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生歌德[GeDe]

　　实习生歌德[GeDe]和他的同时代人一样，抱怨帝国[DiGuo]枢密法院[FaYuan]人手不足、审判效率低下

　　林 海

　　1772年5月25日，位于小城威茨拉尔的帝国[DiGuo]枢密法院[FaYuan]照常运转。一位叫做朗厄的陪审法官家里来了一个年轻人。那是法官夫人的侄子，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GeDe]。他今年还未满23岁，在斯特拉斯堡大学法学院完成了学业，获得了候补官员的身份，来当时法学的中心———帝国[DiGuo]枢密法院[FaYuan]实习。

　　实际上，自16世纪开始，帝国[DiGuo]枢密法院[FaYuan]已经成为法律工作者的活动中心，其四周拱卫着4所重要的法学院。法院[FaYuan]时常举办面向毕业生与实习生的培训学校。据RudolfSmend(徐道邻留德时的博士生导师)描述，有些法律人短期地在帝国[DiGuo]枢密法院[FaYuan]工作，将此资历作为在地方王室法院[FaYuan]寻求职位的跳板。

　　歌德[GeDe]并没有在他的姑妈苏珊娜·朗厄家里住下，而是自己租了一间屋子，和他在莱比锡上学时的朋友、莱比锡市长的儿子伯恩住在一起。刚刚结束了法学的学习，歌德[GeDe]打算专攻财政法和诉讼法两方面的知识。然而，在4个月后离开威茨拉尔时，他甚至连装书的箱子都没打开过。

　　在这4个月里，歌德[GeDe]遇到了威茨拉尔历史上最著名的19岁女孩———夏绿蒂。据说，交友广泛的歌德[GeDe]参加了一个乡村舞会，认识了夏绿蒂，两人玩得很开心，他甚至感到一段新恋情的来临。不想快要散会时，他的朋友克斯特纳走过来拥住夏绿蒂———原来她是克斯特纳的未婚妻。然而歌德[GeDe]仍然无法控制地爱上了她，常揣着复杂的心情去夏绿蒂家做客，讨夏绿蒂的芳心。可是，夏绿蒂却没有选择他，她所爱的仍然是克斯特纳，她对歌德[GeDe]明言，两人只能是朋友。

　　歌德[GeDe]并没有像维特一样殉情。真正殉情的，是他的另一位朋友———公使馆秘书卡尔·威廉·耶路撒冷。大概同样具有法学院学生好交友、易动情的敏感特质，耶路撒冷在失恋之后开枪自杀。或许是巧合，他用来自杀的手枪，竟然是向夏绿蒂的未婚夫、歌德[GeDe]的好朋友兼情敌克斯特纳所借———他托词要去旅行，需要手枪防身。在那以后，耶路撒冷的墓地成了不幸的年轻恋人朝拜的圣地。

　　歌德[GeDe]在多年后的自传《诗与真》中用专节描述了帝国[DiGuo]枢密法院[FaYuan]。实习生歌德[GeDe]和他的同时代人一样，抱怨帝国[DiGuo]枢密法院[FaYuan]人手不足、审判效率低下———当时一个刻薄的笑话是：一位老律师打算将女儿嫁给另一位年轻律师。嫁女儿的老律师能给出的最好嫁妆，就是与他未来的女婿分别代表一方，去帝国[DiGuo]枢密法院[FaYuan]打一场官司。因为这就意味着，那位年轻律师将一辈子都打不完这个官司，衣食无忧。事实也是如此，直到帝国[DiGuo]枢密法院[FaYuan]1806年停止工作(那一年拿破仑入侵，皇帝退位)时，仍有许多案件搁置蒙尘。

　　然而，实习生歌德[GeDe]在抱怨之余，仍带着某种浪漫主义的想法。他想象，假如没有种种干扰和故障，“这个备有精明能干的德意志法律家的法院[FaYuan]就会成为非常有权威的机关”。

　　的确，帝国[DiGuo]枢密法院[FaYuan]所扮演的，正是为神圣罗马帝国[DiGuo]各领地、各诸侯、各城市之间定分止争的角色。中世纪的神圣罗马帝国[DiGuo]，正是领主强势、皇权式微的时代，贵族们利用领地上的财力、物力、人力，通过征战获得土地、金钱和荣誉。帝国[DiGuo]内的私斗、复仇不断，战争往往既是手段也是目的本身。帝国[DiGuo]枢密法院[FaYuan]正是在这个时代，由各邦派来的陪审法官组成，旨在裁决各地领主之间的纷争，维持帝国[DiGuo]的和平。陪审法官和出庭律师，其中大多是拥有法学学位的法律家们。他们终有一天，会成为成熟的法律人，不再为情爱与人决斗或将手枪对准自己，渐渐用自己的法律知识，在诉讼中试图扮演起“最优秀的人才”的角色。

　　不过，歌德[GeDe]4个月后离开威茨拉尔。他也没有成为法官，于他、于历史，都是某种注定的偶然。

　　来源：法治周末