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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园的枪声--国家年鉴
1933年6月,国民党[GuoMinDang]中央特派驻沪特务组的领军人物马绍武被我“红队”击毙在当年灯红酒绿的四马路(今福州路)上。
两月不到,马绍武的继任又在旅馆电梯间里呜呼哀哉。
来一个[YiGe],灭一个[YiGe]。一时间,再也没人敢来上海[ShangHai]履新,“中统”头子徐恩曾的手下魂飞魄散,“人人自危”。虽然,此时的中共中央以及中央特科的大部成员业已转移,去了苏区。
这颇似“断后狙敌”的一幕,始于著名作家丁玲的“失踪”。
【回眸】
“他们[TaMen]相信的一定是更有力的真理”!
丁玲,原名蒋伟,又名蒋冰之,193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出任“左联”党团书记。
马绍武等人秘密绑架丁玲是在1933年5月14日的午后。第二天一早,丁玲即被押送南京。丁玲晚年曾在她的回忆录《魍魉世界》中悲愤写道:“中午时候,火车进了南京站……涌上来一大群人,像看猴子似的挤近前来看我。押解我的人簇拥着我坐进一辆大巴士,车子开到了国民党[GuoMinDang]中央党部……”
然而当时[DangShi],社会上,却根本不知丁玲“失踪”的实情。当局拒不承认,幕后黑手操纵,一时谣言四起。一位名作家的秘密被劫,最后竟被卑劣小人造出许多光怪陆离的风花雪月。
一个[YiGe]月后,准确地说,1933年6月14日晚7点半左右,正是上海[ShangHai]四马路上红灯高挂、艳帜飘扬时分,突然“小花园”的总弄内响起一阵枪声,跟着就是马绍武踉跄倒下。这用徐恩曾回忆录里的话来说,就是在他(马绍武)下汽车走上台阶的时候,被六个预伏在该处的人包围袭击,身中七枪而死……
徐恩曾立派顾顺章到沪调查。顾顺章踏勘马绍武遇刺现场后,根据弹头确认,全城缉捕“红队”。
然而两个月不到,新派来的国民党[GuoMinDang]中央组织部调查科上海[ShangHai]行动区区长钱义璋又步马绍武后尘。
“这一连串的伤亡,尤其是最后两案,直接伤害我们派去的总负责人,且其选择的地点和时间,都是经过周密的计算和布置,使人难于提防,这种情况引起其余的工作人员的不安,每个人的神经非常紧张……更人人自危,整日不敢出门。”多少年后,说起以往,徐恩曾依然心有余悸。
绞尽脑汁,徐恩曾派了四个小特务混入社会底层,设法接近“红队”外围。
诡计多端的敌人终于找到“红队”负责人邝惠安[HuiAn]的住处。邝惠安[HuiAn]是个“神枪手”,双手使枪,百发百中。邝惠安[HuiAn]及其战友的被捕[BeiBu]使得中央特科的后期斗争严重受挫。
邝惠安[HuiAn]等人被捕[BeiBu]后,饱受各种酷刑的折磨。敌人再三劝诱,说什么“你们只要讲出你们的中央机关,讲出给你们提供情报的人,保证给你们光明前途,全家团圆”。邝惠安[HuiAn]冷笑道:“你们自己的前途都不光明,还有什么可以给别人的?!”
徐恩曾不死心,亲自出马,提审邝惠安[HuiAn]。邝惠安[HuiAn]乘机夺下旁边警卫的配枪,对准徐恩曾就打。
只可惜,子弹卡壳,没能打响。
徐恩曾呆若木鸡,面无人色。
邝惠安[HuiAn]则扔下手枪,冷冷说道:“算你走运,逃过一劫!”
1935年4月13日下午4时,邝惠安[HuiAn]等人在南京宪兵司令部军法处的刑场上被“套以麻绳,绞决木椿”。
这是当时[DangShi]国民政府司法当局第一次使用绞刑。一位被狱方请来为邝惠安[HuiAn]等人做祷告的牧师事后说:“……今天我看到这几人与我们告别,却都是清清楚楚的,好像明天还要见面一样。他们[TaMen]相信的一定是更有力的真理”!
