三偶然相识到历尽磨难，从一个[YiGe]美丽的俄罗斯少女到一位高贵的中国[ZhongGuo]老太太，她的一生都与这个[ZheGe]中国[ZhongGuo]人和中国[ZhongGuo]密不可分，随着李立三的际遇而牵连其中，随着中国[ZhongGuo]的变迁而跌宕起伏。她为爱情而远行、为立三而坚守、为中国[ZhongGuo]而留下，其间她面对流言蜚语、牢狱之灾和劫后重生。

　　如今，晚年的李莎平静地生活在北京，在两个女儿李英男、李雅兰的精心照顾下，她阅读俄文报刊、说着俄语，这位经历过苏联[SuLian]十月革命、“肃反”时期和中国[ZhongGuo]“文革”的世纪老人，传奇的人生让人唏嘘不已。

　　初识李立三

　　我的父亲生于1850年，我是父亲64岁时生的孩子，取祖母的名字叶丽萨维塔。1917年的二月革命和随之而来的十月革命让俄国的贵族社会走向终结，父亲悲剧性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事情发生在1919年，我当时只有5岁，我当然还不懂得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妈妈把我带过去，我看到父亲坐在一辆简陋的马车上，有人把他带走了，后来晚些时候我才知道他被人押送到“契卡”去受审逮捕了。在去区中心城市图尔基的路上他摘下手上的戒指，把藏在里面的氰化钾取出来一口吞下去，就这样很快地死去。他服毒自杀了，后来父亲的姐姐也是以这种方式服毒自杀的。有些人一辈子生活在比较优越的生活条件中，当社会发生重大转折时，他们[TaMen]不能理解为什么会这样，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他们[TaMen]认为应该结束生命，这对他们[TaMen]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父亲去世后亲人离散，我和母亲相依为命，生活变得越来越窘迫。

　　1928年我从七年制学校毕业，相当于读完中国[ZhongGuo]的初中后，进入莫斯科印刷技术学校半工半读。1931年，我刚满17岁，从学校毕业后又自愿到千里之外的远东地区工作[GongZuo]，在哈巴洛夫斯克边区出版社搞版面设计，并担任出版社共青团支部书记。也正是在那里，我听到了一个[YiGe]名字:李立三。

　　有一天，我校对一本政治小册子时，看到标题吓了一大跳。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反对列宁主义的斗争》，我马上跑去问责任编辑怎么回事。老编辑向我解释说，这是打印错误，应该是《反对李立三主义的斗争》。在俄语中“列宁主义”和“李立三主义”属于近音词，因排字有误，差一点酿成政治事故。那么“立三主义”是什么主义？为什么要反对？我问老编辑，了解到李立三原是中国[ZhongGuo]共产党的领导人，前不久犯了“左”倾冒险错误，共产国际正对他进行批评。我也想起了曾经看到过的画报上那个五卅运动中的李立三！但是同时，我眼前也出现一副白发苍苍、前额布满皱纹的李立三形象，犯了这么大错误的人，肯定会是这副模样的。

　　两年以后，我回到莫斯科，在地质出版社工作[GongZuo]，同时就读夜校，准备报考大学。1933年秋，我去看望远东时期的好友萨尔达。在他家我第一次见面见到一个[YiGe]小伙子，萨尔达的丈夫杨松向我介绍说这是李明，他也在共产国际工作[GongZuo]。李明高高的个子、蓬松的密发，清瘦的脸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当时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好像口中含着水似的，我把他当成一个[YiGe]沉默寡言不爱开口的的人，而我当时非常活泼开朗，乐于与人交往，像李明这样内向的人，丝毫也引不起我的兴趣。然后，我们[WoMen]都是在一些朋友聚会的场合交往，有萨尔达和她的丈夫、杨松还有一些其他人。

　　我们[WoMen]大家一起去郊外游玩，就在这样的场合下交流。之后他就开始认真地追求我，向我发动了“进攻”。

　　1934年秋天，我听说李明搬了家，就和女友顺便去看看他，发现满屋狼藉，他正在收拾行李。我问他去哪儿？他说:“去黑海休养。”我将信将疑，因为这时不是去海滨避暑的季节，我们[WoMen]又注意到准备装箱的一双高腰皮靴。这种靴子适合在深山老林里长途跋涉，到黑海浴场怎么能穿呢？我们[WoMen]和李明道别，祝愿他假期愉快。我们[WoMen]断定:他肯定是要秘密回国。在共产国际这个[ZheGe]圈子内常有人神出鬼没，执行秘密任务，她们是圈外人，对这些情况只能心领神会，绝不能问及。

　　后来，我才弄清楚李明的真名是李立三。

　　有一次，我和远东朋友聊天，有人说好久没有[MeiYou]见到李立三了。我听到很奇怪:李立三，就是那个犯过“左”倾冒险错误的人。他怎么会到莫斯科来？

　　朋友们哈哈大笑说:“你也认识他的呀！”

　　“我怎么会认识李立三？”我更加感到费解。

　　“哎呀，我的乖乖！李明就是李立三。”此时我才恍然大悟:李立三原来不是一个[YiGe]白胡子老头儿，而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他当时虽然已经三十四五岁，看上去却像20多岁。

　　1935年夏天，我从工农速成班毕业，决定报考地质勘探专业。一天，我在家埋头复习功课，电话铃响了，听到一个[YiGe]熟悉的湖南口音，“请找丽萨。”原来是李明。他对去哪里去了含糊其辞，没有[MeiYou]告诉我从哪里来的。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去阿拉木图执行重要任务去了，建立与中国[ZhongGuo]苏区恢复联络的秘密交通站。

　　此后，立三经常给我打电话。我也是陆续了解了立三的经历。

　　立三一直立志要改造世界，改变中国[ZhongGuo]。他曾写了首诗:投笔效邦侯。他去程潜部当了一个[YiGe]士兵。这样就是逐步走向了革命道路，他后来在程潜和家里的资助下赴法国勤工俭学。回来以后在上海找到了党中央。党中央派他到湖南来开展工人运动，立三是在长沙认识了毛泽东。毛泽东发了二十八画生征友启事，他就去应征了，跟毛泽东初次相交。然后，立三在安源领导了安源大罢工。

　　安源大罢工的胜利在全国引起热烈的反响，立三作为工运领袖的名字也不胫而走，他参与了震撼中外的五卅运动和汉口收回英租界等重大运动，大革命失败后他和周恩来一起参加了南昌起义。在1928年六大之后成为了中国[ZhongGuo]共产党的领导人之一。但年轻的立三却被胜利冲昏了头，在主持中央工作[GongZuo]期间犯了“左”倾错误，这就是著名的“立三路线”。他那独立倔强的性格又激怒了共产国际，1930年10月他应召到莫斯科反省，被解除了中共领导职务，立三只身来到莫斯科，他走出雅罗斯拉夫车站时，没有[MeiYou]想到等待他的竟是客居异国的15年漫长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