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HaiZi]没罪，应该养

　　与郜凤琴和藤川和子相比，日本[RiBen]遗孤秦艳君的幸运之处在于，自己[ZiJi]的养母崔志荣还健在，今年已经89岁高龄。

　　1990年，日本[RiBen]人笠贯尙章在得知中国[ZhongGuo]养父母[YangFuMu]与日本[RiBen]遗孤的故事之后，在长春投资修建了一座“中日友好楼”，专供中国[ZhongGuo]养父母[YangFuMu]免费居住。

　　楼房竣工之后，崔志荣和老伴秦家国搬进了这座楼里。2005年，秦家国去世了。

　　最近几年，崔志荣已经很少下楼。只有天气暖和的时候，她才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到楼下走走。而此时，她也无法再和楼里其他的老人拉家常———最开始的时候，楼里住着29位养父母[YangFuMu]，如今，只剩下两位。另一位叫项贵臣的老人已常年卧病在床，神智也不甚清醒了。

　　在崔志荣的印象里，前几年，还有不少记者经常来拜访，最近就少多了。最常出现的一段访谈是：

　　“大娘，您为什么要收养一个[YiGe]日本[RiBen]孩子[HaiZi]呢？不觉得这是敌人的孩子[HaiZi]吗？”

　　“一个[YiGe]孩子[HaiZi]，又不是日本[RiBen]兵。孩子[HaiZi]没罪，应该养啊。”

　　“她在日本[RiBen]，不能常回来，您想她吗？”

　　“孩子[HaiZi]好就行呗。”

　　崔志荣和秦家国的养女叫秦家艳，日本[RiBen]名是胜目寻美。1946年，在长春的一个[YiGe]破烂堆里，被秦家国当时的妻子领回了秦家。

　　上世纪90年代初便开始对日本[RiBen]遗孤现象进行调查研究的民俗学家曹保明，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当年秦家国记忆中夫妻二人的对话。

　　“这是个日本[RiBen]孩子[HaiZi]，将来会不会有事呢？”

　　“反正是个孩子[HaiZi]，管他日本[RiBen]还是哪儿的。现在她这么可怜，咱不救她，她可能就活不成了……”

　　上世纪70年代初，随着中日邦交正常化，日本[RiBen]遗孤问题开始得到日本[RiBen]政府重视。一批批日本[RiBen]遗孤相继回到日本[RiBen]。

　　胜目与丈夫和孩子[HaiZi]也决定回到远离已久的故土。启程回日本[RiBen]时，两位老人原想去机场送别，可被儿女们阻止了，怕他们受不了。

　　3月11日，从电视里得知日本[RiBen]发生地震海啸后，秦家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崔志荣的孙女也嘀咕着：“大姑他们回来住吧……”不久，胜目一家人打来电话：“前几天电话打不通，今天好不容易打通了，来给你们报个平安。”一家人这才算放了心。

　　那个叫了一辈子的“妈”，才是我的母亲[MuQin]

　　在秦家人暂时松了一口气时候，郜凤琴则在电视前失声痛哭。

　　“奶奶，你哭啦？”孙子稚嫩的童声让郜凤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性格坚忍，并不是一个[YiGe]感情外露的人，尤其是在伤心的时候。

　　但此时，看着新闻里，海水漫过大片农田，船只都被海浪推上岸边的惨状，郜凤琴实在是忍不住了。她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情感，又想起了自己[ZiJi]已过世近5年的亲生母亲[MuQin]。

　　1982年的一天，郜凤琴听说，自己[ZiJi]的生母随日本[RiBen]访华团来到了国际饭店。她马上放下手头的事情，急急地往饭店赶。此前，为了寻找母亲[MuQin]，她去山东莱州找过继父王福至，也得知自己[ZiJi]还有一个[YiGe]叫红梅的妹妹。

　　走进饭店大厅，郜凤琴刚要上楼，看到一个[YiGe]女人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认识王福至吗？”

　　“认识，我还认识红梅……”

　　这正是郜凤琴的生母小林招子。郜凤琴话音刚落，母子二人当即抱着哭了起来。不记得过了多久，郜凤琴才发现不知何时，两人都跪在了地板上。

　　而与人讲起这次重逢，郜凤琴显得很平淡。“缓过神后，我才感觉到，那个叫了一辈子的‘妈’，才是我的母亲[MuQin]。”

　　郜凤琴把养父母[YangFuMu]的照片都装在一个[YiGe]塑料文件袋里。当年生母给养父母[YangFuMu]留下的收养字据和一些发黄的老照片，都被她塑封上了。“你看，我养母多好看啊，真是好看……”她喜欢对人重复这样的话。

　　隔段时间，郜凤琴就把这些摊在床上，一张张拿起来看。看着看着，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眶红了起来，泪水又要忍不住了。

　　不过，郜凤琴很想回日本[RiBen]看看。去年，她原本有一次探亲机会，日本[RiBen]政府对旅费予以资助。但由于老伴的身体状况突然急转直下，她把买好的机票退了，留下来照顾老伴。

　　在日本[RiBen]政府的安排下，藤川去过几次日本[RiBen]。她日语说得还算流利，日本[RiBen]的亲属也对她挺亲切。

　　可是，藤川却并不愿意回到日本[RiBen]。在日本[RiBen]的日子，虽然被亲友们照顾得很周到，但她总觉得自己[ZiJi]身在异国。

　　几乎每次由日本[RiBen]返回中国[ZhongGuo]时，飞机在首都机场着陆的时候，藤川都要笑着对同伴来上一句：“哎呀，可算回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