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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书信中的朱安--国家年鉴
□张映勤
鲁迅留下的书信有一千多封,但是没有一封是直接写给朱安的。在两人41年的婚姻生活中,有20多年异地生活。即1906年婚后重返日本三年,1909年8月回国在杭州近一年,1912年2月至1919年底近八年单身在北京,1926年8月至1936年10月十年在上海等地。两人虽无感情可言,但朱安始终是鲁迅名义上的夫人,就现有的资料,我们发现鲁迅从来没有直接给朱安写过信,自己所有的信息都是在与母亲的来往信件中传递。可见鲁迅对自己婚姻及朱安的态度。
笔者查阅《鲁迅全集》,只找到他在与别人的通信中四次提到过朱安,现归纳如下:
1925年9月29日,鲁迅在给许钦文的信中谈到:“内子进病院约有五六天(现)已出来,本是去检查的,因为胃病;现在颇有胃癌嫌疑,而是慢性的,实在无法(因为此病现在无药可医),只能随时对付而已。”“内子”即是指朱安,她因严重胃病在山本医院住了五六天,这一年的八九月正是鲁迅和许广平定情热恋之际,朱安看在眼里,感到空前的心理压力和精神压力,内心的压抑紧张终于以身体的病痛外现出来。许钦文是鲁迅的同乡和学生,与朱安的关系较好,所以在信中提到妻子的病。其实朱安这次生病很可能是病由心生,她得的也不是胃癌。她1947年因心脏病去世,享年69岁。鲁迅几次到医院和医生商讨病情,并在信中和朋友谈起,他的心里也是相当纠结的。
1929年5月中旬,鲁迅回到北京探视母亲,他在5月17日致许广平的信中写道:“上午,令弟(许羡苏)告诉我一件故事,大约一两月前,某太太对母亲说,她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带了一个孩子回家,自己因此很气忿。”这里的“某太太”即是指的朱安。鲁迅自1926年8月与许广平南下,转年十月两人在上海同居,这次回京,朱安很可能听到许广平已经怀孕的消息,其心理的感受一定是痛苦复杂的,她和老太太说起此事,老太太却不以为然,正为大儿子有后而高兴不已。孤独无助的朱安这次彻底绝望了,她原以为虽然大先生不喜欢她,自己像蜗牛一样慢慢地爬,总会爬上去。现在连这个机会也没有了,她只能侍奉老太太一个人,给老人养老送终了。
1932年11月,鲁迅再次回到北京,11月5日他在给许广平的信中写道:“某太太于我们颇示好感,闻当初二太太曾来鼓动,劝其想得开些,多用些钱,但为老太太纠正。”“某太太”就是朱安,鲁迅上次回京时儿子海婴还没有出生,而这一次已经有了海婴,对于鲁迅的后继有人和海婴的生长情况,母亲和朱安特别高兴,并给以极大的关心。朱安“颇示好感”,不仅仅对于鲁迅自己,而是对于他们的三口之家,因为许广平为鲁迅生了儿子,有了香火继承人,朱安认为,大先生的儿子也是她的儿子,自己的心愿了却,这是一个很大的原因。这时的朱安不仅接受现实,正视现实,而且对丈夫回来和海婴出生怀着极大的喜悦,然而这也是她与鲁迅的最后一次相见,四年之后大先生便去世了。
鲁迅于1934年5月29日写给母亲的信中,又提到朱安。“十六日函中,并附有太太来信,言可铭之第二子,在上海作事,力不能堪,且多病,拟招至京寓……”这一次是由于朱安曾在信中问鲁迅关于她侄子工作的事,鲁迅向母亲说明自己和三弟周建人为朱安侄子工作的事已尽了力,自己“为生活计,只能漂浮于外,毫无恒产,真所谓做一日,算一日,对于自己且不能知明日之办法,京寓离开已久,更无从知道详情及将来,所以此等事情,可请太太自行酌定,男并无意见,且亦无从有何主张也。”朱安娘家有一个哥哥朱可铭,鲁迅与他一直有书信往来和钱物馈赠等。他的三个儿子都在上海,鲁迅曾给予帮助找工作,小儿子托周建人介绍到印刷厂工作。二儿子因身体不好难以坚持,朱安打算将他叫到北京的家里暂时居住并另找工作,她托人给鲁迅写信征询意见,鲁迅向母亲说了上面这些话,请“太太自行酌定”。对于朱安及其亲人,鲁迅会尽力而为,但并没有直接回复朱安托人写来的信,而是在写给母亲的信中代为转告。
与鲁迅和许广平相比较,朱安自是极黯淡的,她是鲁迅的母亲赐给他的礼物,鲁迅不爱她,但鲁迅生活的背后却始终不能没有她,她是鲁迅的太太,至少在母亲的面前是这样。鲁迅向来爱憎分明,在婚姻问题上也从来没有掩饰过。
鲁迅生前写过大量的书信,除许广平外,与其他女性也都有不少的书信来往。从1926年8月他南下至1930年3月三年多时间里,他与母亲的通信都是通过许羡苏转达的,信件多达100多封。许羡苏在1930年3月离开北京,鲁迅和母亲开始直接通信,到鲁迅逝世时,6年多的时间里共给母亲写了116封书信。但是鲁迅却偏偏没有给自己的原配妻子朱安写过一封信,在与别人的通信中也只是只言片语提到过几次,这不能不说明他对朱安的态度——只把她作为礼物供养在母亲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