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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元培先生的几个足印：不愿当“肥马”--中华人民共和国年鉴
《蔡元培[CaiYuanPei]全集》洋洋18卷，《蔡元培[CaiYuanPei]年谱长编》4大卷，百余万言。先生改造北京大学[BeiJingDaXue]，引发“五四运动”；创办中央研究院，开中国现代科学研究之先河，仅此两件大事足垂不朽。但蔡元培[CaiYuanPei]更了不起之处，在于他关于科学、民主、人权、自由的先知先觉的光芒，时至今日依然闪光，并且是我们全民族迫切的、艰难的、伟大的追求。怀着如此崇敬的心情，笔者较为系统地阅读了蔡元培[CaiYuanPei]先生的历史和著作，清晰地看到了他的卓越贡献，但也深切地感到了先生走过的道路是多么曲折。
多年前，笔者在阅读胡适自传性的文字时，知道胡适的母亲是一位非常贤惠的女性，她为了给胡适的舅舅治病，竟然深信人肉可以治好大病的愚昧说教，她在给弟弟煎草药时，竟然悄悄地从自己的胳膊上割下了一片肉，放在草药中一起煎熬。读至此处，我不禁毛骨悚然，以至掩卷，闭目，让加快的心跳慢慢地平静下来。我被胡适母亲的自我牺牲精神所感动，更多的是为当时中国人的愚昧而叹息。我认为胡适母亲的行为必定是罕见的特例。不料，多年后，我在阅读《蔡元培[CaiYuanPei]先生年谱长编》的时候，得知年轻的蔡元培[CaiYuanPei]在母亲重病时，他也和胡适的母亲一样，割下了自己臂上的一片肉，放在中草药中煎熬，以为这样做有奇效。结果母亲的病还是不治，只有50岁就逝世了。这件事说明，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通晓四书五经的蔡元培[CaiYuanPei]，当时的自然科学知识，特别是医学知识等于零。蔡元培[CaiYuanPei]尚且如此，鲁迅笔下那个笃信吃人血馒头能治病的华老拴父子就不足为奇了。推而广之，我们可以想见中国人从专制社会走向近、现代化的起点是何等的低。
到了1917年，蔡元培[CaiYuanPei]已名满天下。这年他出任北京大学[BeiJingDaXue]校长。1919年发生“五四运动”，北京大学[BeiJingDaXue]是这一运动的核心与主力。5月4日这天数千学生上街游行，反对段祺瑞政府在卖国的《凡尔赛和约》上签字。愤怒的学生火烧赵家楼，痛打章宗祥，军阀政府出兵镇压，抓捕了30多名学生……
蔡元培[CaiYuanPei]是爱国的，也是爱学生的，所以他刻不容缓与军阀政府义正词严地进行交涉，迫使当权者立即释放了被捕的学生。1919年5月9日，蔡元培[CaiYuanPei]写了《辞北大校长职出京启事》，发表在次日《北京大学[BeiJingDaXue]日刊》上，全文如下：
我倦矣！“杀君马者道旁儿”。“民亦劳止，汔可小休”我欲小休矣。北京大学[BeiJingDaXue]校长之职，已正式辞去；其他向有关系各学校，各集会，自五月九日起，一切脱离关系，特此声明，惟知我者谅之。
这个启事的开头说写道：“杀君马者道旁儿”隐含着什么意思？为此，笔者向著名的古文字学家金文明先生请教，他说这个典故的大意是说，长吏养的马很肥，路边的小孩子们和其他人对这马都喜欢而兴奋。养马的人听了赞美很高兴，便让他的马奔跑不已，结果把马累死了。这马的命运就是被“捧杀”了。蔡元培[CaiYuanPei]在“五四运动”发生后，先是全力以赴地拯救被捕的学生，达到目的后立即辞职。他在辞职的启事中为什么一开头就说“我倦矣！杀君马者道旁儿”？对此事有种种的猜说，依我之见，蔡元培[CaiYuanPei]的头脑是出奇的清醒和理智——他知道自己威望很高，但不愿做一匹肥马，不愿意被捧杀。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蔡元培[CaiYuanPei]不愿当“肥马”的言论，是针对北京大学[BeiJingDaXue]的师生吗？不是，他的矛头所指是北洋军阀政府。为蔡元培[CaiYuanPei]辞职事，北洋军阀政府发了个“大总统指令第1332号”，其中对蔡元培[CaiYuanPei]赞美有加，并一再挽留。1919年6月15日，蔡元培[CaiYuanPei]则公开发表了《不愿再任北京大学[BeiJingDaXue]校长的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