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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一例教科书侵权案为何惊动教育部--国家年鉴(4)
说实在的,虽然当时“开明[KaiMing]”手里有着世界[ShiJie]书局[ShuJu]抄袭的证据,可司法不公,政治黑暗,自己仍没有充分胜算。对于世界[ShiJie]书局[ShuJu]的诉告,开明[KaiMing]书店[ShuDian]还弄得颇为紧张。因为假如“诽谤罪”成立,要求赔偿起来,“开明[KaiMing]”这样刚有些起色的小书店[ShuDian]是吃不消的。没法子,老板章锡琛一方面仍在报纸上发文进行辩证,希望获得舆论支持,一方面与林语堂一起,将两部教材的雷同、相似、抄袭之处,加以对照说明,送交南京教育部鉴定(教育部之前曾为开明[KaiMing]书店[ShuDian]所编英文教材发过执照),希望能保障著作权。
正在此时,世界[ShiJie]书局[ShuJu]的英文课本也送到了教育部,由编审处审查。双方意见到此,弄得编审处也形成了两派。有人认为林汉达的书也有特点;对抄袭一说,有人认为,这些资料均为外文,大家都可以引录。争执不下,只能采取投票表决。结果,多数认为世界[ShiJie]书局[ShuJu]课本确有抄袭,冒效开明[KaiMing]书店[ShuDian]课本的地方,于是决定对世界[ShiJie]书局[ShuJu]版的《标准英文读本》不予审定,并禁止发行。
教育部审查结果下发之后,由上海市教育局转令开明[KaiMing]书店[ShuDian]。此时正值上海特区地方法院对“世界[ShiJie]”、“开明[KaiMing]”的讼案判决之时。见到教育部审查结果,法院当然不能判开明[KaiMing]书店[ShuDian]在报上宣传世界[ShiJie]书局[ShuJu]抄袭为诬枉,只好在判词中,列举一,开明[KaiMing]书店[ShuDian]文章里有“以后编辑图书,务望多聘通人,慎重将事”,这是指斥对方之编辑皆为不通的“公然侵慢之辞”;二,在报上登载“笑话”,将对方“譬诸窃盗”,“应构成侮辱罪”,判处罚金三十元。
此后几日,在几家大报的头版,他们登出以“开明[KaiMing]书店[ShuDian]为英文读本讼案答垂询诸君并谢各界”为名的一组内容。首先,刊登出特区地方法院的“刑事判决书”;其次,再登出包含有教育部审查结果的上海市教育局给开明[KaiMing]书店[ShuDian]的“训令”;第三,对在这次诉讼过程中,各界人士关心支持表达感谢!表面看去,开明[KaiMing]书店[ShuDian]被判“公然侮辱人罪”,甚至被判处罚金三十元,可明显能看出,这只是象征性的处罚,最重要的,却是世界[ShiJie]书局[ShuJu]抄袭、冒效开明[KaiMing]书店[ShuDian]教材事实成立。这不仅让世界[ShiJie]书局[ShuJu]事实上输了官司,因为他们课本被判“停止发行”,还大大输了原先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誉。
这一番折腾之后,许多已经采用了世界[ShiJie]书局[ShuJu]《标准英语读本》的学校,纷纷要求该书局[ShuJu]退书还款,甚至还殃及该书局[ShuJu]的其他相关书籍,这样的多重打击结果可想而知。而在另一方的开明[KaiMing]书店[ShuDian],因为官司的实际胜利,经报纸的宣传,等于为自己所出林语堂教材打了难得的广告。从此之后,《开明[KaiMing]英文读本》销路直线上升,连老资格的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ShuJu]的同类教材,也望尘莫及。
这样的官司结果,是世界[ShiJie]书局[ShuJu]这样注重信誉的老店吃不消的。没有办法,他们只好请教育部次长刘大白到上海来代为疏通。刘大白与开明[KaiMing]书店[ShuDian]的夏丏尊曾是浙江第一师范的同事,又是“开明[KaiMing]”老板章锡琛的同乡,各方当然得买他的面子。调停结果,世界[ShiJie]书局[ShuJu]同意赔偿开明[KaiMing]书店[ShuDian]的损失,并把《标准英语读本》纸型交开明[KaiMing]书店[ShuDian]销毁。为了向外界表明双方已经和解,两家书店[ShuDian]联合在报刊上发表了一个“紧要声明”:“窃开明[KaiMing]书店[ShuDian]与世界[ShiJie]书局[ShuJu]因英文读本交涉一案,兹经友人调处,双方均已谅解,恢复同业情感,特此声明。”
该“声明”在几家大报连续刊登三天,并采取一天“开明[KaiMing]书店[ShuDian]”打头,一天“世界[ShiJie]书局[ShuJu]”打头的方式,表达双方的谅解和诚意。这样的结局,对于从事文化业界的工作者,应当是很恰当的。事情终于解决,生意还需继续,为了不在旧事上过于纠缠,影响各自发展,这种和解声明,起码在形式上,可以看做是一个合适的句号。
这场诉讼公案,对于当事人,也都有不同的收获和教训。林语堂所编的这套《开明[KaiMing]英文读本》三册,从此更为风行,陆续发行二十多年,他个人所获版税数十万元;开明[KaiMing]书店[ShuDian]因为这套书,也大大获利,渐渐发展成为上海商界不可小觑的大书店[ShuDian]。《标准英语读本》的编者林汉达,在这件事上当然颇受挫折,可是,他也更加发愤地读起书来。这样看来,先前的著作权诉讼案,并没有影响一个青年的正常努力发展,或者他从此中汲取教训,使教训成为他生活道路上的助推力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