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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构历史:一个英国人心中的康熙王朝--中国年鉴网(2)
这位罗马教廷特使多罗(Maillard de Tournon)的颉颃,令康熙[KangXi]左右为难。自御极以来,康熙[KangXi]即对耶稣[YeSu]会传教士赏识有加:他对耶稣[YeSu]会传教士在力学、医学、艺术与天文技艺的造诣推崇备至,并延聘他们[TaMen]到宫廷主持几项工程。耶稣[YeSu]会传教士的制图家勘绘中国[ZhongGuo]地图,耶稣[YeSu]会传教士的大夫于康熙[KangXi]巡幸时随侍在侧,耶稣[YeSu]会传教士的天文学家在朝廷历局里供职。举凡南怀仁(Ferdinand Verbiest)、安多(Antoine Thomas)、徐日升(Thomas Pereira)等耶稣[YeSu]会传教士均位居要津,深受康熙[KangXi]宠信,这全有赖于这批耶稣[YeSu]会神甫博学多闻,唯康熙[KangXi]之命是从。但如今多罗捎来讯息,披露罗马教宗有意钦命一位深受教廷信任的专家为驻北京特使,俾以捍卫教宗的宗教权益,确保中国[ZhongGuo]的“异端”毒素不至于渐次玷污在华的礼拜仪式,并严加约束在华传教士的行止。康熙[KangXi]的响应态度坚决,在道德和宗教领域,他必须维护中国[ZhongGuo]皇帝[HuangDi]的传统权威:他要求耶稣[YeSu]会传教士臣服于他,只能由他们[TaMen]当中他所稔知、信得过的人来监督他们[TaMen]。康熙[KangXi]告诉耶稣[YeSu]会传教士及其他教会的神甫,他们[TaMen]唯有“具结”申明他们[TaMen]了解、接受康熙[KangXi]规范的祭祖祀孔仪礼,才得以续留中国[ZhongGuo]。拒绝签署保证的人将被逐出中土。同时,康熙[KangXi]也断然否决了教宗在北京派驻个人使节的要求。
康熙[KangXi]将过去视为悬而未决的问题;因此,他对于当今所谓的“口述历史”深感兴趣,执意广搜博采各方数据,编修前明历史。为了这项计划,康熙[KangXi]延揽了一批仍眷恋前明皇帝[HuangDi]的异端宿儒,这些[ZheXie]人士视满人为篡夺江山社稷的外族;为了延揽这批儒士编修明史,康熙[KangXi]还破格特开“博学宏词”科,充分展现了他的弹性与机敏。但是康熙[KangXi]的宽宏大度并未推及斐然出众的散文大家戴名世。纵然戴名世只是在为前朝著书立说时,严守随心所欲探索历史这一原则,他还是因文字狱遭康熙[KangXi]谕令处决。康熙[KangXi]的思想终究难以超脱政治的藩篱。
但政治同样无法逾越肉身的局限,第四章“寿”这个[ZheGe]范畴,力图刻画康熙[KangXi]是如何意识到肉体的孱弱,并将这样的体认转化为对饮食、疾病、医学及追忆的癖好。令人诧异的是,康熙[KangXi]竟然公开自曝生理与心理的耗弱——显而易见,这在某种程度上起因于他意欲博得众人的同情,并在千钧一发之际争取众人对他的拥戴,但诚实也是康熙[KangXi]重视的美德。在康熙[KangXi]统治时代的中国[ZhongGuo],敬老与孝道乃是高度仪式化的行为,必须在某些特定场合透过独特的仪式、态度来彰显。或许是自幼双亲俱亡的缘故,康熙[KangXi]时常悖乎寻常地公开流露对祖母与儿子胤礽的情感;从残存的零星信笺里可以窥知,康熙[KangXi]这种挚爱之情,无论是公开或是私底下都显得表里如一。康熙[KangXi]对于病灶十分敏感:他知晓身体衰弱的迹象是难以遮掩的,但也深知求助医疗之道来克服身体衰弱是人之恒情(若是可行,乞灵于宗教、方术也未尝不可)。康熙[KangXi]时代的中国[ZhongGuo],靠着汗牛充栋的诊疗处方及详尽药典的医疗行为,是高度专业化的行业。康熙[KangXi]固然深知肉体之躯终难摆脱日渐羸弱的阴霾,但一如在其他自然科学的领域,这位皇帝[HuangDi]也一时兴起、沉湎其中,满足猎奇的欲望。
