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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小平改革开放的幕后:追寻大逃港事件真相--中国年鉴
本文原载于《看历史》
逃港的事情,宝安[BaoAn]县的老百姓在以前是不愿说或者不屑说的,进入21世纪,回答我同样的问题时,他们[TaMen]的声音就响亮了:“逃港又怎样?”“改革开放[GaiGeKaiFang]是从我们[WoMen]宝安[BaoAn]县搞起来的。”他们[TaMen]敢于为自己辩护了。
1982年,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深圳特区报》工作,当时,深圳已经被设立为经济特区了。我听到当地(宝安[BaoAn]县) 的人常说:“改革开放[GaiGeKaiFang]最初是在我们[WoMen]民间先搞起来的”,采访和调查中又听说民间的开放同建国三十多年来宝安[BaoAn]县的几次大的逃港事件有关。我很惊讶,以前只知道特区是邓小平要办的,原来邓小平的决心后面,还有一幕大戏。我就决心弄出个究竟,开始一点点地进行调查。
木讷与恐惧事情的进展却并不顺利,因为那时候,逃港这件事还是禁区。1988年我开始调查时,被调查的人往往都否认宝安[BaoAn]县发生过逃港事件。当年,当地的人因为逃港普遍被压制过,有的还被关起来、被狗咬伤过、甚至被边防军打伤过。这些[ZheXie]往事在1980年代末、1990年代初的主流意识中,是不能放到案上说的。
但是在私下里、饭桌上,大树下,我发现他们[TaMen]相互之间却经常谈逃港经历的酸甜苦辣。但当我再去找他们[TaMen]时,发现我手中的纸和笔,他们[TaMen]又不说话了。这些[ZheXie]说法和现象很触动我。
我认识宝安[BaoAn]县万丰村的经济带头人潘强恩董事长,他倒是说得很明白,他说,改革开放[GaiGeKaiFang]是我们[WoMen]用血写出来的,没有[MeiYou]大逃港,哪有改革开放[GaiGeKaiFang]啦,“我们[WoMen]死了多少人哪,淹死的,打死的,狗咬死的,枪毙的,都有,在我们[WoMen]村里就有。”
于是,我通过潘强恩董事长的关系,来到万丰村。他安排我住在村里,我在那里住了四天,想见见逃港者和他们[TaMen]的家人。但是,一般男的不敢出来说话,只有一些妇女出来应付我。后来经过潘强恩的再三动员,才来了六七个女人,她们的男人都是逃港的,有的从山上掉下来,有的在海里淹死了。
我们[WoMen]在公司的会议室见面,当时的农民企业家办公室很简陋,就是一间农舍,地是泥土地,踩得多了,都是黑色的。有的妇女牵着孩子来,孩子们还很小,全是孤儿寡母的,很可怜。那些没了父亲的孩子还不懂事,满屋子跑。这些[ZheXie]受访的妇人很迟钝。对我的询问没有[MeiYou]什么热情,问一句答一句。
虽然潘强恩对她们进行了动员,但她们看上去还是很木讷,谈不出什么内容来。看来,她们对这件事没有[MeiYou]多少认识,只是因为潘总交待了,来完成一下任务罢了。
当时这种不敢讲话的现象很普遍,不光万丰村。我去沙井镇了解渔民冲击派出所的事件时,村民听说记者来了,也都很紧张,谁都不答话。1979年,刚搞改革开放[GaiGeKaiFang]时,这里的农民以为“改革开放[GaiGeKaiFang]”就是可以自由去香港[XiangGang]了,要出海,结果派出所把船没收了。渔民就冲击派出所要抢回渔船,还要抓出封船的人。但是在潘强恩介绍情况之前,沙井镇没有[MeiYou]人承认这里发生过冲击派出所事件,所有逃港者的家属都说,这里没有[MeiYou]逃港的人,没有[MeiYou]抢船的事,好像啥都没发生过。
我也曾彷徨过。单位的领导好意地劝我:“不要碰这个事了,引火烧身哪,你还年轻,正事不管,管这些[ZheXie]干嘛? ”
我采访的那些村子的领导也认为,你搞这个干啥,(这些[ZheXie]事)绊我们[WoMen]脚的,都过去了,不要再纠缠旧事了,不是都要求我们[WoMen]向前看了吗?
因为我是党报的记者,村里人往往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一般都回答说没这个事情,干部就说,陈记者,我了解一下再向你汇报。可是后来我多次把电话打去,他们[TaMen]又敷衍推托了,最有代表性的话就是那句:朝前看嘛。
这种讳莫如深的现象一直到90年代初,都没有[MeiYou]改观。
大约到了21世纪初,对大逃港事件,当地人在私下谈论得多起来了。除了当地的个别领导,乡镇书记这一级的干部,还不敢放开同我谈逃港的问题外,当地农民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忌讳了。有的还把我请到屋里去,请我喝茶,边喝边谈。原因很简单,经过十几年的经济发展,老百姓的民主意识提高了,腰杆子也硬了。从农村改革,土地承包,办三来一补工厂,出租房屋,宝安[BaoAn]县的农民富得流油。以前怕村干部管他们[TaMen],罚他们[TaMen]的工分,现在他们[TaMen]怕谁呀?凭自己的两只手干活,凭自己的本事办厂经营,农民不怕了。所以敢说话了。
沙井镇抢船事件发生在1979年。我是1990年代到沙井马鞍山村调查这一事件的,这是我在《大逃港》的第二集中想写的一个章节。群众冲击派出所之后,公安局派人来把大队支书抓了,准确地说,是他自己找上门去说,你们把我抓了吧。他被关了十多年。我通过熟人找到了派出所的同志带我到马鞍山去。他被释放后开了个小杂货铺,我们[WoMen]见到他时,他正在收拾杂货。派出所同志说老陈啊,记者找你了。我握住他的手,这时我明显感到他的手一直在发抖。他还是怕,怕民警,这种恐惧是忘不了的,已经成为条件反射了。十多年的牢狱让他付出的太多了, 太惨重了。
我还是叫他陈支书,我说“陈支书,你是条好汉,我们[WoMen]记得你。你帮了村子的人。”他的眼就红了。
陈支书很木讷,说不出很多话,他反复地跟我说一句话“跑了那么多人,我犯了错误”,我注意到他一直说自己犯了错误,没有[MeiYou]说过自己犯罪。他只是担起了这份责任,也讲不出大道理,只是说党好,这么久了还派人来看他 (指我来采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