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初，在杭州的不安】

　　9月3日专列到达杭州。专列刚停稳，毛主席[ZhuXi]就找浙江省负责人熊应堂、南萍、陈励耘等谈话。与他们谈了九届二中全会，又一起唱《国际歌》，还讲了“三要三不要”：要搞马列主义，不要搞修正主义；要团结，不要分裂；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

　　谈话后毛主席[ZhuXi]才住进夕阳山下、西湖边上的刘庄一号楼。毛主席[ZhuXi]每次来杭州，都爱住在这里，在这里召开过很多重要会议。我还是老习惯，由近及远地查看周围环境。一号楼实际上是四合院平房，院子很大，古柏参天。翻过一座不大的山，就是雷峰塔。地形没有[MeiYou]明显变化，但是服务人员却多了生面孔，无论男女都训练有素。我一问，才知道是为这次任务特意挑选的。外围警卫也有变化，浙江省公安机关的老熟人都靠边了，由空五军政委陈励耘负责。出面接待毛主席[ZhuXi]的几位负责人中，只有他说话算数，掌握着省军区和治安大权。

　　我注意到，毛主席[ZhuXi]不知道发现了什么，这次在杭州越住情绪越不安。见毛主席[ZhuXi]这样，连我们[WoMen]也寝食不安起来，尽管我们[WoMen]并不理解这是为什么。一天傍晚，我正在礼堂前的大榕树下给部队讲形势和注意事项。干部战士身着便装，坐在小马扎上，四五十人整整齐齐。毛主席[ZhuXi]由小商、小吴陪着散步，来到队前，大家热烈鼓掌。我上前报告：主席[ZhuXi]，我们[WoMen]正在学习，讲你说的那个“三要三不要”。我讲得不好，请主席[ZhuXi]给大家讲一讲吧。毛主席[ZhuXi]摆摆手，说长江，你指挥大家唱《国际歌》。我从来没有[MeiYou]指挥过，正为难，不知什么时候赶来的汪东兴[DongXing]说，毛主席[ZhuXi]说了，你是队长，不指挥还行？！我硬着头皮指挥大家唱了两遍《国际歌》。毛主席[ZhuXi]很高兴，说唱得不错，再唱个《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唱完了，我问毛主席[ZhuXi]还有什么指示，他挥挥手，说你们的歌唱得很响，不仅要会唱，还要照着去做，一切行动听指挥嘛。

　　这次南巡，毛主席[ZhuXi]活动的范围比较广，接触的人也相当多，其中不少是林彪一伙的。也就是这几天，汪东兴[DongXing]找我们[WoMen]几个干部开会，说前几天给你们讲“三要三不要”那是有所指的。有人要分裂党，有人不听指挥，现在情况比较复杂，你们要提高警惕，防止有人搞破坏。我很想知道指的是谁，好心中有数，以利防范。然而长期警卫养成的习惯，深知此时不宜提出任何问题，重要的是做好应变准备。不过，显而易见这次来杭州，确与往日有很大不同。以前毛主席[ZhuXi]来杭州，对浙江省委、省公安厅的同志不仅很尊重，很爱护，也很有好感。如今不知为什么，毛主席[ZhuXi]对掌管杭州警备大权的陈励耘非常厌恶。有一次陈励耘来，毛主席[ZhuXi]毫不客气地问他：你同吴法宪的关系如何？吴法宪在庐山上找了几个人，有你陈励耘，还有上海的王维国，广州的顾同舟，你们都干了些什么？陈励耘支支吾吾，狼狈不堪。

　　尤其越到后来，毛主席[ZhuXi]了解到的可疑情况越多，越觉得问题严重，对陈励耘他们也就更加不信任了。9月8日午夜，我们[WoMen]刚吃过夜餐，毛主席[ZhuXi]突然叫小商立即通知专列连夜转移到百里外的嘉兴。当时我猜测，我们[WoMen]三个专列停在一个叉道上，目标过大，有人认出毛主席[ZhuXi]的专列了。但到底为什么连夜远调专列，毛主席[ZhuXi]一直没有[MeiYou]对任何人说。

