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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学古人的真情、眼光和胆识--中国年鉴
中国古代文学[WenXue]批评有过漫长而辉煌的历史,其中有很多经验值得今天的批评家好好吸取。单就批评主体方面而言,我们不妨学学古人的真情[ZhenQing]、眼光、胆识。
比如“男子树兰而不芳”。这是刘勰在《文心雕龙·情采篇》里说的,意即写作要有真情[ZhenQing]。文学[WenXue]之情,是真性情,不是煽情,更不是虚情假意。史上凡能恒久存留的文学[WenXue]作品都是文学[WenXue]家真情[ZhenQing]投入的结果。
叶燮《原诗》说:“诗是心声,不可违心而出,亦不能违心而出。”袁枚在《随园诗话》卷三强调:“诗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凡在艺术上取得杰出成就的文学[WenXue]家,无不是恒久一贯地持有赤子真心。屈原、陶渊明、李白、苏轼、曹雪芹……哪个不是至情至性的赤子真心?有第一等的真性情,才有宇宙间第一等的好诗文[ShiWen]。作家要有真情[ZhenQing],批评家也要有实意,要说真心话。
真实的文学[WenXue]评论[PingLun]要从真切的阅读中来,要从真切的现实人生体悟中来。评论[PingLun]者要以真情[ZhenQing]热心投入诗文[ShiWen],以心会心,而不是与对象毫无感触,冷眼相向,淡漠处之。 刘勰《文心雕龙·知音篇》说:“世远莫见其面,觇文则见其心。”评诗论文,实则是与诗文[ShiWen]对话,是与作者或主人公心与心的交流。如今,部分文学[WenXue]评论[PingLun]真情[ZhenQing]不再,应酬捧场之作满天飞。评论[PingLun]者多规避社会生活,不愿或不屑于顾及现实人生体验,只在自己营构的理论真空里遐思妙想。说的话不是从真切的阅读体味中来,多空话套话。这样的文字,内容上假大空,谈不上真实感人,勾不起民众阅读的欲望,对被评的作品也起不到真正的推介作用。
还有“读书先要具眼”。这句出自薛雪的《一瓢诗话》,意即评论[PingLun]要有眼光。文学[WenXue]评论[PingLun]家要有双文学[WenXue]的慧眼,要有把握社会动向、总结人生真谛的独到眼光。
如何才具有这一眼光呢?设身处地地看问题很重要。贺贻孙《诗筏》说:“看诗当设身处地,方见其佳。”平平淡淡的话,却道出评诗论文的最佳境地。文论家评诗论文,首先得走进诗文[ShiWen],把自己当作者或主人公,随之喜而喜,随之悲而悲。此时此刻,不知自己是身在诗文[ShiWen]之外。
王夫之《姜斋诗话》说:“设身作杜陵。”也即设想自己是杜甫,这样就能看出杜诗的“情中景”。叶燮《原诗·内篇下》认为评诗之时要“设身而处当时之境会”,这样诗文[ShiWen]才会“呈于象,感于目,会于心”。设身处地,方见诗文[ShiWen]之真美。作为文论家,光设身处地还不够,还要求有见识,即刘勰《文心雕龙》所说的要成为诗文[ShiWen]的知音。
“识”不能仅仅停留于表面,要透过现象看本质,看到诗文[ShiWen]的精神命脉处。严羽在《沧浪诗话·诗评》中要求“识其安身立命处”,优秀作品都有自己的神髓之所在,眼识高明者才能见出。叶燮尤其强调评论[PingLun]者的“识”:“无识则不能取舍。”此“识”当然不是指识诗文[ShiWen]字句表面,而是识其命脉精髓处。当前的部分文学[WenXue]评论[PingLun]缺乏艺术的眼光,缺乏感悟美、评价美的能力。大量的文学[WenXue]评论[PingLun]失去了独立的判断力,被媒体、广告、市场牵着鼻子走。
另外,“无胆则笔墨畏缩”。这是叶燮《原诗》中的话,意即评论[PingLun]要有胆量。评论[PingLun]家光有真情[ZhenQing]投入有见识还不够,还要有胆量把自己的见识表达出来。无胆,评诗论文自然不能出彩,自然非大家气数。谢榛《四溟诗话》卷四说:“要有英雄气象,人不敢道,我则道之;人不肯为,我则为之。厉鬼不能夺其正,利剑不能折其刚。”其言其行在世俗人看来是“怪”、“痴”、“疯”,当然不可能为世俗之人所理解,更谈不上为世俗所接受和容纳。薛雪《一瓢诗话》也说:“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这是多大的理性勇气和近乎偏执的学术精神,没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笔胆是万万不能的。千百年来,中国历代文论正是在真情[ZhenQing]的切身投入和胆识的精诚袒露中,诗性精神和童心意识得以恒久一贯地持续,这才使得中国文论有了一份永久的魅力。
初唐四杰出,时人笑其“轻薄为文”,杜甫却说:“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戏为六绝句》)。宋代江西诗风盛行日,严羽却一针见血地指出其“以文字为诗,以才学为诗,以议论为诗”(《沧浪诗话·诗辨》),直指江西诗派的要害。
当前的一些文学[WenXue]评论[PingLun]要么在历史的游戏中空想,要么在传奇怪论中迷思,不敢直面现实生活的负面和艺术的沉沦。即使偶尔涉及现实生活,也多轻描淡写,不关痛痒。缺少笔胆,该说的不敢说,说的不过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所以说,文学[WenXue]作品需要文学[WenXue]评论[PingLun]的真情[ZhenQing]观照、眼光高远的艺术驾驭和大胆直露的理论点拨,真正繁荣的文学[WenXue]需要热热闹闹的评论[PingLun]来衡量,真正繁荣的文学[WenXue]景象需要有胆有识的评论[PingLun]来品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