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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门楼子九丈九--国家史册
“中轴线”申遗,如今已被列入北京市“十二五”文物博物馆事业发展规划。作为世界上现存的最长的城市中轴线,老北京的中轴线已走过近600年的沧桑岁月。其实,我们每个人所亲闻、亲历、亲为的“中轴线”故事,也都是“中轴线”上一个个令人回味的音符。
1946年秋,内战全面爆发。为了全家人的安全,父亲让妈妈和祖父带着我从城区搬回海淀蓝靛厂老家,他自己和姐姐留在城内谋生。当我们路经西直门的时候,祖父教我说一首歌谣:“北京城,方又圆;四天四夜走不全;就数前门高又好;城门楼子九丈九。”我觉得,西直门就够漂亮和高大的了。祖父说:内七外九皇城四,前门楼子是北京城里最高大、最漂亮的城门。没到前门,就等于没到北京城。我们在外火器营南门内安了家,父亲和姐姐大约两个月才回来一次。每次在天桥摆小人书摊的姐姐从城里回来,都讲许多有关天桥和前门的有趣故事。她那精彩的描述,更激发了我要亲自到大前门看一看的愿望。
爸爸骑车当导游
我坐在自行车后架上
父亲一再许愿要带我去,一直没有机会。1947年,那一年我六岁。听到城里军、警、特正在大肆搜捕中共地下党员、进步学生、教授和民主人士的消息,全家均为父亲的安全担心。正在全家为父亲安全着急的时候,他突然没到清明就回到蓝靛厂,先是带我们到黄村坟地祭祖,又卖了自己冬季皮大衣让全家一起吃了顿春饼,然后提出带我进城,带我逛前门大街。父亲赵允璋当时在《纪事报(明报馆)》任营业副经理,同时任东城办事处主任。姐姐赵茹芳帮助父亲料理日常生活,他们在天桥福长街四条租了个独立小院。《纪事报》东城办事处内还有个新美印刷局,白天印门市部业务活,夜里印共产党的宣传品,是党在敌人心腹里许多据点中隐蔽较好的一个。父亲每次回家都来去匆匆,顾不上我要求去逛大前门的事,而这一次没等我说话父亲就提出带我去逛前门,真让我喜出望外。
由蓝靛厂到西直门要靠步行,由西直门到天桥可以乘有轨电车。当晚我住在福长街,半夜被猛烈的敲门声惊醒,原来是国民党警察查户口,姐姐把我藏到被子里,让我不要动。父亲拿出户口本并出示记者证,警察不愿找办报纸人的麻烦,说了声:我们是例行公事。父亲向他们道了声辛苦,同时又塞给他们一些钱,才免被搜查。第二天,父亲骑上自行车,让我坐在后车架上,带我去逛大前门。他的口才很好,知道的事情又多,平日很少有机会和我聊天。这一次不同了,一边走一边说,好像要把知道的东西一古脑地都传授给我。我兴奋极了,骑在自行车的后车架上,看到街上人羡慕的眼神,那种感觉比现在坐在“宝马”车上还风光。从福长街出发,到了永定门内大街,父亲指着永定门对我说,这是北京城的南大门,清朝打了胜仗的军队要从这个门进来,你爷爷唱的岔曲,就是咱们外火器营的文小槎在打金川胜利回京后,在这里唱响的。“岔曲”实际是“槎曲”。指着天坛对我说:北京城是天南地北,天蓝地黄。指着先农坛对我说:这里有皇帝的一亩三分地,每年春天皇帝都要来这儿演习种地。来到前门大街后,他指着一家百货商店说:这家亿兆百货店让日本人给敲了竹杠,强迫他捐一百万现大洋,硬把前门楼子卖给了他!走到鲜鱼口,父亲让我下车,带我进到“都一处”烧麦馆,和掌柜的打了声招呼就带我上了小楼。在小楼晾台上,父亲指着一把退了色的红罗圈椅说,这就是乾隆爷坐过的那把椅子。这把椅子下面垫着黄土,上面盖着一块很旧的黄布,也没什么特殊之处。倒是楼下浓浓的烧麦味儿使我感到奇香无比,对我这个在蓝靛厂几乎天天啃窝头的孩子来说,尽快尝一口肉是迫不及待的事。父亲想让我在椅子上坐一坐,沾一下皇帝的福气,没想到我不感兴趣,也就没再勉强。父亲买了一屉烧麦,我狼吞虎咽地吃完,后又买了两个炸三角,让我拿出来吃。这炸三角以烫面擀皮,猪肉韭菜和肉皮冻为馅,金黄好看,香味四溢,外焦里嫩,吃起来回味无穷,久久难忘。
站在正阳桥上
把前门楼子看个够
出了都一处就看到了“五牌楼”,雄伟壮丽的前门箭楼就在眼前了。我问父亲“大前门”这三个字在哪里写着呢?父亲笑着说:在老百姓心里,在老百姓口头上。接着给我说了段歌谣:“正阳门,连西东,左边亡明,右边亡清。”左边崇文门,“崇”字与明朝末位皇帝“崇祯”的“崇”字相同;右边宣武门,“宣”字与清代末位皇帝“宣统”的“宣”字相同。我问:那中间呢?父亲说:中间就是前门啊,你看牌楼上写着“正阳门”,前门的正式名字叫正阳门。正阳门里面还有一个门,叫中华门。见我对正阳门的名字如此感兴趣,他高兴了,小声对我说:中华门的“中”和正阳门的“正”加起来就是“中正”啊,蒋介石又叫“蒋中正”,他不愿以北京为都,就是怕重复明、清亡朝老路啊。这么高深的玄理,我是否听明白了,他不知道。其实,我从母亲口中早就知道,父亲心向共产党,对蒋介石是不满的。
在我一生中,父亲这一次亲自当导游,把我当朋友似的对待,每当想起,均感到心中热乎乎。父亲晚年,和我谈起这次“游前门”的经历,仍印象极深。他说:本来我还想带你去大栅栏看看戏,到门框胡同吃些小吃,因情况有变,原计划的事没办成。经过是这样:我们从都一处出来后就想通过五牌楼,过正阳桥到前门箭楼。这时,路边的一番嘈杂的声音搅乱了父亲的心情,几个军警模样的人推搡着两三个被捆的青年,说是抓住了共产党。父亲骑车要走,却不慎把后车轮陷在了有轨电车的轨道里,怎么也拔不出来。耳听着南边来的有轨电车“铛铛”的声音越来越近,只好让我立即跳下车,再把车搬出轨道沟。等有轨电车从我们身边擦身而过,抓捕示街的一群人向东南方向走远后,父亲才松开紧紧搂着我的手。他让我站在正阳桥上,想让我把前门楼子看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