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皮定钧（左）在朝鲜上甘岭。

在朝鲜战场上躲避冷枪的美军陆战队士兵。

美军陆战队狙击[JuJi]手在战场上。

▲张桃芳在朝鲜战场上的杀敌照。

中国军事博物馆抗美援朝战争馆中展出的“水连珠”。

张桃芳的老战友吕长青[ChangQing]近照。

　　这是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步马枪。

　　它在世界上的通用名叫M1944式莫辛-纳甘，而在中国，解放军战士喜欢叫它“水连珠”。

　　枪非名器，眼前这支却不一般，它骄傲地躺在中国军事博物馆抗美援朝战争馆内，一排注释说明了它曾经的辉煌：

　　“抗美援朝战争中，它的主人使用它曾在32天内以436发子弹击毙214名敌人[DiRen]，创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冷枪杀敌的最高纪录。”这一战绩，放到世界上的任何一场战争内，都是一个[YiGe]奇迹。枪的主人张桃芳，因此被称为“狙神”。

　　如今，枪不能言，“狙神”已逝。幸而，与张桃芳同一个[YiGe]战壕的老战士吕长青[ChangQing]，帮助记者重温了上甘岭上的那段传奇。

　　一杆老枪

　　“军博里摆的那杆枪我也用过。”吕长青[ChangQing]语出惊人。这位曾与张桃芳同一个[YiGe]战壕的老战士，总是眯缝着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却瞪得炯炯有神，仿佛正端着枪瞄准。这个表情，自他从朝鲜战场上归来后，就没有变过。57年了，战争“后遗症”甚至改变了他的样貌。

　　当年，吕长青[ChangQing]不但是和张桃芳同一个[YiGe]班的战士，而且还是一名出色的狙击[JuJi]手。如今，他已经从地质队退休，在河北唐山的乡下养老。

　　档案上记载，吕长青[ChangQing]在抗美援朝期间“杀死杀伤敌人[DiRen]178名”，这一纪录虽然比不上张桃芳，但依据现有的全世界狙击[JuJi]手大排名，吕长青[ChangQing]也能排在前100名之内。

　　对于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吕长青[ChangQing]只在酒酣耳热之际跟儿子讲起，至今连单位同事都不甚了解。同村的人只知道，吕大爷赶集的时候喜欢打气球，而且百发百中，每次都能拿到头奖。

　　几年前，电视上播放了关于抗美援朝狙击[JuJi]手的纪录片，当张桃芳出现在画面里的时候，吕长青[ChangQing]激动得跳了起来，他多想上前拥抱自己的老战友啊！然而，几经找寻，得到的消息却是老张已在潍坊一军队干休所病逝了。

　　“我们四个，难道只剩下我了？”上甘岭前沿阵地[ZhenDi]班的其他三位狙击[JuJi]手仿佛就在老人眼前，他说他想在有生之年和他们重聚，一起去中国军事博物馆摸一摸那支枪，那支属于他们四个人的枪。

　　在军事博物馆，记者见到了这杆老旧不堪的马步枪[BuQiang]，它在世界上的通用名叫做M1944式莫辛-纳甘骑步枪[BuQiang]，口径7.92毫米，枪管长520毫米，瞄准工具为弧形标尺，弹头初速每秒820米，有效射程1000米。

　　这支步枪[BuQiang]连狙击[JuJi]手必备的瞄准镜都没有，但玻璃后面的一排注释却让人肃然起敬：

　　“抗美援朝战争中，它的主人使用它曾在32天内以436发子弹击毙214名敌人[DiRen]，创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冷枪杀敌的最高纪录。”

　　在人们的印象中，狙击[JuJi]手都是一人一枪。电视剧《我的兄弟叫顺溜》里，顺溜与他那把1942式狙击[JuJi]步枪[BuQiang]更是形影不离，哪怕睡觉时也紧紧地抱着。但吕长青[ChangQing]告诉记者，由于朝鲜战场的特殊形势，军博里那支枪不仅是属于张桃芳一个[YiGe]人的，而是属于阵前班的四个狙击[JuJi]手的。

　　“我们班镇守在上甘岭597.9号高地最前沿的7号阵地[ZhenDi]，其实就是一条30多米长的交通壕。”别看过了这么多年，吕长青[ChangQing]仍然清楚地记得上甘岭上的每一寸土地。

　　“最近的射击台距敌人[DiRen]也就50多米，对面阵地[ZhenDi]上的美国佬是黄眼珠还是绿眼珠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所有能反光的东西全部要摆在地下，不然就会引来一通狂轰滥炸。”吕长青[ChangQing]回忆说，两军就像牙齿一样互相咬在一起，对面的美军第3师装备精良，使用的是高射机关枪等重火力，还有侦察机配合。白天时，我方一不小心，就得付出血的代价。

　　显然，顺着交通壕爬向射击位时，如果背着枪，目标[MuBiao]很容易暴露。吕长青[ChangQing]说，他们4个狙击[JuJi]手包括张桃芳在内，分成两班，轮流杀敌，都用过那支枪，死在这枪底下的敌人[DiRen]难以计数。

　　“严格地说，张桃芳只是神枪手，不是狙击[JuJi]手，因为这杆枪根本就不是狙击[JuJi]步枪[BuQiang]。”军事博物馆兵器馆主任李延林介绍说，莫辛-纳甘是一种非自动骑步枪[BuQiang]，每扣一次扳机，都要再拉一次枪栓，然后才能再打。如果第一次射击失手，基本上没有补中的机会。在自动步枪[BuQiang]诞生前，这种枪虽然小有名气，但它在射速和精度上都算不上狙击[JuJi]步枪[BuQiang]。

　　二战末期，前苏联定制了这种骑步枪[BuQiang]，到二战结束，产量超过1700万支。由于当时战事已近尾声，所以装备本国部队的并不多，反而大量投放到了朝鲜战场。

　　相对于远距离狙击[JuJi]，莫辛-纳甘这种枪更擅长打巷战。1943年一些苏联红军战士反映M1891/30步枪[BuQiang]在巷战时显得太长，有时还要装上刺刀，于是苏联设计师把折叠刺刀安装在M1891/30步枪[BuQiang]侧面，并剪短了枪管，就完成了这种枪的设计。

　　设计师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这种枪会用于狙击[JuJi]战，但它恰恰是志愿军狙击[JuJi]手的标准配置。

　　1952年1月29日，我军专门发出了一个[YiGe]指示，“要对敌人[DiRen]阵地[ZhenDi]上的单个目标[MuBiao]和小群目标[MuBiao]组织轻重机枪和步枪[BuQiang]予以歼灭，并组织特等射手展开狙击[JuJi]作战”。其中有一句话非常重要：“我们坚决反对认为在现代战争中，步枪[BuQiang]已经是落伍武器的说法。”这里的“步枪[BuQiang]”指的就是莫辛-纳甘骑步枪[BuQiang]。相对于军中其他武器装备而言，它射击准确性较好，而且特别耐寒，被志愿军战士亲切地叫做“水连珠”。

　　遗憾的是，这次改款给“水连珠”留下了个致命的弱点——枪管比较短，子弹的散布面比较大，如果不经过刻苦训练，根本打不好。就连带有传奇色彩的张桃芳，也曾经栽在这枪上面，连着“吃了三个大烧饼”。

　　不过，正是这件糗事，彻底地改变了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