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有人[YouRen]问，你掉到水里，是不是想到毛主席的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我说没有[MeiYou]，我说当时什么[ShiMe]都没有[MeiYou]想，只是挣扎着往岸上爬。有人[YouRen]说，那你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还不够。

本文摘自：《北京[BeiJing]晚报》2011年3月9日44版，口述：屠岸，作者：何启治，原题：《手里无书心中有诗》

　　口述：屠岸，1923年生，诗人、翻译家、出版家、文艺评论家。《济慈诗选》译本获第二届鲁迅文学奖翻译奖。

　　编撰：何启治，李晋西。两人近年来为老作家做口述，已完成牛汉、屠岸口述。

　　有人[YouRen]问，你掉到水里，是不是想到毛主席的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我说没有[MeiYou]，当时什么[ShiMe]都没有[MeiYou]想，只是挣扎着往岸上爬。

　　1969年9月，军宣队宣布，我们[WoMen]必须在国庆前夕离开北京[BeiJing]下放，但中间放几天探亲假，我和妻子妙英赶了三四天到苏州和上海去看望母亲和岳父母。

　　9月底，坐火车到河北省怀来县沙城。怀来县老城沉到了官厅水库里，县委、县政府移到了沙城。中国文联各协会下去，剧协在土木[TuMu]乡，这也是我1958年下放的那个乡。到土木[TuMu]乡没几天，就是“十一”了。9月30日我们[WoMen]在土木[TuMu]乡举行庆祝国庆游行。我们[WoMen]到了土木[TuMu]，寻访土木[TuMu]之变的遗迹，看到一所寺庙，名叫显忠祠，里边原有纪念明朝在土木[TuMu]之变中殉难的全体军官的牌位。但现在的许多牌位，却跟明朝一点关系都没有[MeiYou]。我问了，牌位立的是抗日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中牺牲的当地军民。

　　1969年深秋，从土木[TuMu]乡迁到宋家营。这时农业的田间劳动[LaoDong]已基本停止。我们[WoMen]的任务是挖防空洞以及“备战”。劳动[LaoDong]强度很大。1970年元旦后，剧协又一次迁移，转到河北省宝坻县，分住在几个村里。我住的村叫北清沟。夏天，发大水，我和几个同志一起乘坐拖拉机去抗洪，我站在拖斗里。因为路滑坡陡，拖拉机翻倒到河里。那条河虽然不深，却能淹死人。我掉到河里，几度挣扎，不知道怎么就爬上了岸。如果车斗倒过来把我罩住，就麻烦了。回家换了衣服，继续前去抗洪。晚上开会学习毛泽东思想，那是每天晚上的例行公事。有人[YouRen]问，你掉到水里，是不是想到毛主席的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我说没有[MeiYou]，我说当时什么[ShiMe]都没有[MeiYou]想，只是挣扎着往岸上爬。有人[YouRen]说，那你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还不够。

　　1970年的春节，是在宝坻县过的，叫“过革命化的春节”，不回家，自己包饺子。春节三天，都在地里帮助老乡拉犁，不是牛拉犁，是人拉犁。呼出来的气就是一团团白色的雾，看到的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虽然苦，但心情还比较好，比在牛棚里好，因为已经和革命群众在一起了。春天的劳动[LaoDong]，是刨高粱[GaoLiang]茬。我干得非常带劲，进度竟能赶上强劳力，觉得每刨出一株高粱[GaoLiang]茬就是出了一口恶气。夏天，我参加种棉花的劳动[LaoDong]，这项劳动[LaoDong]要锄草而不伤苗，得非常细心才行。但还没收获，又搬家了。

　　造反派可以抄走书籍，但抄不走我心中的书。于是每晚与妻子一同默吟杜甫、李商隐或者默诵莎士比亚、济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