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产妇的床位很紧张，已经订不到公立医院的床位了，私家医院的分娩预约排期也排到今年11月，如果你打算今年底来香港[XiangGang]生孩子的话，就得赶紧预订，先交5万港元订金。”

　　4月6日，一家位于香港[XiangGang]尖沙咀的中介机构的谢女士告诉以“赴港产子孕妇”名义前来咨询的本报记者。

　　事缘清明节前夕，香港[XiangGang]八大公立医院的妇产科主管联合发出声明，要求限制内地[NaDi]孕妇到香港[XiangGang]产子的数目。

　　“赴港产子人数激增，公立医院的产科近年不胜负荷，将会影响服务质量。”这是主管们的理由。

　　据香港[XiangGang]统计局统计，去年香港[XiangGang]有88500名婴儿出生，其中内地[NaDi]孕妇所生的婴儿占46%，超过4万人。

　　“这当中父母均为内地[NaDi]人来港所生的子女为32653人。而在10年前，这一数据只有620人。”香港[XiangGang]大学社工与社会行政学系教授叶兆辉介绍说。

　　人潮汹涌，背后是运作成熟的产业链。

　　香港[XiangGang]政府于2007年2月起实行新规：内地[NaDi]孕妇到香港[XiangGang]公立医院产子，需先预约床位并交纳3.9万港元作为产前检查及分娩费用。如果事先没有预约的需交纳4.8万港元。而私家医院的收费比公立医院更高。

　　费用上调没能挡住内地[NaDi]的孕妇们，反而衍生出一门庞大的生意。去年一年，仅以每名内地[NaDi]孕妇交纳3.9万港元计算，香港[XiangGang]的公立和私家医院在此方面的收入已超过15亿港元。与此相关的中介、交通、住宿等行业也顺势兴旺。

　　香港[XiangGang]最终会否限制内地[NaDi]孕妇赴港生产的数目？香港[XiangGang]食物及卫生局局长周一岳4月6日表示，希望在未来两个月内能就此问题与香港[XiangGang]的公营医院及私家医院达成共识。

　　私立医院的金矿

　　“其实我有点后悔去香港[XiangGang]生孩子。”王念念说。

　　2008年在香港[XiangGang]生下的小女儿现在两岁多了，王念念至今并不心疼生产时花费的将近10万港元，令她困扰的是小女儿没有内地[NaDi]户口，办什么事都不方便。

　　王念念与丈夫在广州做皮具贸易生意，早年产下一女。2008年，想生第二胎要个儿子的王来到香港[XiangGang]，在朋友的介绍下找到一名私家医生。

　　“我有几个朋友都是直接找这个私家医生生第二胎，觉得没有必要找中介，这样费用也会便宜些。”王念念说，当时支付了4万港元，那位医生为她在一家私家医院预订了床位。

　　她最终还是没离开中介。那是在分娩之后，让中介公司帮忙办理婴儿的出生证、回乡证等一系列证件，花了500港元。

　　王念念在预产期之前两周就来香港[XiangGang]待产，她的丈夫和家人用港澳通行证轮流到香港[XiangGang]照顾她。分娩后她在香港[XiangGang]医院住了两晚，出院后又在香港[XiangGang]多住了几天才回广州。这些住宿费用加上分娩之前的产检费用，总共将近10万港元。

　　“除了交给医院的产检分娩费用，我们公司还提供不同的服务套餐，从2500港元到15800港元不等，涵盖的项目各不相同，比如提供从深圳到香港[XiangGang]的专车，位于深圳或香港[XiangGang]的住宅，月嫂服务等。”香港[XiangGang]一家中介机构的谢女士娴熟地向本报记者介绍。

　　在没有开发内地[NaDi]孕妇经济之前，香港[XiangGang]的出生率曾多年徘徊在4万人左右，产科服务曾出现供过于求。是来自内地[NaDi]的孕妇潮让天平反转，使得香港[XiangGang]的多家私家医院在2009年都不得不进行扩建，更有私家医院重启停办多年的产科。

　　一个“钱”字的两面

　　内地[NaDi]孕妇给香港[XiangGang]带来每年十几亿港元的生意，这使得香港[XiangGang]公立医院主管们关于限制内地[NaDi]孕妇数目的提议遭遇私立医院的反对。公私态度截然相反，只因一个“钱”字。

