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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瞿秋白的凄苦少年:母亲自杀 17岁远走他乡--国家年鉴(3)
典无可典,卖无可卖,借无可借,欠无可欠,瞿秋白一家真正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面对大量的账单,母亲[MuQin]无限伤心地对人说,要等到我七十岁,才能还清这些债啊!家道如此,自己又无能为力,瞿秋白痛苦极了。他时常想到清代常州[ChangZhou]名诗人黄仲则的两句诗:“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这正是瞿秋白家庭和自己心境的写照。1915年中秋节,这一天前来讨债的人络绎不绝,家中[JiaZhong]房门后粘贴的无法偿还的账单,已经有一寸来厚。这些债多半是秋白祖母生病时拖欠下来的陈年老账。还有一笔是祖母逝世后买棺柩欠下的。讨账的人言辞峻刻,盛气凌人,堵门逼索,迟迟不走。秋白的母亲[MuQin],只好再三道歉求情,婉言恳求他们再拖延几天。可是,期限一到,又用什么来还债呢?只好又是道歉求情。她每次把讨账人打发走,回到房里,总是泪流满襟,不胜悲楚。她曾经对人说过:“我只有去死,我不死,不会有人来帮助我,孩子就不得活”。她看到眼前这些年幼的孩子,一个[YiGe]个啼饥号寒;她想到爱子瞿秋白由于贫困所逼,连中学也未能毕业,似乎是葬送了他的前途;而势利的亲友故旧,又在百般责怪她没有[MeiYou]侍奉好婆母(老人在这年阴历九月初病故于杭州),没有[MeiYou]把家务管好,甚至连丈夫的无能也成了她的过错。生活[ShengHuo]的煎熬,社会[SheHui]的摧残,使她对未来已经完全绝望了,她不得不选择了自杀的道路。
临近年关,瞿秋白得表姐夫秦耐铭介绍,在无锡[WuXi]南门外扬名乡江溪桥(旧名镬子桥)杨氏义庄所办的杨氏小学(第七国民小学),谋得一小学教师的位子。这时,一家大小,嗷嗷待哺,小学教师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薪金,对于八口之家犹如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母亲[MuQin]虽然已萌自杀之念,但对瞿秋白还是强颜欢笑地说:“阿双有了事做,每月可得些钱,家用渐渐有希望了。”然而,她内心明知债券累累,债主每日催逼,年关又近,邻居都在欢乐地准备年货,而自己家中[JiaZhong]却灶冷甑尘,一无所有,她是决心要舍弃儿女,离开人间了。
1916年农历正月初二日(阳历2月4日),金衡玉催促瞿秋白到无锡[WuXi]走一趟,她说:“你去看看学校在哪里?可不可住宿?以作开学准备。”她这样做,是晓得瞿秋白机敏,恐怕自己准备自杀的意图被儿子发觉,欲死不得,反不好看。瞿秋白走后,她没有[MeiYou]立即自杀。她还舍不得年幼的阿垚(八岁)、阿谷(坚白,五岁),但是,她又害怕瞿秋白就要由无锡[WuXi]归来,不能再犹豫了。正月初五之夜,大雪纷飞,满城响彻爆竹声。母亲[MuQin]伏在瞿秋白书桌的煤油灯下,含泪写了几封请人代抚儿女的遗书,然后把剪下来的两盒火柴头,用烧酒和着吞服了下去。她步履蹒跚地走到儿子的床前,为阿垚、阿谷盖好了衣被,俯下身亲了亲儿子们熟睡的脸庞。这时,大女儿轶群忽然醒来,她睁眼看了看母亲[MuQin],又翻身熟睡了。母亲[MuQin]环视了一下儿女的睡态,就倒在自己的床上。天明时,轶群看到母亲[MuQin]腹痛如绞,在床上乱滚,知已服毒。在邻居资助下,急忙请来西医急救,但是已经无效了。延至初六日(2月8日)晚,终于去世,享年四十有二,遗下六子一女。
初七日上午,瞿秋白接到父亲打来的电报,便与秦耐铭一起急忙从无锡[WuXi]赶回常州[ChangZhou]。在瞿氏宗祠侧门前,他看见一堆烧化的东西,晓得事情不妙了。他急忙走进院内,父亲啜泣着说:“人已经死了。”瞿秋白看到母亲[MuQin]的遗书、剩下的火柴头和母亲[MuQin]惨白痛苦的脸,悲恸地抚尸呼唤母亲[MuQin],倒卧在床前放声大哭,痛不欲生。为了安葬母亲[MuQin],瞿秋白到处奔走借债,典当衣柜,购得棺木一具,草草将母亲[MuQin]遗体收殓。因无钱买地安葬,瞿家将灵柩停厝于宗祠第三进西首的一间房中,灵台前供了一张母亲[MuQin]的照片,几缕香烟缭绕在灵前。母亲[MuQin]的死,极大地震颤着瞿秋白的心弦。母亲[MuQin]温厚善良的性格,母亲[MuQin]良好的文化修养,母亲[MuQin]身上纯真的爱,母亲[MuQin]对儿女的教养和期望……这一切,是他永生难忘的。母亲[MuQin]这样的好人,把一切美好和幸福都给了别人,给了子女,而她自己却成了穷困、势利、诽谤折磨下的牺牲品,被这万恶的社会[SheHui]的血盆大口吞噬而去。
亲到贫时不算亲,蓝衫添得泪痕新。
饥寒此日无人问,落上灵前爱子身。
这首《哭母》诗,表达了瞿秋白对母亲[MuQin]的深情怀念和对那个不合理的世道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