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人民共和国年鉴简介
中华人民共和国年鉴网是忠实记录中国改革开放和建设成就及国家方针政策的唯一综合性国家年鉴网,是为落实中央关于“开展数字化、网络化建设,做好方志资源的整合、共享与开发利用”的有关精神,打造网上国史馆,推进国家史志信息化的建设的具体举措。中国年鉴网通过推出“阅后即定”等新技术,让历史能定时凝固下来,致力为每个行业、地区、单位、个人提供网上与移动历史空间,让每个行业、地区、单位以及个人都有自己的一部史记,都能在历史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热点内容
推荐内容
网站首页 > 历史人物 >
丹尼尔·贝尔:他见证了美国世纪--中国年鉴网
对贝尔的离去,《纽约时报》感慨不已,说他一生的事业“几乎无所不包”:此人不但积极参与上世纪三十年代左翼政治,及时报告“意识形态的终结”,而且高瞻远瞩,预见到“后工业社会、后现代文化”的降临。
丹尼尔·贝尔像 李媛 绘
贝尔究竟是何许人?他是左派、自由派,还是保守派?说到底,贝尔是典型的二十世纪美国知识分子,其身世坎坷、左冲右突、上下求索,恰好浓缩了一部从现代到后现代的美国大历史。他的经历亦能生动印证:在长达百年的盛衰衍变中,美国人的实用精神,是如何驱使其思想不断融合、杂交出新的。
1月25日,中国人欢度春节前夕,波士顿传来一个惊动舆论的消息:美国社会学领袖、著名文化批评家、高龄九十一岁的丹尼尔·贝尔(Daniel Bell)因病故去。哈佛大学社会学系发出讣告,称贝尔是哈佛的荣耀、社会学的图腾,二十世纪美国最出色的公共知识分子之一:因为这位令人称羡的总体性专家(Specialist in Generalization),竟能将社会评论与学术研究完美结合为一。
对贝尔的离去,《纽约时报》感慨不已,说他一生的事业“几乎无所不包”:此人不但积极参与上世纪三十年代左翼政治,及时报告“意识形态的终结”,而且高瞻远瞩,预见到“后工业社会、后现代文化”的降临。
英国《经济学人》紧随其后,也推出专文说:贝尔身为“伟大的社会学家”,对资本主义研究贡献巨大,堪与熊彼得、凯恩斯比肩。凭他一支笔,居然接连写出事关欧美社会全局的三部大作:《意识形态的终结》(1959),《后工业社会的来临》(1973)、《资本主义文化矛盾》(1976)。
贝尔的三本书
记得1986年,我从哈佛回国不久,就在《读书》杂志撰文,介绍贝尔的学术政治背景。时隔二十五年,那篇纸页发黄的旧文章,读起来依旧传神:
在哈佛,博士资格大考的难题,往往是要学生比较批评一串最具魅力权威的精神导师。这种考法,目的是验证学生的批判反思能力。由于哈佛注重经典,做学生的读书百般挑剔,难得称人一声“权威”。再者,因为是负笈远邦,我习惯站在一箭地开外,对人皆目为权威者,反而要掂量再三。据此原则择出一些老而不朽者:他们从事学术活动几十载,历经社会主义、自由主义、新保守主义三大思潮冲刷,非但没有被淘汰,反而以其各自的理论影响,建立起长久的学术秩序。这方面,贝尔正是一个能代表美国思潮的人物。
贝尔是哈佛大学终身教授,虽然每年还在社会学系挂牌,却很少登台授课。因为他自称是经济领域的社会主义者、政治上的自由派、文化保守分子,同学们私下叫他圣三一教堂(Trinity Church)。绰号不恭,倒是点明老先生奇特的组合型思想。仅此一桩,就让校园里多少额头高高的雅皮士刮目相看,顿生好奇。
如今大学里的中国师生,一讲起美国学界,往往脱离历史语境,愣说人家是左派、右派、自由派——殊不知那些保守派大牌学者,往往是在左派阵营中孕育成形的。看看贝尔引以为荣的“三明治思想”,大家至少应该明白一点:简单地贴标签、戴帽子,很容易错看美国学者、误读美国思想哦!
贝尔的三本书,究竟讲了什么道理?简单说,它们犹如三座路标,鲜明标记了二十世纪美国起伏跌宕、由盛变衰的历史进程。
第一本书《意识形态的终结》,实为贝尔博士论文。它总结战后美国思潮如下:一、美国左翼运动失败,证明美国国情特殊,革命方案无效。二、罗斯福新政起死回生,迎来资本主义盛世。三、乌托邦幻想破灭,促使美国人放弃激进政治,从此步入“非意识形态化”的管理型资本主义。
这本天问集,仿佛尼采喊出“上帝已死”,引起舆论大哗。其划时代意义在于:它带头指示欧美思想危机——由于摈弃马克思主义,西方人思想枯竭,惶惶不知向何处去。战后经济繁荣,滋长苟安心理。左右派思想式微,令自由主义升级为主流思想。杜鲁门时代,美国教育机构扩张,将大批激进文人纳入体制。肯尼迪精英治国,更方便了知识与权势结合。
然而贝尔这一代人在集体转向自由主义、大唱民主赞歌之余,却亲眼目睹了自由主义的浮躁浅薄、破绽百出。1968年新左派革命,一举击破自由派梦想:意识形态这东西,哪里是那么容易终结的?看来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说的依然不错:人类不可能没有意识形态,但也不能因此而作茧自缚。
贝尔不甘被动,又于1973年推出《后工业社会的来临》。此书作为一部未来学名著,首创“后工业社会”概念,指其特征为:一、高科技创新理念,已取代社会革命,不断引领发达资本主义经济腾飞;二、第三产业作为经济主导,造就庞大福利国家,形成消费社会;三、技术官僚信奉效益原则,开创全社会科学治理。西方发达工业国,因而也具备了一系列前所未有的弊端。
贝尔正确预告了发达资本主义的发展趋势,同时也引起他与欧美左派的持续论战。与之相左,德国马克思主义学者曼德尔推出《晚期资本主义》,美国左派旗手詹姆逊发表《后现代主义:晚期资本主义文化逻辑》。其中有关消费社会、后现代文化的辩论,已由欧美学界波及普通民众,至今回响不绝。
贝尔的第三本书《资本主义文化矛盾》(见北京三联书店1989年版中译本),问世于1976年,正值美国建国两百年之际。此时的美利坚合众国道貌岸然,正处于全球霸权的高峰。一反世人对美国的仰慕,贝尔居然捶胸顿足、痛不欲生,为资本主义唱起了哀伤挽歌!
在贝尔看来,资本主义历经两百年发展演变,自身结构已发生重大变化。其致命症结,在于内部脱节、系统断裂。它的三个子系统,即经济、政治、文化相对独立,分别围绕其自身的轴心原则,以不同节律交错运转,甚至逆向摩擦、相互碰撞。随着后工业社会急剧扩张,矛盾将日趋突出,难以遏制。
身为马克思、韦伯的宏观社会学传人,贝尔善于从大处着眼,敏锐发现发达资本主义的文化弊病。他目光犀利、一针见血地指出:资本主义空前的物质丰裕,正迅速蚕食它赖以发家的一种美德:此即韦伯所说的新教伦理,及其提倡的勤奋工作、节俭持家、延迟满足。如今美国人崇尚科技、追求享乐、嗜好消费,尤其喜欢寅吃卯粮、花别人的钱以自肥。随着福利政策蔓延,消费欲望攀升,美国人今后还能艰苦打拼、冒险创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