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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戎生:父亲粟裕的未了心愿 教我研究未来战争--国家史册(5)
五六岁时,爸爸[BaBa]送给我一件特殊的礼物——一支真正的小手枪。这是从一个[YiGe]地主家缴来的礼品手枪,射程很近,没有实战作用,他就交给我保管。他说:“好好学,长大就当兵。”后来我渐渐懂事了,才领悟到爸爸[BaBa]对枪的感情和教我爱枪的苦心。他在少年时,亲眼见到旧军队欺压百姓的事实,上学时还直接同旧军队发生过冲突。他痛恨黑暗的反动统治,痛恨旧军队,立志长大要带出一支为老百姓做事的好军队。显然,他希望我从小立下和他一样的志向,并走到他所在的为人民解放事业献身的战斗[ZhanDou]行列中来。
那时,对他的教诲,我自然还不能“深受教育”,但对枪我是喜爱的。随军行动的环境和条件,使我很快地掌握了瞄准、击发的要领,也学会了擦拭保养。在爸爸[BaBa]的指点下,我的枪法总算还说得过去。
战争[ZhanZheng]岁月里,爸爸[BaBa]是枪不离身,即便成为高级指挥员,他腰里也总带着左轮手枪。全国解放以后,环境变了,他仍然保持着战士[ZhanShi]的本色,保持着对枪的爱好。战斗[ZhanDou]中缴获的枪、我国自己[ZiJi]制造的枪、外国军事代表团赠送的枪,他保留着好几支。星期天,我从学校回到家,赶上他有空,就带我们[WoMen]去进行实弹射击。爸爸[BaBa]的枪法很准,常常同我们[WoMen]比赛。有一回,他嫌胸环靶太大,就用一节树枝插在地上,上面顶着半个乒乓球,然后让我和弟弟先打。我弟弟是区射击代表队的队员,但几十米外打这么小的东西还是头一回,他没有打中。我的射击结果也和弟弟一样。爸爸[BaBa]笑了笑接过枪,压上子弹,持枪瞄准,第一枪就把目标打碎了。我和弟弟暗暗叹服。各种枪,爸爸[BaBa]都要学学,步枪、冲锋枪、机枪,他都打过,而且熟习性能。他熟习枪也爱惜枪。有一次我擦拭他保存的几支枪,将狙击步枪的瞄准镜取下来了,他很生气,把我训了一顿。而后耐心解释说:“随便拆卸瞄准镜会影响射击精度。”乘下一次射击的机会,我们[WoMen]对枪作了重新校正。
对我国自己[ZiJi]设计制造的枪,他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那还是他当总参谋长期间,有一天我信口开河道:“咱们的枪不好,美国的卡宾枪又轻又灵活。”他沉下面孔很不高兴地说:“你就知道洋人的好!告诉你,咱们自己[ZiJi]也有好枪——半自动步枪!我们[WoMen]要立足于用自己[ZiJi]的武器消灭敌人。”现在回想起来,他这句话包含了复杂的国际斗争背景和我党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坚定立场。1960年部队[BuDui]赠给他一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他十分高兴。他左手残废,不能像健康人一样操枪,就请修理工在下护木上安了一个[YiGe]握把,这样他就可以进行各种姿势的射击了。毫无疑问,这支枪也成了他的一件“珍宝”。
1966年“文革”开始了,根据中央的规定,私人手中的武器一律上交。爸爸[BaBa]监督我把枪精心地擦拭好,然后再三叮嘱接收的同志:“你们可要保管好。运动完了我还要。”当时我已有五年军龄,很同情爸爸[BaBa]:一个[YiGe]老军人在战争[ZhanZheng]年代同枪结下的感情,确实难以割舍。然而,我只想对了一半。爸爸[BaBa]喜欢保存四样东西,枪、地图、指北针、望远镜。比如有一个[YiGe]非常旧陋的硬壳指北针,只比五分硬币略大一些,他也当宝贝收着。四样东西里,他最喜欢的又数枪和地图。有一次,部队[BuDui]印制了一种的确良的华北地区交通图,很精致耐用。我多领了一张给他,他特别高兴,看了又看,很珍惜地收进了他的书柜。他办公室和住房内,最主要的装饰品就是地图。世界上哪里发生了动荡,他就挂那里的地图。我蓦然想到:他爱枪,不仅仅是对过去战斗[ZhanDou]生活的感情寄托,这是反映他时刻关注着战争[ZhanZheng]风云,时刻注视着现代战争[ZhanZheng]和国家的安危。
有一件事更印证了这一想法。部队[BuDui]开始装备一种新型步枪之后,他对我说:“这种枪目前还不大适合我们[WoMen]部队[BuDui]的情况,枪的射速太高,弹药供应有一定的困难,现在的后勤保障能力跟不上。作为指挥员,要教育部队[BuDui]熟悉枪的构造性能,让部队[BuDui]学会节省弹药。”我深知爸爸[BaBa]有个特点,说话虽很简洁,但不考虑成熟,他不随便说出口。听了他的话,我又查对和计算了一些数据,不由心服口服。按这种枪的战斗[ZhanDou]射速,一个[YiGe]战士[ZhanShi]带的子弹只够打两分多钟,如果在遂行快速穿插任务、后勤供应困难的情况下,战士[ZhanShi]不注意在战斗[ZhanDou]中节省弹药,确实会造成严重后果。爸爸[BaBa]不是否定这种枪,而是根据它的战术技术性能、部队[BuDui]执行的战斗[ZhanDou]任务、后勤保障能力以及战术技术变化等诸多因素,提出带来的一系列新问题,思考解决的办法。
爸爸[BaBa]爱枪,不等于他的思想滞留在小米加步枪的阶段。1947年1月鲁南战役后,他就协助陈毅同志组建了我军第一支特种兵纵队;解放舟山群岛,他精心研究和严密组织了陆、海、空诸军兵种合同作战。他牢记着恩格斯的名言:“一旦技术上的进步可以用于军事目的,并且已经用于军事目的,他们便立刻几乎强制地,而且往往是违反指挥员的意志,引起作战方式上的改革甚至变革。”1979年,他在一次讲话中提到,“就轻武器来说,在人民战争[ZhanZheng]的广阔战场上,特别是在敌后战场和次要战场,在近战、夜战和一定地形条件下的作战,仍将发挥重要作用。但是,我以为,在未来反侵略战争[ZhanZheng]的正面战场和主要作战方向上,特别是在进行战役决战和战略决战的时候,就必须以重武器为主。这是一个[YiGe]很现实的问题。作为唯物主义者,我们[WoMen]必须看到并且勇于承认这一点”。
爸爸[BaBa]教我爱枪,是要我热爱兵的生涯,培养兵的气质,初步具备兵的思想技术素质,以便做一个[YiGe]合格的现代革命军人。无疑,爸爸[BaBa]的言传身教,对我有着极大的示范、熏陶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