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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诗人徐迟--中国年鉴(2)
徐迟之死
读着土黄纸的、每一个[YiGe]字都要细详的《现代[XianDai]中国[ZhongGuo]诗选》,从而想起我与徐迟诗人[ShiRen]的交往。上世纪70年代末,他和妻子陈松暂住南浔小莲庄,我去看他。这是我们[WoMen]第一次见面。在他卧室小坐片刻,他便带我往嘉业堂藏书楼旁的小河边散步,边走边谈诗,虽然那时他已很少写诗了。邵燕祥说:徐迟是一位纯粹的诗人[ShiRen],他的报告文学也是当诗来写的。“诗人[ShiRen]”不仅是徐迟的第一个[YiGe]身份,也是最根本的身份。他的诗学转型乃至人生选择,都体现出了一个[YiGe]诗人[ShiRen]的秉性和气度。此话说得极是。
尔后,我和徐迟接触渐多。凡他回乡,我总能当面向他请教,还为他拍摄了许多照片。我请他写字,每次他都笑呵呵的,从不拒绝,没有一点大诗人[ShiRen]与报告文学家的架子。
1996年12月18日夜晚,我突然间接到讯息:“著名作家,83岁高龄的徐迟,12月13日凌晨,于武汉逝世。”后来又在《新民晚报》上读到李辉的《悲徐迟》一文。他写道:“就在一星期前,李小林(巴老女儿)与我在电话中,谈及想请徐迟为《收获》开办一个[YiGe]专栏的设想。昨天晚上,我告诉她这个噩耗。她连声说遗憾,说如果早一点与徐迟商定,说不定他不会做出这样[ZheYang]的选择!”
1997年1月3日,施蛰存老给友人的一封信中这样[ZheYang]写道:“徐迟是老友;他最早的诗,是我为他发表于我编的《现代[XianDai]》月刊上的,由此成名。解放后,特别是写了一篇《哥德巴赫猜想》(刊于《人民日报》),由此大名鼎鼎,然由此而自高自大,不认老朋友了。去年,回南浔时来我处,小座即去,与他相对无言,我们[WoMen]已谈不拢了!”又说,听说他续弦后,伉俪不合,闹了离婚,新夫人把他的钱都刮光了,以致郁郁不乐,终至自杀,恐亦当“自负赢亏”了,怪谁呢?……
秀州书局第53期(1997年1月20日)简讯上,转载米舒(曹正文)先生1月6日电话说:“冯亦代先生认为徐迟跳楼是狂躁症所致!”并转载了范泉先生1月11日从上海的来信:“……徐迟兄孩子徐津、徐延、徐建、徐音正向其父亲的朋友征稿,编成纪念集《送徐迟远行》(暂名),由上海书店出版社出版。”
我想,对于徐迟之死,应该说“黄昏恋”、“狐独感”之类的原因,是事物的触发点。对已达84岁高龄的诗人[ShiRen]来说,这根本不太可能造成他会去跳楼的。至于施蛰存老的说法,我亦不能苟同。金钱对徐迟那样高龄的人,也已不太那么重要了,至少他还保留着一份作为高知的退休工资。至于所谓“狂躁症”,则没有迹象。无论哪类病,在未发展到顽症、绝症时,平时总有一点迹象会发生过;而在徐迟先生写与冯亦代的最后的信上,他说于武汉的生活状态很好,每天专心在电脑上写文,闲时喝茶读书,根本没有这类病症。从徐迟在《笔会》上最后一文《我与计算机》的字里行间,也读不出这类迹象。
记得李劼先生有一文《山顶立和海底行》,阐述了生命本源的意义。他说:“从某种终极意义上说,人生具有本然的修炼意味,只是有的人意识到了,有的人没有意识到。但不管意识到的还是没有意识到的,人生总不外乎呈现为向上和向下这两种生命状态。”因此,我们[WoMen]能不能说徐迟之所以这样[ZheYang]诀别,是不是生命和艺术到达顶点之前、追求美之极致时的一种特殊方式?是不是在结束生命之际,他把自己生命之本,献给了毕生追求的美呢?我们[WoMen]这些人,对一位纯粹的诗人[ShiRen],对他所追求的人生之美的困惑,也许是无法体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