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年，59岁的状元实业家张謇，亲眼目睹了武昌起义的炮火，与各地相继独立的革命[GeMing]潮流，从一个温和而坚定的立宪[LiXian]人士，迅速走向了支持共和之路。

　　对清王朝的“最后忠告”

　　1911年5月，清廷宣布了“皇族内阁[NaGe]”名单和铁路国有政策，全国舆论哗然，抗议浪潮高涨。大生集团创办人、江苏[JiangSu]咨议局议长张謇，面对大厦将倾的局势，决定赴京直谏摄政王，并顺便请求批准他的中美合作投资计划。此前的几年，张謇已经为立宪[LiXian]开展了大量活动，撰写文章、筹办江苏[JiangSu]咨议局、成立预备立宪[LiXian]公会等等。各地咨议局力争立法权力，于1910年连续三次在京发起以设立责任内阁[NaGe]和早开国会为号召的请愿活动。谁知一纸“皇族内阁[NaGe]”诏书，让立宪[LiXian]新政顿成泡影。

　　6月7日，进京路上的张謇，在彰德下了专列，去拜访28年未见面、隐居赋闲的“学生”袁世凯[YuanShiKai]。1881-1882年，他们曾同为清军首领吴长庆的幕僚，张謇在军中教授过袁世凯[YuanShiKai]诗文制艺，但后来袁世凯[YuanShiKai]背主转投李鸿章，张謇撰文怒骂并与之断绝关系。多年后，老练的张謇因为与袁在立宪[LiXian]和新政上的一致立场，开始摒弃前嫌恢复了联系。这次会面从下午五时持续到深夜十二时，午夜时张謇笑容满面地回到火车上。张謇后在日记[RiJi]中寥寥几语极力夸赞袁见识非凡。

　　6月8日，张謇一行抵京，受到京城王公贵族及咨议局联合会的热情欢迎，连续几日宴请不绝。端方积极推荐他任“宾师之位”，张謇急忙表明自己无意做官。13日，他终于觐见了摄政王载沣，两人谈话的内容被张謇详细地记录下来，后来被史家称为“最后之忠告”。

　　摄政王南面而坐，张謇见则肃立致敬。赐座后，载沣对张謇说了一通“在外办事辛苦，名誉甚好，深为嘉慰”的勉励客套话，张謇则提出了一系列外交和内政的建议———与美国开展国民外交，治理淮水，保护农工商业，加强咨议局作用等。载沣直称张謇说得极是，让他与载泽商办。温和务实的张謇，避开了此前立宪[LiXian]派要求召开国会、成立完全责任内阁[NaGe]等最敏感的体制改革要求。对病入膏肓的封建王朝，这些已非根本的解决办法。

　　目击炮火与转向共和

　　1911年10月4日，张謇抵达已经弥漫革命[GeMing]空气的武汉，主持大维纱厂的开机仪式。接下来的几天，张謇频繁宴请当地官绅，庆祝大生集团扩展到长江中游。

　　10月9日，革命[GeMing]党在汉口宝善里的总机关遭到破坏，官员们大松了一口气。中午，张謇参加了咨议局议员们的欢宴，晚上又接受了湖广总督瑞澂的宴请，夜九时方回寓所。这一天，他还抽空买了一对孔雀，向朋友要了一对锦鸡，派人送去南通博物苑。第二天清晨，三位革命[GeMing]党烈士的头颅高挂督署东辕门，武昌全城戒严，所有城门一度关闭。张謇这时才感到局势严峻，于上午十时过江到汉口。汉口因有租界存在，表面上繁华如旧。晚六时，汉口绅商又在海洞春公宴张謇，直到八时才把他送上开往上海[ShangHai]的日本商船———襄阳丸。

　　那夜，阴雨绵绵，炮火不断。上船后的张謇看见了江边燃起的熊熊火焰，那是武昌塘角辎重队士兵的起义信号。襄阳丸十点钟才缓缓驶向下游，张謇在日记[RiJi]中记载了见闻：“舟行二十余里，犹见火光熊熊烛天也。”

　　第二天晚上，张謇抵达安庆，他本来是应安徽巡抚朱家宝的邀请共商疏导淮河问题，可安庆新军起义也是一触即发，哪里还顾得上谈导淮问题。12日，张謇挤上塞满乘客的江轮，赶回了南京，劝说江宁将军铁良和两江总督张人骏派兵“援鄂”。谁知张人骏不仅不肯出兵，反而大骂瑞澂与立宪[LiXian]派。

　　16日，张謇赶往苏州，与江苏[JiangSu]巡抚程德全连夜起草《奏请改组内阁[NaGe]宣布立宪[LiXian]疏》。21日，张謇等人以江苏[JiangSu]咨议局名义发出致内阁[NaGe]电。此时，张謇还在为挽救清王朝尽最后的努力。

　　31日，张謇一到上海[ShangHai]便听说湖南、陕西、山西等省相继独立，但对张謇更有冲击的是11月3日的上海[ShangHai]起义。上海[ShangHai]立宪[LiXian]派领袖李平书等上层士绅掌握的商团，也参加了上海[ShangHai]起义，并在沪军都督府中身居要职。接着，苏州、杭州的立宪[LiXian]派官绅未经武装起义，宣布脱离清政府和平光复。江苏[JiangSu]都督程德全、浙江都督汤寿潜都是张謇的好朋友。

　　革命[GeMing]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江浙一带秩序照旧，还能给资产阶级提供更多的机会。张謇终于下定决心转向民主共和。11月6日，他致电奉命进攻武昌的袁世凯[YuanShiKai]，劝他尊重大多数人“趋于共和”的现实，赶紧前往北京，尽快与南方达成协议，确立共和政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