　　据香港[XiangGang]私家医院联会提供的数据，去年在香港[XiangGang]出生的88500名婴儿，公立医院和私家医院大概各占一半。在公立医院出生的约4万名婴儿中，有25%是内地[NaDi]孕妇所生；在私家医院出生的4万名婴儿中，约2.5万名为内地[NaDi]孕妇所生。

　　香港[XiangGang]私家医院联会会长刘国霖承认，在私家医院分娩的孕妇总数，内地[NaDi]孕妇多于香港[XiangGang]孕妇。不过他认为没有必要限制内地[NaDi]孕妇数目，“因为香港[XiangGang]的公立与私家医院的产科床位都是固定的，只有预约到床位的孕妇才能赴港产子。”

　　在香港[XiangGang]大学社工与社会行政学系教授叶兆辉看来，香港[XiangGang]公立医院属于香港[XiangGang]医院管理局管辖，所收取的内地[NaDi]孕妇的费用，实际上都交到政府口袋里。而香港[XiangGang]的私家医院，所收取的费用是自己的，当然愿意继续这门生意。

　　“虽然香港[XiangGang]医院管理局只能管理公立医院，不过私立医院的牌照也是政府发出的，如果政府希望私立医院控制内地[NaDi]孕妇的数目，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叶兆辉说。

　　社会学选择题

　　“我不明白，为什么香港[XiangGang]会对内地[NaDi]孕妇去那边生小孩有那么多负面的报道，我们只是在香港[XiangGang]花钱生孩子，生完之后小孩就在内地[NaDi]生活上学，完全没有占用香港[XiangGang]社会的资源和福利。”王念念说。

　　与王念念相似，相当部分内地[NaDi]人选择到香港[XiangGang]产子，是因为想生第二胎。也有部分人士看中的是中介机构所宣传的优点全球135个国家免签证；将来可在欧美国家升学移民；优越的社会福利；孩子自动获得香港[XiangGang]永久居留权，成年后可申请父母移居香港[XiangGang]，等等。

　　在不少内地[NaDi]人看来，香港[XiangGang]的福利不错。比如在公立医院看病超级便宜，住院费用才100港元一天。

　　不过，当小女儿长到两岁时，王念念不得不面对现实的难题。由于夫妻双方都在内地[NaDi]经商，女儿也跟随父母在内地[NaDi]生活，女儿拥有的香港[XiangGang]永久居留权所带来的福利，实际上享受不到。至于女儿成年后会不会去香港[XiangGang]，“那是十几年以后的事，现在还说不准。”

　　对于香港[XiangGang]的社会学研究者来说，这种“说不准”的心态为香港[XiangGang]社会的未来发展带来诸多不确定性。

　　“目前有关内地[NaDi]父母所生孩子的研究不足够，因为无法确定他们什么时候会回到香港[XiangGang]生活，数量有多少，港府应该尽快展开深入的研究，为未来的福利、住房、教育等政策做好准备。”叶兆辉建议。

　　在香港[XiangGang]政府2007年所做的调查中，有91%的上述婴儿的内地[NaDi]父母表示，会把婴儿带回内地[NaDi]；而有58%的内地[NaDi]父母表示未来会把孩子带回香港[XiangGang]。不过最近两年没有新的全面调查。

　　2001年是个分水岭，当年香港[XiangGang]高等法院和终审法院裁定，1997年在香港[XiangGang]出生、但父母都是内地[NaDi]人的庄丰源胜诉，从法律层面使得在香港[XiangGang]出生的中国籍人士享有居港权。10年之间，多少生命降生。

　　叶兆辉在2008年与其他研究者合写的一份报告指出，在2001年，父母皆非香港[XiangGang]永久居民的婴儿出生人数为620人，到2006年已经倍增至16694人。

　　香港[XiangGang]产科服务关注组成员张德康估计，2011年香港[XiangGang]婴儿出生数字会超过去年的8.8万宗，而且2012年是龙年，香港[XiangGang]妇女产子人数估计会从去年的4.7万宗增加到4.9万宗，而内地[NaDi]孕妇来港产子的人数也会超过2010年的4.1万人。

　　“女儿在内地[NaDi]没有户口，所以未来估计只能进入高价的幼儿园和小学。我正在想办法，看能不能在老家帮她补办一个户口，当然啦，又得花钱。”王念念说。

　　对于王念念来说，最近的困扰还与内地[NaDi]不少城市出台的限购令有关，“非本地户籍人口不能购买住房，这是我们当初没有想到的。我们本来想以女儿的名义购买房产，现在就行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