英雄死了。英雄的遗言是:“我等同时上路,不致寂寞。唯一遗言,就是死后同埋一处……”
英雄万岁。历史将永远记住他们[TaMen]的悲壮,他们[TaMen]的铿锵,他们[TaMen]的信仰。
【钩沉】
邝惠安[HuiAn]等人是如何暴露的
关于邝惠安[HuiAn]等人的暴露,徐恩曾的说法是他“选择了四个胆大心细的行动人员,分成二组,给他们[TaMen]一个[YiGe]任务,就是要他们[TaMen]和社会底层的人物去接近……在一个[YiGe]半月之后,其中的一组,果然已和红队的一个[YiGe]分队长‘小山东’结识了。有了这个‘晋身之阶’,于是极力抓紧‘小山东’,并在有意无意之间,帮了他们[TaMen]不少忙,使在‘小山东’的眼中承认是个够义气、讲情谊的值得一交的朋友,因此就交往日密,友谊日深。”
陈同生在他的回忆录《不倒的红旗》中,则说邝惠安[HuiAn]等人的被捕[BeiBu],跟中共上海[ShangHai]中央局书记盛忠亮的叛变有关。陈同生说:“叛徒熊国华被击毙后,引起敌人的一阵紧张,盛忠亮等叛变后又向敌人提供了线索。一次,特科几个人用打麻将作掩护,正在家里开会时,被敌人包围了。因是突然袭击,无法抵抗,未撤去警号,后来的人,也相继被捕[BeiBu],特科主要干部,均受了损失。”
【口述】
我母亲[MuQin]不为所动,始终坚守革命气节
口述人:蒋祖林(丁玲、胡也频之子)
我母亲[MuQin]被捕[BeiBu]前,担任中国作家左翼联盟党团书记。因为是左翼作家,又从事地下工作,所以那几年经常搬家。1933年1月,我母亲[MuQin]搬到虹口的公共租界里面。5月13日晚上,当时[DangShi]跟她共同生活的冯达从外面回来,说他发现有人盯梢,怕这个住处会出问题。第二天上午,我母亲[MuQin]有一个[YiGe]会议,所以她跟冯达相约,如果到中午12点钟,其中有一个[YiGe]人没回来,另一个[YiGe]人就应该赶快离开,马上转移。到了中午11点多钟,我母亲[MuQin]开完会回来,发现冯达还没人影,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不巧,潘梓年就在这个时候来了。潘梓年是中央文委负责人,跟我母亲[MuQin]很熟。国民党[GuoMinDang]特务就把他们[TaMen]这个房子包围起来了,马绍武就带头冲进来了。
马绍武是国民党[GuoMinDang]中央组织部调查科驻上海[ShangHai]区的负责人,同时也是上海[ShangHai]市公安局的督察员。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YiGe]人,这个人认识我父母,曾经请我父母去跟读者开座谈会,所以马绍武就知道他抓到了丁玲,他就很高兴,把我母亲[MuQin]和潘梓年一起带走了。秘密绑架了。那是因为在租界里面,国民党[GuoMinDang]也不能够随便抓人。租界是国中之国,各国列强的地盘。国民党[GuoMinDang]特务要抓人,也要先通过租界巡捕房。租界巡捕房抓了人,再根据情况决定,是不是引渡给当时[DangShi]的中国政府。
我母亲[MuQin]被绑架后,丁玲失踪的消息就在报上曝光了。这么一来,“左联”就发表宣言,蔡元培、柳亚子等30多个文化人也发表声明,责问当局为什么要抓丁玲,并且强烈抗议,要求释放。国际文化名人罗曼·罗兰、巴比塞等也发表声明抗议国民党[GuoMinDang]迫害丁玲,宋庆龄也致电当时[DangShi]“行政院长”汪精卫加以营救。那时社会上还有很多传言,都说我母亲[MuQin]已经遇害了。所以,鲁迅写了一首诗,叫《悼丁君》。
实际上我母亲[MuQin]一被捕[BeiBu],就被押送南京,囚禁在国民党[GuoMinDang]的特务机关里面,徐恩曾、顾顺章都去劝降,希望丁玲为他们[TaMen]做事,但为丁玲坚决拒绝。他们[TaMen]还有意让她看到一张报纸,报上造谣说她被捕[BeiBu]后不但自首了,而且还跟马绍武同居,后来马绍武受到共产党的制裁,死在上海[ShangHai]四马路,也跟这事有关。我母亲[MuQin]看了非常气愤。国民党[GuoMinDang]用大刀机关枪屠杀了成千上万的爱国志士和革命青年,现在他们[TaMen]又要用卑劣恶毒的谣言从精神上来杀害一个[YiGe]手无寸铁的知识妇女,一个[YiGe]在社会上有很高声誉的革命女作家,这些恶毒卑劣的鬼把戏显然是有人幕后操纵制造的。当时[DangShi]那几个看守也是幸灾乐祸,兴风作浪,而且还经常讲一点其他的暗杀事情。原来这伙人都是双手鲜血淋淋的杀人犯。他们[TaMen]是以杀人为职业的刽子手。他们[TaMen]有意把我母亲[MuQin]住处的空气弄得阴森恐怖,充满阴谋和杀机。但是我母亲[MuQin]不为所动,始终坚守革命气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