　　【9月10日忽往上海，在专列上接见王洪文等人】

　　9月10日这天与往日一样，我们[WoMen]该做什么做什么，没有[MeiYou]特别安排。上午我们[WoMen]与住地警卫营打篮球，非常激烈。这么热的天，上场的球员个个像水洗过一样，球赛结束后连忙洗澡洗衣服。中午刚过，毛主席[ZhuXi]忽然调专列，没说往哪里走，只说不要告诉陈励耘他们。湿衣服还在“下雨”，战士请示怎么办，我说用雨衣把湿衣服包起来带走。考虑到复杂的情况和我们[WoMen]并不明了真正的敌人是谁、在哪里，为应付可能的意外，我安排前卫车和后卫车分队人员提前进入车站，前卫车要提前几分钟走，后卫车要控制车站进出口和登车地点，只留下30多人随主席[ZhuXi]行动。我和张耀祠乘小车在前面开路，毛主席[ZhuXi]由汪东兴[DongXing]陪着坐小车在中间，警卫部队乘一辆面包车殿后。从出发到登车都很顺利。15时专列离开杭州车站，开往上海方向。

　　事后我从汪东兴[DongXing]回忆中得知，在刘庄的工作人员中，有人秘告毛主席[ZhuXi]，陈励耘布置要他注意主席[ZhuXi]的活动情况。另一位与主席[ZhuXi]交往很深的领导干部托人捎信，说有人在杭州装备飞机。还有人指责停在笕桥机场支线上的毛主席[ZhuXi]专列“碍事”。这些异常情况引起主席[ZhuXi]的警觉，当机立断，下令离开杭州。18时许，专列顺利抵达上海虹桥机场附近的吴家花园专运站。

　　20多年来毛主席[ZhuXi]每次到上海，都下去住几天，因此我们[WoMen]也按惯例作了下车的准备。但是主席[ZhuXi]这次却没有[MeiYou]下车，而是把上海市的党政军负责人王洪文、马天水等找来，在专列上开会或谈话。谈了一个多小时，他们下车走了，我们[WoMen]在火车上吃晚饭，并安排过夜。当晚21、22时，汪东兴[DongXing]找我们[WoMen]几个，包括秘书、卫士。他拿着小本子，一页一页地翻，有选择地传达毛主席[ZhuXi]刚才的谈话内容：庐山这件事还没有[MeiYou]完，还没有[MeiYou]解决……军队要整顿，我就不相信，我们[WoMen]的军队会造反？汪东兴[DongXing]讲到这里，欲言又止，很快翻到下一页。直到1972年3月，我读到中央办公厅印发的《毛主席[ZhuXi]在外地巡视期间同沿途各地负责同志的谈话纪要》才明白，原来汪东兴[DongXing]翻过去的那段是“他们要捂住，连总参二部部长一级的干部都不让知道，这怎么行呢？”汪东兴[DongXing]要求我们[WoMen]严密部署专列周围的警戒，重点部位加设双哨，干部要加强值班。我们[WoMen]一下加了五六个哨，还增设了一个由三人组成的巡逻哨，并让哨兵佩带了冲锋枪。

　　9月11日上午，许世友来了，我把他引到毛主席[ZhuXi]车厢门口，汪东兴[DongXing]接他进去，谈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中午才结束。毛主席[ZhuXi]没留他吃饭，说你自己吃些吧。我把许世友送下车，听许世友说：请主席[ZhuXi]放心，南京军区指战员听党中央的指挥，我们[WoMen]已做好了安排，有了准备。

　　我们[WoMen]的专列从上海开出，向南京行驶。18时许到南京下关车站，我看见许世友在车站迎候。我和主席[ZhuXi]说，许司令员在下面，他说要上来看一看你。毛主席[ZhuXi]说：上午见过了，也都谈了，不见了，请他回去休息吧。我下车告诉许世友，但他仍没有[MeiYou]走。15分钟加水后，专列启动，只见许司令员还在那里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