康熙[KangXi]唯一能抗衡肉体之躯灭亡的是名留青史、垂范万代。康熙[KangXi]共生养五十六个皇子;其中只有一子是皇后所生,康熙[KangXi]对于这个[ZheGe]皇子胤礽寄予殷切的厚望,溺恤有加。胤礽身为太子,受到悉心栽培。但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胤礽,终难跳脱宫廷拉帮结派的腐败生活纠缠,满人贵族的世袭阶序因而被打乱。满人军事制度是康熙[KangXi]的曾祖努尔哈赤在辽东一手创建的,由名为“旗”的八个军事单位构筑而成,康熙[KangXi]统治年间,八旗制度依然分别由大权独揽的豪族将领操控。这些[ZheXie]将领挖空心思博取皇太子的欢心,他们[TaMen]的图谋遍及各级满人官员,甚至汉族封疆大吏也难以置身事外。派系政治构成了第五章“阿哥”的主要内容。
康熙[KangXi]借助富甲一方、权倾一时的叔父索额图之力,于康熙[KangXi]八年挫败了飞扬跋扈的摄政王鳌拜。三十四年后,康熙[KangXi]未经审判即将索额图投进死监;又五年之后,索额图的六个儿子也踵继其父后尘。京城步军统领托合齐及一干心腹等,也于康熙[KangXi]五十一年遭处死。康熙[KangXi]晚年连番激烈的争斗与苦闷不堪的谕旨,引领我们通向爱恨交织的曲折世界,他的殷殷期盼显然已大大落空;一个向来睿智、幽默的人,瞬时变得既歇斯底里,又冷酷无情。康熙[KangXi]曾暗示自己恐有遭暗杀之虞,还一度揣测爱子胤礽耽溺于断袖之癖,这点尤其令他生厌:他下谕处死到过胤礽宫邸的三个膳房和若干侍童,密令暗中追查牵连江南鬻童案的“第一等人”,要他的心腹侍卫作证表明永保皇家躯体的“至洁”。但诸如此类的其他事件大抵纯属含沙射影,在“阿哥”这章里,我们将超脱历史档案的记载,深入康熙[KangXi]绝望的内心世界。
在风格、架构方面实验良久之后,我决定透过康熙[KangXi]之口,以自传体的形式来剪裁前述各项素材。不过,无论是统整我所搜集到的零散资料,传达康熙[KangXi]的率性而为,或勾勒他在公开及私下场合凝思中自我审视的起起伏伏,采用这种自传体形态似乎是最佳的尝试(在这方面,现今有几本上乘的历史小说,特别是尤瑟纳尔[Marguerite Yourcenar]撰写的《哈德良回忆录》[Memoirs of Hadrian];在这本书[BenShu]中,我尽可能忠于史料记载的康熙[KangXi]语言,仅摘选能真实呈现康熙[KangXi]观点的用语、词汇、段落,而不刻意加油添醋。(在“注释”里,我将一一标明征引的出处。)由于因缘凑巧,以及皇帝[HuangDi]本人性格使然,为后世遗留下的丰硕史料,对我这项智识重建的工作裨益良多。身为满人的康熙[KangXi],青少年即学习汉文,他那简洁流畅、坦率抒发的笔触,相较于具备丰富语言学养而纵情于绮丽浮夸、好用典故之文学风格的文人(或者皇帝[HuangDi]),显得独树一帜。康熙[KangXi]冲龄时即受制于顾命大臣的淫威,使得他与祖母及一班侍卫、大臣异常亲近,甚至对顾问行等少数几位宦官信赖有加。康熙[KangXi]习惯不拘形式地给这些[ZheXie]人草拟信笺,1911年清朝覆亡之时,清宫里发现了数百封以汉、满文书法撰述的康熙[KangXi]信笺和断简残篇,本书[BenShu]在“附录一”附上其中十七封写给宦官顾问行的信函。透过这些[ZheXie]信函,我们得以一睹康熙[KangXi]私底下口语化的风格;捕捉康熙[KangXi]的语言神韵,窥视康熙[KangXi]心绪的翻腾和纠葛。这是皇帝[HuangDi]思绪须臾间的纾解,通常未经大学士的润饰,所以能任想法恣意骋怀。在朝代更迭循环的常态下,这些[ZheXie]逃过一劫、因机缘巧合而遗留下来的史料,或许可能会因肃穆的“正史”编纂、校勘、付梓而销毁殆尽。但是,1920、1930年代肇建的中华民国,有批学者不畏帝王身上的历史尘埃,竭尽所能地搜罗这些[ZheXie]断简残篇,付梓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